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兔

辛兔愣住，没太懂他的意思：“什么？”

        应赴星往回走，一边掏出手机。

        他……该不会是想加我微信吧？

        想到这，她心一紧，竟莫名紧张起来。

        应赴星将手机递过去，“扫下。”

        辛兔低眼。

        他的手机有些老旧，看不出是什么品牌。屏幕上的保护膜裂成两条线，看上去二维码像被裁成了四半。

        他是认真的？

        辛兔被他这主动的行为震撼了。他这样看上去，怎么都和同学们嘴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辛兔犹豫地点开扫码：“扫好了。”

        应赴星收回手。

        屏幕上跳出一个公众号，辛兔神情一僵。

        公众号名叫星航购物广场，有点熟悉，印象中离王家好像还挺近的。这是在搞哪一出？

        辛兔抬眼：“什么意思？”

        应赴星依旧神情寡淡，漫不经心地道：“关注。”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辛兔本以为应赴星良心发现，突然想搞好同学关系，结果只是被当成了无情的工具人。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要求，也不见丝毫的不自在。

        辛兔沉默一会，看在上回化学实验的事，勉强点了个关注。她将手机递他眼前，“行了吧？”

        应赴星还特地确认了一眼，而后他扯开背包的拉链，探手进去，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辛兔没在意，只想赶紧逃离现场。刚转身时，忽地听见应赴星说：“等会。”

        辛兔动作一顿：“还有公众号要关注？”

        应赴星犹豫两秒，掏出一个东西，“给你。”

        辛兔低眼。

        他的指节分明似修竹，指腹略带薄茧。掌心上躺着一个兔子钥匙圈，圆眼短尾巴，身子胖乎乎的。

        还是粉色的。

        辛兔迟疑问道：“给我的？”

        与她的视线对上，应赴星迅速别眼，“嗯，谢礼。”

        辛兔“啊”了一声，脑海浮现她上回小巷救他的场景。

        他是指这件事吗？辛兔不太敢相信这个推测，毕竟，她本来也不是容易自作多情的人。

        “为什么？”辛兔还挺茫然的，觉得他这人阴晴不定：“你上回不是挺不高兴的么？”

        言外之意是，这会怎么又特地来道谢。

        应赴星抬眼：“上回？”

        很快，像意识到什么，他语气很淡：“你是不是误会了。”

        辛兔：“什么？”

        “扫码奖品而已。”应赴星神情散漫，不见丝毫愧疚，“刚好还差最后一个，谢谢你帮我完成kpi。”

        “……”

        辛兔一噎，差点说不出话来：“那我也谢谢你。”

        像没预料她会这么说，应赴星神色一顿。

        “至少没有和上回一样。”辛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这会不太想给他面子，随口道：“——倒打一耙。”

        这话一落，氛围断了线似的安静。

        怕被他误解，辛兔迅速补充道：“我没说你小气的意思。”

        应赴星：“……”

        “啊，我意思是，你今天没白嫖劳动力，还挺懂事的。”辛兔觉得现在好像越描越黑，心里有点心虚，干脆转口道：“算了，快早读了，我先走了。”

        她刚抬脚，应赴星忽地道：“站住。”

        辛兔头皮一麻：“？”

        应赴星：“拿走。”

        见不是找她算账，辛兔松了口气，伸手拾起钥匙圈。

        动作间，柔软的指尖划过了应赴星的掌心，像是被针扎一般，他手一颤，迅速收回手。

        辛兔没注意这点，礼貌道：“谢谢。”

        应赴星没吭声。

        虽然应赴星这人性格挺气人的，但小兔子还是挺可爱的。

        辛兔来回把玩，爱不释手。

        应赴星似乎有点意外：“你不嫌弃？”

        “为什么？”辛兔反问道：“它很可爱啊。”

        “哦。”应赴星淡声：“但很廉价。”

        “可是心意又不廉价。”钥匙圈在空中来回晃荡，辛兔一直盯着看，理所当然道：“虽然是扫码的回报，但还是谢谢你。”

        应赴星怔了下，“……这样。”

        “当然啊。”

        应赴星：“行。”

        氛围莫名变得和谐起来。

        两人沉默半晌，谁也没说话。

        眼见应赴星转身要走，辛兔脑子一热，攥紧他的袖子，话语也脱口而出：“等等。”

        应赴星脚步一停，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辛兔突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想到了转学那天，她撞到应赴星身上，之后急着抓他去校医室的场景。

        但应赴星这次没有甩开她。

        神色虽然很淡，态度却勉强算得上温和。

        见她没说话，应赴星问：“怎么？”

        辛兔忽地回神，有点窘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十年的脑血栓，竟然有这莫名其妙的动作。

        盯着他的眼，辛兔来回挣扎，反正都这么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鼓起勇气道：“我……能不能加你微信？”

        应赴星：“？”

        “同学们都说你是考神。”辛兔的脑子堵成一团，根本没法思考，只能开始胡扯：“我想每天拜拜。”

        ……

        应赴星有点恍惚。

        他慢慢地下楼，顺势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透过裂屏，看见“好友验证”上冒出个红色的“1”，非常扎眼。

        应赴星垂眼，莫名回忆起前两天的场景。

        少女像只兔子扑进怀里。鼻息温热，划过胸膛，像支小刷子搔过心头。

        他低眼的瞬间。

        可以清晰地数过她睫羽抖落的每个频次，像一只翩跹的蝶，在胸膛栖息，扑扇着翅膀。不过瞬息，随着主人的撤离，又徐徐飞走。

        甚至来不及细想，一切便已结束。

        应赴星点开好友验证，按下了“通过验证”的按钮。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想，她是真的挺喜欢那个钥匙圈的。

