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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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清晨下起了细雨，周家的故居在汝南，那里是真正的江南春色。春日里下起细雨整个就是一幅水墨画，这样的画里面一般都会有个打着伞的红衣姑娘。
“巧了周大人！”红衣姑娘收伞坐在他对面说。
周宁敕波澜不惊的回道：“巧，辛姑娘！”
“听说周大人是汝南人，汝南金风细雨的周大人也吃辣吗？”辛酒点了一碗馄饨坐在周宁敕的对面。
“辛姑娘最好吃快一点，今日是静安寺做法事的日子多少王公贵族都要去观礼的，我们若是去晚了就见不到驸马了。”周宁敕抬头看了她一样说，这番说辞终于堵住了辛酒想要唠嗑的欲望，还周宁敕一个安静的早饭时间。
静安寺位于皇城西边，靠着山脉而建。他们修行之人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风水，如今伴着细雨倒真有几分“曲径通幽”的味道了。
“驸马为什么住在这里？他就算不住公主府也应该住在崔府啊。”辛酒昨夜问过了驸马并没有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住在这里。
“我一个外人只知道驸马是不忍尘世喧嚣而来的，哪知道这么多？”周宁敕也是一知半解，他平时斩妖除魔的哪会去理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辛酒看了看就快走到大门了，不由得一阵排斥，她可不想又在这里见到地藏，那个秃驴啰嗦的很。
很幸运的是来接他们的是住持，周宁敕说的很好听是替姨祖母来看望驸马的，住持也知道这群人惹不起很快的就带他们过去了。
很顺利的是，辛酒并没有见到地藏，但是不幸的是她遇见了另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他们在寺庙见到了崔家驸马崔秉渊，只是他看见辛酒的那一刻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不会说的，除非你想知道。”崔秉渊指着辛酒说。
周宁敕回望辛酒，见她没有丝毫吃惊，依旧是面无表情像一尊神像一样站在那里。
“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的话我今晚会在这里等你的”
“你要说就说。”辛酒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行人在这里目瞪口呆。
崔秉渊无奈的笑了笑：“她不愿意听的，我说给你世子听吧！”
“您和辛姑娘认识吗？”周宁敕在这里看两人都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有什么仇一样，当然是辛酒单方面有仇。
“世子还是先听听我的故事吧！”崔驸马并没有解释这个问题的打算。
周宁敕礼貌的说：“您说。”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从前的名字叫且鞮，你应该知道的。”
“且鞮，一千年前漠南王庭的主人。”周宁敕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好在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多一个人都会以为这两个人疯了在说胡话。
“我从前有个妹妹叫阿依，是个汉人生的。那时候汉人和我们打战打了很多年，漠南王庭没有一个人不恨汉人，所以她过得很不好。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信，她日日要和狼群抢食物才能勉强果腹。”
“和狼群抢食？”周宁敕出生在金风细雨的江南，周家又是极鼎盛的家族，他虽然从小在外历练见多识广但是还是不由得吃惊。
“世子没有听错，她自小跑得快又机灵所以每次等到狼群只有老弱病残的狼在吃食的时候就上去抢。但是，有一年汉人出了一个少年将军，他带领着人杀入了漠南草原带走了阿依。”崔秉渊一脸悔恨的低下了头：“那时我最悔恨的时候，哪怕一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我也忘不了。”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阿依被那个汉人带去了中原，而我差一点点就能救下她了，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我的贪生怕死。”
“也许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在漠南她过的并不好。”
崔秉渊笑了笑说：“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甚至还悄悄潜入汉都见过她一次，她说她喜欢待在那个人身边，我以为这真的是她的归宿我就没带走她，可没想到她因此送了命。”
“此话怎讲？”
“你在查天佑二年的不死军对吧！”
周宁敕不由得警惕起来，这事应该只有他和陛下才能知道。
崔秉渊看着他严肃的神情笑了起来说：“你不必惊慌，我并不知道什么内幕，只是这不死军的源头和我有关。”
