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兔

当天晚修放学。

        学生们都往外食堂冲，希望能抢到自己喜欢吃的菜。辛兔收拾着桌面，发现身旁的应赴星起身，独自出了教室。

        辛兔收回眼。

        和那女生说的一样，他好像真的一直独来独往的。

        城月并不是封闭式的学校，学生一般会选择在食堂吃，要么就是回家或者在校外餐厅吃。

        辛兔也不指望王舒慧会喊她吃饭，食堂又太挤，于是准备晚点再去吃。她直接去了隔壁栋领校服。

        回到教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辛兔也没仔细看，将校服塞进桌洞，正打算去食堂吃饭。

        忽然间，身后有人问：“新同学，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吗？”

        辛兔转头，赫然是今天和她搭话的后桌。

        她有些惊讶：“你还没去食堂啊？”

        “等你啊。”

        辛兔笑了，“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段白晴，你叫我小晴就好了。”段白晴想了下，“那我叫你什么？小兔？”

        辛兔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幼稚，“叫我辛辛就好。”

        “小兔多可爱啊！”

        辛兔很坚持：“辛辛。”

        段白晴：“唉，羡慕，你的名字真可爱。”

        辛兔托腮，“那你的名字也很阳光。晴天晴天的，多热闹啊。”

        段白晴看了眼她，忽地笑了，“行了。我们能别商业互吹吗？”

        辛兔偏头看了眼门口，走廊上似乎人不多了，“食堂现在应该不挤了，那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并肩出了教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才刚下一楼，有人倏地唤她：“喂！”

        辛兔抬睫，顺声看去。

        王舒慧在不远处站着，似乎在等着她，神色还不太高兴。

        辛兔看得出王舒慧不太喜欢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敬而远之总是对的。她收回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挽着段白晴的手，继续往前走。

        可能没想到会被无视，王舒慧语气有点恼怒：“你给我站住！”

        辛兔充耳不闻。

        王舒慧跺了下脚，疾步追了上来。

        见她挡住去路，辛兔主动出声：“有事吗？”

        王舒慧：“你刚干吗不搭理我？”

        辛兔皱眉，觉得她有点胡搅蛮缠：“你没喊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叫我？”

        “你拽……”似乎想到什么，王舒慧微顿，强压下火气，“我带你去后街餐厅吃饭。”

        辛兔对此不感兴趣：“我不想去。”

        王舒慧神色微僵，伸手去拽她的手臂，生硬地强调道：“我爸让我带你去吃饭。你别给我添麻烦，现在就和我走。”

        “诶！王舒慧，你干什么！”段白晴拍开她的手，“辛辛说不去，你怎么强人所难啊？”

        辛兔耐心地重复道：“你去餐厅吃吧。我想吃食堂。”

        “食堂有什么好吃的？”王舒慧说，“后街餐厅不是高档多了？”

        辛兔的耐心彻底告罄：“我先走了。”

        “你故意的？装听不懂人话？”似乎很看不惯她，王舒慧气结道：“你不和我去餐厅吃，我爸会扣我零用钱的！”

        从来没见过有女生这么能使小性子，辛兔懒得和她废话，绕过她，和段白晴慢慢走远了。

        下一瞬，身后传来了踹门的声响。动静很大，看样子王舒慧气得着实不轻。

        段白晴回头看了眼：“你俩这关系看着，好像不太好啊。”

        辛兔“嗯”了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看你长得太漂亮了。”段白晴推测说，“城月的校花还没完全选出来了，可能觉得你有威胁吧。”

        “……”辛兔有些无言：“重点高中也玩这套啊？”

        “那可不。校花一直是全蔓蔓和王舒慧争的。你这一来，可能就三足鼎立了。”段白晴叹气道：“我们女生都可争气了。倒是班里的男生全军覆没了。”

        听见这话，辛兔觉得奇怪：“应赴星不是校草？”

        “不是啊。”身为a班的一份子，段白晴也觉得可惜：“他脾气太差了，被人从校草排行榜踢出去了。要不然，他就是我们全级的成绩和颜值的第一名了。”

        辛兔：“……”

        敢情，这排行榜还是流动的啊。

        -

        吃完晚饭。

        辛兔和段白晴分开了。

        段白晴得回宿舍。她是住宿生，赶着洗澡，不然就没时间了。

        为了买笔，辛兔去了趟后街。时间还早，她就想散步消食，偶尔低头玩手机，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了。

        天色渐渐黑了。

        辛兔回过神来，发现转到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巷陌纵横交错，既长又深，蛛网似的虬结，让人一时分不清方向。

        辛兔扫了眼四周，发现这里学校应该有点远，没什么店铺，自然人迹罕至。她莫名有点发憷，准备看看手机地图。

        就在这时，一阵朴朴作响的脚步声穿墙而过。

        而后，响起巨大的动静，以及对话声。

        “他兜里有东西，掏出来看看。”

        “我靠，不是钱！奇哥，居然是一包橡皮筋。”

        “真他妈娘啊。”

        “……”

        听清对话，辛兔登时被吓得后退一步。

        叫骂声持续，回荡在苔壁之间。

        “你这什么狗□□神？”似乎是最开始的混混头目的声音：“应赴星，只怪你成绩太好，老爸整天拿你的成绩和我比。”

