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车内独处

顾默然倚在门框，相对于香艳的场面，顾默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金总好兴致。”声音栗，目光犹如冰冷的刀子一般，一片又一片的凌迟着金骐的皮肤。

        金骐只觉得头皮发麻，下一秒便腾的一下站起来了。

        顾默然扫了一眼金骐，目光便定格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衣衫不整的郎恬恬身上。顾默然的眸光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流光溢转，那样清晰的无处躲藏的情绪，在一刹那间，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四目相对，回忆如同潮水轰然而至，郎恬恬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随后一片空白。

        顾默然，竟然回来了。

        金骐见顾默然眼睛一直盯着郎恬恬看，分不清喜怒，随之便想到与自己崇拜了这么多年的偶像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捉奸在‘地’，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解释的话刚要说出口“顾大哥······”

        这些年来，顾默然这三个出现在最具权威性的商业报纸的次数平均下来一天超过三次。

        顾默然一字一顿的说“顾大哥？谁是你顾大哥？我们很熟？”其实这话是对金骐说的，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郎恬恬的脸上离开过。

        郎恬恬浑身一抖。咬了咬苍白的嘴唇。将滑落下身的外套随意裹了裹。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默然久别重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竟然是以这样丢人的一种方式，她刚刚从顾默然眼里看到了什么，暴怒？戏谑？轻蔑？郎恬恬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齐齐的向大脑涌了上来，行动总是快于理智，光着脚就冲出门外。

        目光追随着她，一直到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顾默然才收回目光，不着声色的敛了敛眸，压住胸腔腾升起的陌生情绪。

        想到郎恬恬危机之时口中的“景致”顾默然的心便狠狠的沉了下去。自小一块长大，没有谁能比顾默然更了解郎恬恬了，因为严苛的家庭教育和规矩，郎恬恬从小就没有依赖人的习惯，偶尔惹出的小麻烦也只会跑去央求他帮忙。

        离开的数年间，顾默然从未想过，有一天，郎恬恬口中那个依赖的人，会从顾默然变为景致。

        于灏眼观心，鼻观口，奈何他这种跟在顾默然身边见过大场面的人，对于今天这一幕看的是惊心动魄。顾默然做事向来是不露声色，不悲不喜，可是这个一手可以将那边整个洲翻天覆地的男人，在见到朗恬恬一个背影的那一瞬，激动的几乎倒了下去，在赶来的路上频频撞到好多的人。此时此刻，于灏更是第一次见总裁如此毫不忌讳的将暴怒的情绪显露在外。

        顾氏与金氏好歹也是合作伙伴，商场如战场，没有永久的敌人，哪里会有人一句话把生意做死了。总裁今天，的确是失态了。

        “金总，我们总裁刚刚回国，这次来是特地拜访金老爷子的。”于灏堆着笑对还未从惊愕的余韵中走出来的金骐说。

        金骐哑然。他总不能冲上前，一把抱住顾默然说顾大哥，我崇拜你好多年了，求你收我为小弟吧。

        虽然金骐的确有这样做的冲动。

        秘书将刚刚泡好的极品的铁观音端进来，茶的香气袅袅的萦绕着。

        金骐背得过顾默然的一切喜好，其中有一项，钟爱茶，尤其是铁观音。

        顾默然端起茶杯来，即刻便清香扑鼻，轻啜一口。挑眉勾唇，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金少爷玩女人好手段啊！”

        语气平平，依旧分不清喜怒，就连是褒扬还是讽刺都听不出来。

        金骐自然察觉的出这气氛的骇人之处，抹着额角的冷汗只有频频点头的份。

        顾默然望向金骐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厉，犹如片片刀，刀刀击中金骐的要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身边的人。”哗的一下，顾默然杯子里的热茶一滴不差的招呼在金骐的脸上，彭的一声，精致的杯盏在地上碎裂出花来。

        于灏啧啧舌头，心里暗想“可惜了这好茶。”

        金骐悔的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要是知道她是顾大哥的女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娘的，景致这个小三。’金骐想。

        金骐完全忘了景致才是全城公认的郎恬恬的未婚夫。

        顾默然起身，旁若无人的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径直进了女士卫生间。

        郎恬恬不停的掬起一把把的水往脸上撩，看到镜子上倒影出顾默然面容的那一瞬间，郎恬恬一度以为是自己进了男士卫生间。

        “不认识我了？”看着郎恬恬惊愕的表情，顾默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逼近一步，郎恬恬就退后一步。

