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谢休

谢休失去了众人的消息，开始他们来信说还没定住未来，后来便是直接没了音信，谢休曾派人回俪京城的将军府看过，人去府空，看样子像是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开始他有些失落，但想到新帝不是个昏聩无能之人，想来也不会把他们赶尽杀绝，只要不死就好，在何处活着，怎么活着，不重要。

        如他们猜测，孟将军等人对着谢休这张怎么看怎么妖孽的脸并不是很信任，总感觉这个身形如书生般清瘦的骠骑将军在一众魁梧大汉中怎么看怎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谢休不喜欢浪费口舌，于是带兵把再次蠢蠢欲动想要扰乱桑胡议和的另一个邻国北蒙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下不止获得了认可，议和的队伍又多了一个国家。

        其实作为好战的谢休是不想议和成功的，他可太喜欢在战场上挥枪杀敌的感觉了，正因为他杀敌的时候过分疯狂，不畏生死，甚至感觉不到伤痛，像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一般，故而被称为北郡修罗。

        让他失望的是，议和很顺利，很成功。

        北郡军依旧驻守城外，一部分人被分去互市维持秩序，谢休变成了没人管的孤儿，便一个人窝在城墙的垛口里抱着红缨□□睡觉。

        孟穆伟找他没找着，问了薛椴才来到这里。

        城墙宽厚，垛口足以把谢休隐去大半，孟穆伟走近，看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人家都因为天下太平而大肆庆贺，唯有你，像是失去了什么。”

        谢休唉声叹气，“感觉生活没了目标。”

        “……”孟穆伟极目远眺，北郡城外是几百里的荒漠，有树无草，风景不能用优美形容，若是赶上落日红辉，勉强可以说是开阔大气，让人想要策马奔腾，想要放声大喊。

        这里常年大风，尤其是这仲秋时节，孟穆伟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比一年前更糙了，而身边这个颓丧少年虽然皮肤偏黑，却还是嫩嫩的感觉，哎，年轻真好。

        “想叶汉行了？”

        “呵，”谢休扭头看向远方，“那老东西，爷还不如想想我那没长大的小娘子呢。”

        孟穆伟之前一直驻守在京畿，对谢休的名声很是了解，听他说小娘子不免有些惊诧，“小娘子？你居然也有小娘子？不对不对，是居然有小娘子敢跟你？”

        这位可是殴打身边女子的纨绔，虽然带兵打仗是个好样的，但当夫君……至少他是不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的。

        闻言，谢休轻笑，下巴微扬，骄傲的不得了，“特别好看，特别乖。”

        “哪家的？年方几何？”俪京城的适龄女子他也听说过不少，孟穆伟在心里一个个滤过，觉得都不太可能，以前谢休还是世子爷的时候，考虑到家族发展，还有可能会有人家心动，但现在，虽然骠骑将军名声不小，侯府却没有认回他的意思，那他谢休也就只是个将军罢了，没有家族支持，威名只会给他暴戾的名声增添几分可信度而已。

        “不是俪京城的。”

        叶汉行虽然之前在俪京城有府邸，户籍却在朔城，现在迁走了，不知道叶南景算是哪里人了。

        想到那个小崽，谢休眼底笑意愈深，说起来虽然他没有把小娘子这事当回事，但倒是可以拿来搪塞别人的揶揄，如此，甚好。

        孟穆伟恍然，就说嘛，俪京城里还有谁家敢把闺女嫁给谢休，外地的就正常了。

        孟穆伟还想多问两句，但看谢休并没有多谈的意思，只好作罢，“闲不了多久了，东边鲜族屡屡犯境，俪京城有意找个年轻将领过去镇压，未来几年都不会换职，你的呼声最高。”

        本来事情还没定下，孟穆伟不想这么早就告诉给谢休，但现在看他这副没了活下去的目标的模样，实在不忍，反正差不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早说晚说都一样，他怕说的晚了，这厮活不到圣旨到来。

        “嗯？”果然，谢休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登时变得炯炯有神起来，“真的？”

        “也不是特别真，还没定下，也有其他小将军被推荐，都是有军功……”发现谢休眼睛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孟穆伟话锋斗转，“有军功又如何！咱们骠骑将军的军功那可是同辈里最多的，腰板最硬的，如果不让你去，那是不可能的！”

        谢休一跃从垛口下来，“走了。”

        “去哪里？”

        “准备走人呀。”

        谢休看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孟穆伟颇为无语，这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似乎是看出了孟穆伟的心声，谢休边走边摆手，“到时候收拾耽误时间，先准备好，圣旨到了就能拎包走人。”

        “……”

        信武帝十七年，因为皇帝推行新政，大秦边疆、海军兵强马壮，朝廷上的文官也不再像前朝那般浑浑噩噩，那些酒囊饭袋都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经济上更是因为大力扶持海商得到腾跃发展，整个大秦国力强盛，海晏河清。

        边疆和各邻国签了互市协议，有的实力弱的直接成了属国，受大秦庇护，在边境线上反复跳跃的鲜族等小国更是直接被东勇军统帅谢休灭族。

        “将军，侯府那边又来信了，您看，要不要回去？”薛椴进了书房，将信封递到桌案前。

        即将而立的谢休已经不再清瘦，虽然还是没有发展成他期待的熊一样的身材，但也算强壮魁梧，尤其是穿着玄甲战衣的时候，威风凛凛，气势骇人，莫说是普通将领，就是跟在他身边长起来的薛椴也总是会被压迫的说不出话。

        带着熟悉家徽图纹的信封静静的躺在桌角，谢休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提着笔，聚精会神的写字，他记得叶汉行就是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修身养性，他也学会并养成了习惯。

        早些年，侯府那边一直是拒绝同他联络的，送出去的信都被退了回来，后来信武帝对他器重有加，或许老夫人确定不会影响到双方利益了，这才慢慢开始恢复通信。

        只是谢休却不再热情，他不怨恨祖母，当年私自离家是他想的不够妥帖，为了整个家族与他断绝关系也是迫不得已，祖母那样做更多是放了他自由，只是他本就亲缘薄，后来一次次被拒之门外，谢休也就放下了，反正那个新侯爷在官场上还算出息，待谢老夫人也是极好，他没必要再回去折腾。

        谢休不知道从族谱上抹掉一个人是不是很简单，但他觉得重新上族谱太麻烦。

        罢了，通通信，偶尔见面吃个饭也就够了。

        以前谢休不觉得家族有什么可传承的，如今亦然。

        半晌，谢休放下笔，端看写好的字，扬眉，“不错。”

        听声音心情应该极好，薛椴便道，“邻东洲都传遍了圣上有意让您归朝，想来俪京城里应该也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吧，加上还有几个月便是您的生辰。”

        后面不必说，谢休了然，并觉得薛椴猜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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