        “搞得我整天心情不好，也就只能拿你出出气了。”

        辛兔眼睫微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记得，应赴星身上好像还带着伤？还没回过神时，令人悚然的骨骼撞击声砸响，回荡在深巷窄径之间。

        辛兔能清晰地感觉到，似乎连巷壁都震动了一下，可见对方的力度之大。

        辛兔听得头皮发麻。

        虽然应赴星的脾气差，人缘不行，但也不应该被人这样对待。

        犹豫须臾，辛兔抖着手报了警。

        -

        同一时间，小巷深处。

        应赴星虚靠苔壁，微微垂着头，腰间的伤口再度崩开，刺痛灼热，有鲜血渐渐渗出。他也不管，冷眼地盯着游正奇一群人

        场面僵持着。

        气氛剑拔弩张。

        见他这眼神，游正奇似乎怒火更甚，正扬起拳头来。

        忽地，拐角处传来颤抖的声音：“你、你们住手。”

        “……”

        少女似乎怕极了，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迅速把所有话说完：“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正在录屏，会拍下你们的施暴过程。要是你们不想情节加重，请、请立刻适可而止。”

        听见熟悉的嗓音，应赴星身体微僵，抬睫看了过去。

        辛兔握着手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穿着小香橘连衣裙，脚踏一双小白鞋，细瘦的脚踝上套着浅色花边袜，欲迎还拒地露着。

        忽地起了风。

        吹得她裙摆飞舞，发丝似鱼尾，在风中飘蓬，散得满巷幽香。

        盯着她的脸，游正奇几人愣了半晌，随后大笑道：“报警啊，我好怕喔。那你怎么还跑进来送死？”

        见他们不信，辛兔有些慌了，强调道：“我真的报警了！并且，警察局离这非常近。”

        应赴星眼风一扫，冷冷地警告道：“与她无关。”

        游正奇看了他一眼，反倒往前几步，流里流气地问：“应赴星，你俩什么关系啊？这妞长得够带劲儿啊。”

        应赴星下颚收紧，侧头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道：“赶紧走。”

        辛兔没有回答，只磕巴地补充道：“我还通知了老师。他、他们马上就到了。”

        游正奇脸色稍变，似乎不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有胆子把这事闹大。他狐疑地往前，同时伸出手：“你不会真以为我信你吧？”

        辛兔惊惧地后退一步。

        应赴星唇线敛得死紧，神色难以捉摸，像在纠结些什么。眼见游正奇就要拽住她，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正要抬脚往前。

        像想到什么，辛兔低睫，迅速点开手机。

        “辛辛，你在哪？”男人担忧的声音在空气中穿梭，“站在那别动，注意安全，我现在立刻过来。”

        所有人都定在原地。

        辛兔忽地扬起手机，语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不准动！等老师来了，就把你们统统抓紧少管所！”

        这话一出，游正奇一群人步伐阑珊，吓得落荒而逃。

        见危险解除，辛兔立刻软了腿，后怕地扶着墙。因为恐惧，她的呼吸还有点急促。

        应赴星盯着她，忽地唤她：“辛兔。”

        辛兔下意识地回答：“在！”

        应赴星直勾勾地盯着她，心情极其糟糕：“你听不懂人话？”

        辛兔吓得肩膀一缩：“怎、怎么了？”

        “原来你还会怕？你刚不是挺勇的？”应赴星轻扯唇角，语气嘲讽道：“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干了件好事？”

        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是这个态度，辛兔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应赴星收回眼，懒得再和她赘言。

        像缺心眼似的，辛兔没在意他的讽刺。盯着他满身狼藉，她站直身子，反倒走上前：“你别说废话了。都受伤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应赴星：“……”

        没等他说话，辛兔又说：“谁不怕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我又没那么笨，我是真报警了。”

        应赴星才想起这事，神色微变：“你还告诉老师了？”

        “没来得及。”辛兔摇头，解释道：“连你都信了啊。那是别人来接机，发给我的语音。要不然今天就唬不着他们了。”

        应赴星：“？”

        简直和她说不通，应赴星懒得和她纠缠下去。他捂着腰，吃力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他站直身子，给她递了过去。

        辛兔垂眼，发现是一个椭圆小包。

        表面沾着些灰尘，里头是五颜六色的橡皮筋。

        应赴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还你。”

        没想打他还特地去买新的，辛兔迟钝地“啊”了一声：“我说了不用还的。”

        应赴星没说话，俯身直接塞她手里。

        距离一瞬拉近。

        因为弯腰的动作，应赴星的血渗出更多，大面积地晕染开来。腥甜的味道游荡在空气中，且愈渐浓郁。

        像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辛兔垂眼，攥紧皮筋包，不知所措地道：“你血好像流得很厉害。得赶紧处理下，要不然……”

        应赴星不太耐烦，打断她的话：“别管我，行吗？”

        辛兔神情微顿，似乎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不上不下，看着有些委屈。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应赴星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垂睫看向辛兔。这会，她低着头，栗色的发丝荡在眉间，看不太清神情。

        腰似荏柳，裙摆微荡，鲜活得像一株荏弱的玫瑰。辛兔的鞋尖动了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这一瞬间。

        应赴星心底反倒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眼前这位娇小姐。

        下一秒。

        应赴星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砸进热风里。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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