“一千年前，漠南王庭有一位祭司叫摩多，那时候我们和汉人的战争输的很惨，所以摩多将死去将士的尸体利用回生蛊炼制成了不死人。”崔秉渊解释道：
“说是不死，其实他们的身体还是会腐化，但是他们不怕疼更有甚者是刀枪不入的。”
“可最终汉人是赢的，甚至那位霍姓的将军打到了居胥山上。”周宁敕无法想象当时那样雄伟的功绩居然是在这种状态下创造的。
“那是因为阿依！”崔秉渊的情绪突然变了“父汗当年娶阿依的母亲就是为了这个回生蛊！阿依的母亲是南疆的药人，所以阿依身上也有她的血脉。”
周宁敕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到了：“所以阿依被他们杀了是吗？”是这样你才有这么大的仇恨是吗？
“他们何止杀了她，他们将她像牲口一样畜养起来，每日取走她的血又喂下生血的药材，将她当作牲畜一样囚禁起来。”崔秉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目通红，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不能释怀他看见阿依的那一瞬间。
“那个姓霍的将军呢？”
“呵！若不是他我妹妹也不会受这样的折磨，当年的卫皇后想将女儿嫁给他，所以诬陷我妹妹将她囚禁起来。”崔秉渊提起卫皇后手上的佛珠都捏的啪啪响。
“后来漠南覆灭，我苟且偷生学习了巫术潜伏汉庭化名栾大，我要杀了卫皇后和她的女儿给阿依报仇，最终如我所愿卫皇后死了，汉帝也愿意将她的女儿嫁给我。”
周宁敕接过话茬“所以说你将卫长公主炼成了厉鬼？”
崔秉渊摇摇头顿了一会又点点头“我原先先把她用回生蛊炼化成活死人的，阿依死了汉人再也没有能抵挡活死人的东西了，但……”
“但是你发现她并不是人对吗？”
崔秉渊惊悚的看向周宁敕。
辛酒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又气的要死找不到地方发泄，于是就坐在功德池边上将水凝结成一股股水柱然后射向鱼群，肥硕的锦鲤们吓得乱窜。
“你再这样下去住持肯定要对你开杀戒了。”地藏从远处走来。
辛酒一挥手数十根由水凝结成的冰针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地藏，可就在要刺进他身体的时候被拦下来了，地藏轻轻挥手冰针又变成了水融化在地上。
“你今年都几岁了还玩这种东西？”地藏看着块已经被水湿润的泥土说。
“那你呢？”辛酒站起来一瞬间就来到地藏面前将一柄剑横在他脖子上。
“你敢说且鞮的事情和你无关？”辛酒看见崔秉渊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事情有人在搞鬼，而在地府能绕过她做事的人只有地藏。
地藏笑着摊手说：“确实和我有关。”
辛酒使劲一推，地藏摔向了一块石头，一瞬间那块巨石裂了个粉碎，当然旁边还有着住持亲笔题字的“圣石”两个字也变成碎石块了。
“你凭什么那么做？”
“就凭我也后悔。”
辛酒冷笑“你后悔什么？”
“我有太多后悔的事情说出来都不知道是哪一件了。”地藏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好袈裟重新站起来。
“且鞮当年来地府的时候你在养伤就没和你说，他当时使用太多巫术已经损伤了魂魄按理来说是不能轮回的。”
“可是他不仅转世了还没喝孟婆汤，你和孟暮舟勾结的事情我还没算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她就养伤几天地藏就能背着她结党营私了，这还了得？
“哎哎哎，这可不能怨我啊！是暮舟看见他的执念才决定和我合作的。”地藏举起手做投降状，丝毫没有一点僧人模样。
“行！你告诉我接下来怎么收场？”
“昨日天枢不是去找你了吗？该说的不都说了吗？”
辛酒转念一想放下剑说：“你怀疑那个北阴是且鞮？”
地藏摆摆手“非也，非也，这种事怎么能说怀疑呢？既然注定要有个人是，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的人？”
“你什么意思？神怎么能被创造出来？”辛酒被他的想法惊呆了，地藏这人脑子跳脱的很，总是一不留神就溜到了你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那明初怎么解释？明初不就是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的神力凝结出来的吗？”
辛酒愣了片刻没有再说话，有些遗憾哪怕是过了几千几万年想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心疼，更何况是听见了一个名字。
“明初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辛酒忍了很久，忍到嗓子都哑了才开口。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她和地藏是多年的相识有些事情已经不必多说了。
地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由得一阵叹息。
小九，你到底是放下了，还是在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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