第三十章 请不要延迟
“我是问，天池真的不注重成绩吗？”顾眠好声好气道。
陈泽川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嘲讽：“垃圾学校当然不注重学习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延迟……”
毕竟，活下去都是问题，谁管你成绩是好是坏？
陈泽川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其他的告诉你也没用，自己慢慢体会吧。”
“希望你能聪明点，别找死啊，长这么好看，死了我会伤心的。”听语气是半点没听出来他在伤心。
顾眠觉得奇怪，但也没有上赶着找不愉快来个刨根问底。
这个学校很奇怪，有些明面上的东西不许说、不许讨论。
他拆开未开封的生活用具，按照顺序整齐地摆在三号铁柜里，可能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三号铁柜似乎残留着上一个用主的垃圾和塑料包装，顾眠拿垃圾袋装起来，先扔到宿舍门口，等第二天去教室时候顺便扔到大垃圾桶。
顾眠洗完澡出来，寝室内一片漆黑，灯关了。
唯有靠窗的床铺亮了一盏小阅读灯，圈出属于自己的界限，泾渭分明。
看起来那么大块头、不近人情的男生，坐在床上看书，尤其安静，不受外界打扰。
阳台门没有合严实，丝丝缕缕的夏风拂过纯白色褶皱的窗帘，像波动的白帆。
顾眠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湿气，他夹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把阳台门轻轻掩上，不让空调的凉气散出去。
再把脏衣服叠好放到铁柜里，就上床了，床铺是他下午趁宿舍没人进来铺好的，简单收拾了东西，他只要把行李箱提进来就可以住了。
顾眠躺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隔壁床铺的阅读灯不知何时也关掉了，静默如斯。
差不多快睡着，寝室的铁门“嘎吱”一声响了，几个人闹哄哄地走进来，有说有笑的。
“刚才差点被老叶抓到，幸好我反应快，眼尖，躲过去了……”
“tm老子都没玩尽兴，差一把就能上分了……”
“明天再翻墙去玩呗，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寝室好安静啊——”
陈泽川手臂支起，他将玻璃杯砸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森冷的视线落在他们几人身上。
“想死？没看到有人睡觉了吗？”
去网吧晚归的几个人立马抖如，乖乖闭上嘴巴，动作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吵到陈泽川，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床上睡觉。
翌日天明，顾眠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半。
还早，顾眠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情不愿地穿好衣服下床，环顾四周一圈，结果自己是这个寝室起的最早的那个。
窗帘拉得紧紧的，不透露一丝光线，黑暗的环境，还有人在说梦话：“三代一，飞机，王炸！我赢了！”
有人打鼾响如雷，此起彼伏…………
甫一看，仿佛来到了动物园。
顾眠洗漱完，将手机揣进裤兜，空着手下楼。
来到教室，他发现自己座位的抽屉里又多了别的东西，之前是雷打不动的牛奶，现在又换成了草莓味的小蛋糕，包装精致可爱，看着很有食欲。
放蛋糕的人似乎猜到了顾眠会不吃，还特意贴了小纸条威胁。
“这是补偿，不能扔掉！”
落款是封琛，那个看起来冷冰冰、脸很臭的校霸同桌。
字迹工整，挺好看的，不像是一个天天打架的混混学生能写出来的字。
封琛今天没有来学校，接下来几天也都没有来学校，但小蛋糕从来没有少过，变换着不同口味往顾眠抽屉里送。
第一天是草莓味，第二天是芒果味，第三天是蓝莓味……
整得顾眠没了脾气，只好吃了。
这幅景象被坐在前排的班长看到了，别提有多羡慕了，每次眼巴巴地看着顾眠吃掉，小声问一句：“好吃吗？”
“封哥对你真好，这小蛋糕可贵了，天天买给你吃，我们普通学生想吃，一个星期才吃一次……”
顾眠抬头：“很贵？”
安覃嘴巴分泌口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盯着顾眠桌子上的小蛋糕：“当然啦！一个18块钱，又贵又小，几口就吃完了，太不值…………”
“你跟封哥关系一定很好吧？”
“他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顾眠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封哥他平时经常出去打工，一个月有几天在学校就谢天谢地了，我们五班都习惯了……”安覃道。
“打工？”顾眠打开小蛋糕包装盒的手陡然一顿，“他很缺钱？”
安覃神情为难，同情道：“也不是这个说法，你不知道吗？封哥他爸妈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不要他了，现在过了十几年，他爸赌博欠钱，欠了好几万，还不起，人家道上的人天天上门闹，生活不下去，双方写了欠条，规定一年内还上……”
“一年慢慢还，几万块钱总能补上的，这事本来就这样完了，偏偏他爸贱啊！控制不住自己又去赌了，还输了一大把，原先的没还上，还倒欠十万……”
“讨债人上门，他爸写的欠条，签的名字却是封哥的名字，他们认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就上门让封哥还债………”
“这事情有一段时间了，每次提起，我还是生气得要命，自己儿子扔角落，十几年不闻不问，欠钱倒挺积极，第一时间想到他……”
顾眠诧异道：“他没必要帮他爸还债。”
封琛不像是那样的人。
安覃摸摸脑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封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外人也不好管。”
“不过，封哥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爸再来找他要钱……”
安覃不说了，笑容多少有点毛骨悚然。
晚上。
晚自习结束，学生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很快，教室里只剩下顾眠一个人坐在那刷题，惨白的节能灯照射下，教室安静的落针可闻，空间出奇宽敞。
不知道写了多久，直至眼睛泛酸，顾眠揉了揉太阳穴，停下手中的笔，教室空调关了，冷气散失，顾眠应该感到热，但并没有，相反，他觉得裸露在袖子外的手臂冷嗖嗖的，砭骨针凉，好像有一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目光发憷，如蛆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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