        顾默然以为，在他离开的七年里，至少，郎恬恬是想他的。

        “顾，顾，顾”郎恬恬一紧张就容易舌头打结，说出的话更是心不对口。

        顾默然挑眉，嘴唇在笑，眉眼间却充满了戾气“看来，当真是不认识我了。”轻飘飘的尾音，愣是逼仄出郎恬恬全身的寒意来。

        刚刚不是他不让自己叫他顾大哥的么，自己叫他顾默然究竟算不算不太礼貌呢。郎恬恬纠结。

        隔板后传来响动，顾默然拧了拧眉，问道“还想在这里躲多久，嗯？”

        他不怒自威，郎恬恬自小有些怕他，曾经虽然爱粘着他，却也小心翼翼的掌握了分寸。如今七年未见，她更加摸不清顾默然的脾气秉性。只觉得他似乎比以前更容易暴怒了些，当然这只限于顾默然对郎恬恬。

        顾默然脚下一旋，走出了洗手间，身后郎恬恬果然乖乖的跟上他步伐。

        留下金骐和一干秘书目瞪口呆。

        秘书甲“第一次见男人进女士洗手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秘书乙“要是真让我在洗手间有这么帅的男人，就算是变态我也喜欢。”

        于特助眼观心鼻观口，果断打车先行离开了。留下车室封闭空间里的两个人。

        低沉幽缓的大提琴声音缓缓流淌，尴尬却没有得到半分缓解，郎恬恬心跳的噗通噗通的。

        顾默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很想抽一支烟，缓解悄然而至的无力感和抽痛感。可是最后，顾默然摸了摸口袋又放下了。

        “我送你回去。”顾默然沉沉的嗓音响起，让郎恬恬的心颤了颤。

        顾默然终于打破了沉默，发动汽车引擎。

        郎恬恬掰着安全带，犹豫的想要解释刚刚的情况“其实我——”

        “看来这几年，你是全部忘了我。郎恬恬，你可真听话！”顾默然唇边突然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上次他被困在极地进行三天四夜的抗寒训练回来后，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他总在想，想她再见自己后还会不会将拳头揣进自己的胸膛，问“顾默然，你冷不冷呀？”

        郎恬恬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静默良久，顾默然手咚的一下砸到方向盘上，喇叭尖锐的响起。

        “你——”

        “算了。”顾默然将她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尾音全部淹没在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里，没能注意到她小小的颤音。

        只有郎恬恬自己知道，她不是不问，是不敢问，怕他说过的好，更怕他说过的不好。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怕想起更难戒掉。

        明明七年前，是顾默然对着郎恬恬吼“今后不许再给我打电话，我既然决定去，就是要与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包括你，郎恬恬。”

        顾默然甚至不愿郎恬恬去机场送他。

        郎恬恬别过头去不再看顾默然，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和楼，前尘往事如烟，却散不尽，如雾一般笼罩，如影随形。

        车子缓缓听到路边，郎恬恬耳边只有顾默然如雾霭般沉重的呼吸。

        “我下去买点东西，你在车上等我。”顾默然说。

        郎恬恬不说话，别扭的扭着头，看着窗外，也不肯看他。

        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中的塑料袋子哗啦哗啦的响着。

        “衣服外套脱一下。”郎恬恬扭头，看到顾默然一只手拿着消毒水的瓶子，一只手拿着棉签。

        郎恬恬才注意到自己刚刚在挣扎的时候，左肩被金骐抓伤了，伤口很长，从肩胛蔓延到脖颈，西装领子遮住一半，另一半暴露在空气里，此刻的确是有些丝丝缕缕的疼痛。

        郎恬恬赶忙裹进西装外套“我，我，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被疯狗抓了那么大的伤口，不消毒，难道你想去打破伤风？”顾默然眼皮一挑，郎恬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车子的斜前方正好是一家医院。

        郎恬恬打了个冷战。她自小害怕打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顾默然手中的消毒水瓶子，安慰自己道，反正也只是露个肩。郎恬恬想到以前自己做事经常很莽撞，出去外面疯一整天受了伤也不自觉，回到家才会叽里呱啦的喊疼，李芳若没空管她，那时候这些小事也是归顾默然处理。

        郎恬恬心下无所谓。可真当柔凉刺激的酒精触碰到伤口的时候，郎恬恬还是哀嚎了一声，惯性的看顾默然的脸色，发现他黑着脸皱眉头，便咬了唇不敢出声了。

        “很疼？”顾默然问，手下的动作放柔了些。

        郎恬恬摇头，却开始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七年不见，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气息，五官更加的硬挺俊朗，面部线条也比当年冷峻了些。这样的他，让郎恬恬感觉更加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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