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赠尔颜玉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到达了南天门。

        守门的天兵见到来人，毕恭毕敬的行礼，“见过月华天尊。”

        一行人鱼贯踏入南天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与盘查。

        看着眼前的情景，再回顾一下自己从南天门出来时所遭的待遇，小七不由在心中喟叹道，出来时千难万难，现今跟在月华身后，不用出示仙牒便能大摇大摆踏入此门。看来，天上的仙神与地上的凡人没什么两样，都习得一副狗腿势力的脾性。

        过了南天门后，月华径直朝瑶池方向行去。

        小七心下疑惑不已，月华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今日怎地一反常态，不直接回大罗天，反倒往瑶池而去。莫非是要当众责罚宁昱？可有卺冰神君在，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啊！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幽幽清冷之声。

        “小七，过来。”

        平日里，小七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月华。此番因为偷下凡界被逮个正着，心里发虚得很，故而与之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忽闻对方唤自己，心尖蓦然一颤，下意识抬头向前望去。心中不禁暗道，月华不会真生气了，连带着也要惩罚我吧？

        流朱见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菀尔一笑。暗自推了她一把，小声说道：“天尊唤你，还不快去。”

        小七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向前缓慢移动，若是平日月华唤她，她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今日月华的神情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比起遭受责罚，她更害怕月华生自己的气。

        念及此，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脑袋逐渐垂落下去，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直到走近月华身边，也不敢拿正眼瞧他。

        月华从未见她露出过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顿时有些啼笑皆非。想来是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便暗自收敛了情绪。他伸手摘下常年佩戴于腰间的玉佩，随后将之递到小七面前。

        心里正受着煎熬，看着蓦然闯入眼帘的物件，小七吓得抬头看向月华，眸中满是震惊之色。这块玉佩是月华的贴身之物，从不离身，他此举意欲何为？

        垂首与之对望，见她模样呆傻可爱，原本深沉的目光不由透出一丝暖意，脸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月华将托着玉佩的手往上抬了抬，简洁说道：“拿去戴上。”

        闻言，小七更加茫然无措，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可眼前的人和物都是那般清晰，叫人无法忽视。她不禁在心中默默嘀咕道，无缘无故的，月华给她这东西作甚？

        在小七的认知里，她只知道这块玉佩是对方常年戴于身上的贴身佩饰，又哪里晓得此物的重要性，更不会明白月华将之赠予她的意图。

        月华原本便因宁昱伤了小七的事而心生怒意，方才听了流朱的回禀后，更是气得怒火中烧。

        卺冰与流朱治下严谨，凡在玉虚宫当差的仙官、仙娥，皆知礼仪、守分寸。九重天虽有不少关于他同小七的流言蜚语，到也无人敢在玉虚宫提及一言半语。

        而今他们离开不过短短数日，妙音便敢公然诋毁小七，还拿小七的身份说事。她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可一世，还是觉得玉虚宫无主好欺？

        今日，他便趁着各族仙神集聚于此，让他们知道何可为，何不可为。

        见她良久未动，月华干脆自己动起手来。

        那块玉佩晶莹剔透、白玉无瑕，刻工精美、华而不繁，正面刻着一个“颜”字。小七盯着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在空中翻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系好玉佩后，月华伸出右手，在小七头顶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隐隐透着安抚之意，而后柔声说道：“走吧！”

        小七仿若未闻，仍旧伫立在原地。月华无奈，只好牵起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去。

        直至行到瑶池外，听到仙官、仙娥的叫唤声，小七方才如梦初醒。

        “见过月华天尊。”

        “不必通报。”月华脚步未停，简短交待了一句，径直朝里走去。

        见他们已经来到瑶池入口，小七仿若触电般缩回了手，粉嫩的小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掌中蓦然一空，月华怔楞了片刻，而后默默收回手掌，继续往前行去。

        天帝儿女众多，三皇子苍术却是第一个成婚的皇子，帝心大悦，广邀了各族颇有身份地位的仙神前来赴宴。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也能听见从前方传来阵阵的恭贺之声。