        应赴星在星航大厦兼职公众号扫码工作，有人关注公众号，便能获得一份礼物。只是大多数人嫌弃礼物廉价，成效并不怎么样。

        给辛兔的，其实是手上价值最高的礼物了。

        倒没想到这娇小姐反而很喜欢。

        也好。

        他再没有更好的礼物了。

        她喜欢便最好不过。

        ……

        当天晚修。

        教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大家都在低头学习着。a班是全级的“奥利奥班”，学生们的成绩很好，更是努力。

        辛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完全没心思学习。她有点坐不住，从桌洞偷偷拿出手机，忍不住点开了应赴星的社交资料。

        应赴星的头像很简单，是蔚蓝夜空下的一颗晶亮的银白星子。个性签名是：“如果常常流泪，就不能看见星光。”

        辛兔有点意外。

        她以为按照他的性子，要么就是没填，或者最多只有个“。”

        辛兔偷偷扫应赴星一眼。

        他正在认真地做着卷子，侧脸认真而专注，完全没察觉她的目光。

        辛兔重新垂眼，迅速点进朋友圈。

        ——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辛兔：“……”

        意料之中的事，就连背景都懒得敷衍，用了和头像一样的图片。她颇感无趣地地退了出来。

        下课铃很快敲响。

        辛兔伸着懒腰，“总算下课了。”

        手机上的兔子钥匙圈跟着晃了晃，她的余光注意到，应赴星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辛兔问：“怎么了？”

        应赴星收回眼，安静地收着书包。

        辛兔也没在意，放下手机，也开始收拾桌面的书本。

        等同学走得七七八八，应赴星才拎包，抬脚出了教室。

        很快，王舒慧快速跟了上去。

        辛兔的动作一顿。

        忽然想起上回段白晴说的话。

        想到这，辛兔把周末要写的作业都塞进包里，也出了教室。

        学生都涌到食堂和校门口，走廊只有零散的人。

        夜晚气温稍凉，枝叶间隐有蝉声。热风刮来，带着泥土潮湿的鼻息和小香花槐的体香。

        辛兔边走，边左右张望。

        隐约听见王舒慧暧昧的嗓音：“天气这么热，明天陪我去游泳吧。”

        辛兔顺着声音走过去，终于在走廊拐角处找到两人。

        王舒慧将应赴星堵在墙角，姿态暧昧。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走廊的灯薄薄的，勉强拨开夜色。光线暗弱，连带着应赴星清俊的面容都染上昏朦。

        应赴星的神情微冷，语气没有任何情绪：“让开。”

        王舒慧：“我就不。除非你答应我。”

        应赴星：“我很忙。”

        王舒慧似乎完全不相信：“你个学生有什么可忙的？”

        辛兔捏着钥匙圈，有点走神。

        她特地看过那个公众号。

        里面有篇推送文章，内容是在广场关注公众号得礼物，还有其他一些优惠活动。

        联想到早上的事，辛兔推测，应赴星周末可能就是在星航广场兼职。

        辛兔抬眼，继续看。

        应赴星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别做掉价的事。”

        “你！”王舒慧看着有点火大，强压下火气：“我还叫了夏明亮和钟安平，你真不去？”

        辛兔没听过这俩人的名字，听着像这几人都认识。

        应赴星似乎懒得搭理，面无表情地盯着王舒慧。

        可能觉得没面子，王舒慧开始摆烂：“连辛兔你都能帮忙，我约你去玩，你有什么可拒绝的？”

        辛兔：“……”

        听说王舒慧要攻略应赴星，辛兔一开始只觉得她胆大，其他倒也没觉得奇怪。

        今天这话一听，总觉得王舒慧是真和她杠上了。

        那两人还在僵持不下。

        “滚开。”应赴星终于不耐烦起来，语气带了点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校内虽没人见过他动手，但外头都传他打架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因此凶名远扬，很多人都怕他。

        王舒慧神情一僵。过了两秒，她稍稍后退，扔下一句：“那我等你下周有时间吧。”

        说完，她匆匆下楼，背影看上去像在落荒而逃。

        难得看她吃瘪，辛兔莫名觉得好笑。

        下一瞬。

        眼帘映入一双被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偷看还敢发出声音？”

        辛兔抬眼。

        应赴星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皮薄薄的，眼角上挑，模样看上去不可一世。眼神岑寂，平时看向人时像没任何情绪，冷漠又孤高。

        这会眼底审视的意味浓烈，反倒鲜活了起来。

        辛兔敛起唇角的笑容。

        被人当场抓包，她这会很心虚，想直接靠装傻糊弄过去。她如果死咬合适的理由，应赴星也拿她没办法，于是故作淡定地嗫嚅：“我路过，刚好路过。”

        应赴星似乎也没想追究，只意味深长地“哦”了句。

        辛兔：“……”

        应赴星也没拆穿她，看了眼周围，反倒问道：“你自己回去？”

        辛兔摇头：“不是。有人接。”

        “哦。”

        ——冷场。

        辛兔沉默两秒，这会的大脑有点迟钝，慢半拍想到他兼职的事，她又问道：你周末要忙什么？”

        应赴星神情不太好看，转身下楼梯，警告道：“别瞎打听。”

        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躁搞得有点懵，她小声吐槽：“小！气！鬼！”

        下一秒，远远传来应赴星冷淡的声音。

        “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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