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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我来救你


啸月慢慢抬起头,天花板漆黑一片,但是他知道那里肯定有监控,因为莫默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要被拍下来。从安全角度来说,她是个危险分子,残缺的灵线让她在很大程度上不会受到天芒束灵阵的压制,但是这也造成了她精神状态的不稳定。

写在纸上的文字平静而深邃,力透纸背,像是什么人在自己年老的时候听着钟表的滴答声写下的回忆录,回首往事,透着浓浓的不甘。

胸口处一阵阵沉闷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生命女神之血让他不会出现心脏疾病。只是时隔经年,他又感觉到了所谓的天命注定的无力感。

淡流和他说过命运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个人从生下来会做出无数的选择,当一种选择被作出后,其他选择所导致的后果都会消失。但是在此之前,那些结果都在平行世界里存在着。

但是有的人不管作出什么选择最后都只会导向一种结果,那是神明的诅咒,不管是仗剑屠龙走天涯还是一辈子窝在新手村都是同样的结果,总有一天神明会降下天罚,手拿屠龙刀或者破拐杖都无从逃脱。

他警觉地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两手分别拎着一大袋子吃的,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探望病人的家属。

老陈进来的时候慕容秋在看电影,手机在天花板上投屏,穿着厚重的墨绿色盔甲的男人从天而降,抄起未来风的突击步枪狂扫四瓣嘴的外星人。

慕容秋恢复得还不错,医生和护士都惊讶于他堪称鬼怪般的体质,那种重伤他们极少见过,大部分都是当场就死掉,还能送到医院的也已经快上奈何桥了。然而某种神秘力量以高速修复着他的身体,错位的骨骼归位,断裂的肢体再生,甚至还让他又长高了几厘米。

“我怎么感觉这家医院有点怪怪的。”慕容秋向窗外望去,“人太少了。”

“这家医院是给幽灵小队的队员养老的地方。”老陈慢慢削着苹果,他的刀功极好,薄到近乎透明的苹果皮一圈圈滑下却不断裂,“他们有的人在任务中受了重伤,不能再继续执行任务,就会退役,然后被派到这里来当保安。”

“但是我记得这是私立医院来着?”慕容秋愣了愣。

“青阳炎武的二大爷开的。”老陈淡淡地说。

慕容秋更加疑惑了,“那怎么才这么点人?”

刀尖上挑,苹果皮完美落下,老陈注视着其上的纹理,淡淡道:“你要问病人为什么这么少,那是因为能住进这里的人都有私人医生;你要问退役幽灵队员为什么这么少,是因为好多人都死了,没机会安排到这里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洞彻生死的平静,宛如一池秋水,叶落无波,风过不皱。那一刻慕容秋甚至觉得老陈如果去出家肯定是个得道高僧,能烧出两斤多舍利子的那种。

慕容秋接过老陈递给他的苹果,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你说,我能加入幽灵小队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老陈整理慰问品的手顿了一下,“可以的。”

慕容秋蹭地坐直了,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喂喂,你们的特种部队这么随便的吗?!”

老陈把袋子里的吃的分门别类放在柜子里,他做什么事情都不紧不慢又很有条理。

“幽灵小队没有过去,只有死掉的未来。我们不在乎你是从哪里来的,只在乎你是不是愿意为了希国去死。”

慕容秋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苹果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咽下去也不是含在嘴里也不是,这好像就是王后的毒苹果,白雪公主吃了就要昏死,他吃了就要上贼船。

“实际上嘛,我因伤退役之后就进了特殊部门,”老陈削着苹果慢慢悠悠地说,“你可以把我理解为特工。”

“我想也是。”慕容秋哀叹,“什么人能说句话就把我调进羲和。”

“我还是有点权力的。”老陈笑了,“一开始我只是奉命潜伏,你成为我的同事完全是个偶然。只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我觉得你可以被吸收进入我们的部门,所以就想办法把你弄回国。”

“你图什么呢?”慕容秋叹气。

“为了应对他。”老陈拿出了一张照片。

慕容秋屏息凝神看着,他花了一小会儿在照片中的人潮里找到了那个神情冷峻的蓝发少年。

“啸月?”慕容秋有些惊讶地问。

“没错。”老陈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有证据表明,他至少参与了十七次重大暗杀事件,”

“我们给他的代号叫‘破局者’,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比较文雅,实际上当时有人想称呼他‘神经病’或者‘疯子’。”老陈叹着气。

“我看着不像啊。”慕容秋惊讶地说,“我看着他挺正常的。”

“我问你,如果有一个躲在射击死角里并且完全被人质遮蔽了身体的匪徒,要求在五分钟内炸掉某个满是人的建筑物,而人质还是一国元首,你会怎么办?”