        此刻，宴行已然过半，穿着一身喜服的两位新人正忙着接受众仙神轮番敬酒。宴席正中央，有几位仙娥正伴随着幽幽弦乐翩然起舞，场面好不热闹。

        月华刚踏进大门，坐于席位最末端，喝得正高兴的几位仙神便瞧见了他的身影。

        忽见这位尊神现身，他们满心诧然，正待出声时被对方扬手阻止了。一路下来皆是如此，众仙神虽未出声，却都毕恭毕敬地朝着对方拱手行礼。

        他们看着被锁仙绳捆绑住的一干人等，心下好奇不已，不禁在席下窃窃私语起来。

        “那不是同妙静公主前来赴宴的宁昱世子吗？喜宴开始时还看见他坐在席位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跟随月华天尊从外面进来，且还身缚锁仙绳？”

        “这还用问？定然是又做了恶事，正巧被天尊撞见了。”

        “他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如此重大的日子，还敢招惹是非，也不怕丢了天帝的脸面。”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宴会上声音繁杂，这番对话纷纷淹没于沸沸扬扬之声中，没有激起丝毫水花。

        几族虽各有统治者，却同属神界。

        大道君在位时亲定了神规，凡是入了神籍、仙籍的仙神，无论官阶大小、身份如何，皆需遵守神规。若有犯事者，当按律处置。

        一般来说，只有所犯之事过于严重，或者犯了神规且不思悔意者，才会被锁仙绳捆绑。

        月华天尊在位期间，鲜少亲自动手。若有犯事者被他撞上，顶多命卺冰神君将其交由各族之主惩罚管教。也不知这宁昱世子到底犯了何事，竟能惊动月华天尊亲自押送。

        不过，相较于宁昱被缚的缘由，众仙神更为好奇的是走在月华天尊身边的那名女子。

        “哎哎那是何人？”

        “我也不太清楚，此前从未见过。”

        “不知此女是何身份，竟能越过月华天尊座下两位贴身神将，行于天尊身侧。”

        这是小七首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她与楚君平日里捉弄的又大多是些小仙，今日喜宴盛大，来的都是天族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各族尊贵，故而认得小七的仙神并不多。

        莲漪不受宠爱，性子又与世无争，所在席位离主位有些远。趁着大家都去敬酒的时候，独自躲在角落偷闲。

        陡然见到先前替自己解围的姑娘出现在此，且还是跟在月华天尊身边，心下大为吃惊。汀兰与碧桃自然也看见小七了，趁着大家将注意力都放在小七身上时，毫不避嫌地凝视着对方。

        这些年来，她们唯有在千叶莲盛开时，才能借着拿取千叶莲，或者送谢礼的名义，正大光明探视对方。可千叶莲千年才开一次花，送礼太过频繁又怕令人起疑。故而，她们能上大罗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况且，并非每次去时都能碰见对方。好在小七时不时偷溜出来玩耍，为她们提供了假装偶遇的机会。

        许久不见，她好像又长高了，模样也变得越发俊秀俏丽。想到自己不能随侍少神身侧，她们便心怀愧疚。她们对不起主上，更有愧于圣主的嘱托。

        莲族如今的地位，还比不过脱离族上，分族而治的雪狼一族。她们不敢奢求莲族恢复往昔的繁荣昌盛，只愿二位小殿下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眼看少神已长大成人，也不知将来如何。

        月华天尊会为她定亲吗？还是打算一直将人留在身边？她与楚君关系亲密，天帝心里定然存了其他心思。希望月华天尊不会犯糊涂，同天帝一样，乱点鸳鸯谱。

        小七被众仙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默默朝月华身边靠近了些。

        她同月华一样，不喜参加宴会。因为这种重大场合，宾客没有上千也有上百。既不能敞开了吃，又不能随意走动，大家还要互相恭维，溜须拍马，当真无趣得很。最主要的是，随便出现一张新面孔，都要接受来自全场的肆意打量。

        当然了，这些都是南方告诉她的。她听了以后直呼受不了，故而在月华第一次寻问她是否要随自己一起出席宴会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

        开玩笑，她又不是猴子，才不要被这么一大群陌生人围观呢！

        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众仙神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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