“这……”慕容秋蒙了。

“正常状态下也许会谈判,尽可能寻找一个角度把匪徒击毙,但是啸月会换上一把狙击枪,把人质身体打穿来击毙匪徒。”

“他神经病啊?!”慕容秋脱口而出。

“你一定要记住,”老陈注视着慕容秋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他看起来再怎么正常,本质上都是一个疯子。”

提着刀伞的黑衣少年走在雪地里,眼神比这片天地还要肃杀。

几个保安蹲在大门口,看起来像是闲着没事在一起打游戏,但是当啸月走来的时候,他们纷纷站起。

“怪不得今天你们都出动了。”啸月双手环抱,伞柄轻轻敲着肩膀。

“你都知道了?”男人起身,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

“知道了。”

“据我所知你是那种冷酷的人。”

“何以见得?”啸月挑了挑眉。

“在你的眼里,用一个人的生命换取更多的人的幸福,应该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为了完成任务而杀死无辜者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

“墨狼,原路返回,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啸月看着曾经的幽灵队员,就像狮子冷冷看着掏肠子的鬣狗,“‘杀一人以利天下,可也?’‘一人和亲以安边境,可也?’我说你们还真是没用,铲除外敌是你们的事情,打得强敌不敢进犯是你们的事情。享受一个人的牺牲带来的安逸,因别人要拯救那个人,你们便觉得触犯了自己的利益,你们不是幽灵,是孤魂野鬼。”

“你们家族的规矩吗?”男人轻声道。

他也知道眼前的少年的出身,那个家族的规矩之一是重视承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身死魂灭方可结束。那个靠着送信送外卖送快递起家的家族一步步成长为让整个世界都惊骇的庞然大物,并不是凭空崛起,而是一代人一代人以可笑般的执着坚守下来的成果。

男人压低身子,右手反握匕首,手心传来熟悉的质感。他是幽灵小队的队员,虽然因伤退役,但是仍然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他有绝对的信心。

他看了看啸月的武器,一把中二少年必备的刀伞。这种刀伞在年轻人中相当流行,短视频APP抖手上经常能够看见他们玩刀伞的视频。这也让天芒城的执法人员很是脑壳痛,见着刀伞就让人打开看看。

现在确实是在下雪,啸月拿下伞套,打开了伞。

诡异的是伞面忽然开始“融化”了,一滴滴顺着伞柄流下,接着伞柄也开始融化,黑色液体流到啸月的手上,融入了他的袖子。黑色的百合花瓣凋落,露出了泛着寒光的花蕊,这把伞露出了它的真形,冷厉的刀气即使隔着百步之远仍然让人有一种眉心被锋锐抵着的感觉。

“一言即诺,一诺必守,一守终生,一生无悔。”啸月握刀,刀锋遥遥对着保安的眉心,“我答应过她了。”

三个黑衣人无声快速接近,他们和保安穿的衣服一样,从剩下的三个方向包围过来。

但是啸月只是看着对面的保安,一动不动。

保安反握着匕首,一脚踏过啸月先前画出的那条界线。

空气瞬间凄冷,无形的杀气一瞬间从啸月眼里爆发,他一刀挥出,率先斩向自己正对面的那名保安,他的刀锋快准狠,一旦决定了要动手杀人就绝对不会犹豫。

匕首的长度当然比不上东洋刀,正常人都会闪避,但是保安却偏偏迎着落下的刀锋,他压低身子用匕首将东洋刀格挡,锋刃对锋刃,摩擦的声音无比刺耳。

啸月握刀的手微动,刀锋振动,弹开了保安的匕首,然后一跃而起,一脚蹬在了保安抬起防御的小臂上。

他像黑色的乌鸦一样起落,风衣在空中或张开或收束,只有淡淡的刀光能够勉强画出他的轨迹。他同时面对四个人,东洋刀的刀锋在空中画出的弧线轻灵而飘逸。

然而只有勉强接下他的斩击的四个人心里才清楚,东洋刀轻快灵敏,少年挥刀却势大力沉,刀锋每一次落下的劲道都如同狮子扑击。而且那把东洋刀看上去极薄,韧度和强度却极高。

但更可怕的是使用刀的人。

他们中有精通东洋刀的专家,却想不出任何破招的办法,因为啸月根本就没有使用任何东洋刀的刀法,想来这个青年不管是用什么武器都是一个路数,简洁明了,用东洋刀就只是单纯的斩,用刀就是砍,如果手里是一根铅笔,他大概会笔直地插人眼睛和后颈。

刀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四个人只能勉强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躲过堪堪擦过自己喉咙的那一刀,却难以避免自己的身上被刀背狠狠抽打一下。他们心里清楚,这是啸月对他们的羞辱。

四名幽灵小队前成员渐渐力不从心,他们毕竟是因重伤而退役的,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前,更何况幽灵小队有各种先进装备,他们只有普通的保安制服和甩棍。而这个青年步步紧逼杀气凌厉,他的动作并不快,像是老师在教导弟子如何挥刀,每一刀的轨迹都被人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让人窒息让人无处可逃,他并不是在简单挥刀,更像是在作画,雪与血在刀尖如花绽放,极凄美的红墨飘落,在雪白的画纸上坠成一朵朵梅花。

“营养液准备就绪,”

房间的中心是一张床,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莫默躺在上面,四肢被绑在床的四角,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没有一点光彩。

戴着口罩的人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紧张而有序的检查各种仪器。他们需要莫默进行一次推演。再过一会儿莫默就会被注射药剂,身体的运转将以保证大脑的思考为优先,其他器官将会处于供血不足的状态,这时候就需要人为供应,保证莫默在长时间的思考过程中不至于因为器官衰竭而死。

一名护士正按照物品清单进行最后的核对,口罩、毛巾、消毒液、成人纸尿裤、镇定剂……她做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稍后她就要随时准备为莫默清理身体,因为莫默一会儿会很难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

想到这里她不知道是该怜悯还是厌恶,毕业于名牌医科大学的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需要做这种事情。倒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拯救生命,只不过太过残忍。

门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忽然飞了进来,把她刚刚清点好的物资砸翻。

护士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那么可恶,外面的过道里就传来刺耳的警报声。黑衣青年踹门而入,力道之大直接让合页崩掉。

“项目终止。”黑衣青年平静地说,指着医生的刀锋上,残留着尚未冷凝的血滴。

护士低头看着脚边那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本能地想要尖叫,却被青年的冷厉的眼神扼在喉咙里。那是医院的保安,退役的幽灵队员,此时昏迷不醒。

“给他做应急手术。”啸月冷冷地说,“以你们的水平能救的回来,不过要快。”

“你是谁?!”负责人战战兢兢地把昏迷的幽灵队员抱起,试图和另一人抬到手术台上。

啸月没有答话,只是将莫默从手术台上抱下。

“莫默,你听我说。”啸月低声道,“我知道你可以听得到,你现在安全了。”

啸月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到修迦学院继续你的学业,我们修迦学院始终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

莫默的眼里忽然亮起了光芒,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是个疯子。”她说得很慢,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啸月放缓了语速,柔声说道:“你可以的,我们是朋友,我会请帝凌校长出面。你到了修迦学院,我会请你去吃好吃的,还会请你喝冰爽,翎儿会和你一起去挑选好看的衣服,风幻会给你看手相,你要是多给他两个钢镚儿他就会说你有大富大贵之相,再多给两个他就会说你其实是人中龙凤紫微星下凡。

“每年的春天都会有龙群迁徙经过修迦学院,它们在天空张开龙翼飞翔,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扇动翅膀的声音像雷霆火山,那时候大海上会被龙翼掀起的大风激起层层叠叠千重浪,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山中的校园,临海的悬崖,春天雪化,龙群翱翔,那些她从未亲眼看过的壮景被徐徐勾勒。

啸月把一个白色的瓶盖放在了莫默的手心。

“我答应你的事情办到了,”啸月轻声说,“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你可以不用被关在医院,你可以尽情思考各种问题,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爱情,你可以过那种让很多人都憧憬向往的人生。”

莫默泪流满面,点了点头,用力握紧了瓶盖,任凭瓶盖边缘的锯齿在自己的手心压下一圈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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