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昏之时14
青蔚川一回到木石盟就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初九站在玻璃展柜后用一块白色棉布精心地擦拭一块绿色的石头，林妹妹就顶着个六边形眼镜趴在旁边，笑嘻嘻地跟初九聊天，时不时初九还浅浅地笑一下。
青蔚川额角跳了跳，“聊什么呢？怎么还擦上石头了？”
初九飞快转至人身，知道自己作为傀儡时和林妹妹都说了些什么，他还试图将话题不漏痕迹地往山海眼上引，但林妹妹对他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师弟很有分寸感，并没有上来就高谈阔论子不语。
林妹妹不是不想，听到初九发表那些观点自己简直都想冲上去握着他的手跟他拜把子，然后把他脑瓜里那些神鬼妖魔的绝版文献拿出来跟他大聊彻聊个三天三夜，但是和人家才认识几天，并不想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个疯子，于是强忍着冲动谋划着循序渐进。
初九自然地接过，“万物有灵，石头是天地之精，也需要好好保养。”
青蔚川哂笑，“林妹妹给你洗脑了？”
林妹妹虚虚地给了青蔚川一拳：“少来，我告诉你啊，咱们这兼职算是找对人了，初九师弟不愧是古生物学出身，有些见解就是超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哎，你不是去送十七吗？”
怎么十七还好好地站在他肩上？
“宠物中心倒闭了。”青蔚川眼皮都不眨一下，然后摸出一台手机递给初九：“工作手机，插了卡，你先用着吧。”
林妹妹扶了扶眼镜，视线黏在那款手机上，他前阵子还看了这款手机的发布会视频，一直想入手来着，青蔚川就这么豪横地买来给师弟做工作电话？
林妹妹咂舌，一时忘了质疑青蔚川如此蹩脚的理由，“青老板，是这样的，贵店还缺人吗？发工作手机那种？”
青蔚川给了他一个微笑，“蹭吃蹭喝两天，你可以收拾东西滚了。”
林妹妹大肆感叹这人重色轻友，他对初九师弟可不是这副嘴脸！到底谁才是他的青梅竹马？是谁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房揭瓦？多年深厚情谊竟比不过天降师弟，一朝尽散！
初九接过手机愣了愣，原来这是给他买的？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青蔚川就去了后院，于是初九点开早就安装好的通讯软件，登录他之前用青蔚川手机注册的账号，里面只有林寐一个人，现在手动添加了青蔚川。
溪山古镇面积不小，木石盟偏就还在“竹林深处”，这样天天进进出出，青蔚川算是提前体会了一把老年人早晚公园溜圈的退休生活。
出去转悠一圈回来已经是正午，洛城夏季来的再晚，此时的温度也很烤人，初九虽然大爷似的栖在青蔚川肩膀不必劳形，但这小身板也该进点水了。
青蔚川正在餐厅找牛奶，通过多次试验，发现十七最喜欢那种高脂、奶香醇郁的，因此买了好几箱屯着。要是他为人父母，必会被长辈指责太溺爱太宠惯，只顾把孩子喜欢的给他，不管对他好不好。
忽然手机震了震，一条联系人信息跳出来，是初九的好友申请。
青蔚川眉峰一挑，心道新员工挺上道，知道第一个先加老板。
点击同意后，那边很快发了条消息过来。
初九：谢谢。
青蔚川勾唇笑了笑,很满意初九坦然接受他的好意，而不是非要嚷着以后一定还给他，像极了他那骄矜入骨的小白猫。
初九的坦然接受并不是毫无负担的，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懂，他只是没有用人类的思维以等价的金钱去还，心里已经默默地决定在解开山海眼的秘密之前，这个菜瓜小道士就由他罩着。
青蔚川心情不错，放下手机，看了看正在安静优雅地喝牛奶的初九，忽然伸手将初九举起来，做了一件所有铲屎官都会对自家主子做的事——狠狠地吸了两口。
毛茸茸，软乎乎，奶香味十足。味道不错。
青蔚川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意外发现这种暖呼呼的冷血动物口感不错，又想再吸，初九却不容他大逆不道，泄愤般噼里啪啦给了他几爪子，怒发冲冠又炸毛地“喵”一声挣脱他的手就跑了。
初九尖锐的武器被青蔚川残忍剪断，这场暴力惩罚落在青蔚川身上就是被他那棉花肉垫按摩了几下，最多留下几道白印，长城拐角厚的脸皮没有丝毫破裂的趋势。
青蔚川看着那道惊慌失措跑出去的白影忍俊不禁，“这小野猫，还没学会接受命运。”
青蔚川这一天心情都极好，但是发现新来的兼职师弟并不然，几乎一整天都躲着他，见了他就低下头，要是青蔚川多看他两眼，他还会憋红脸涨成一个柿子。
青蔚川就故意凑他跟前问他自己怎么他了，初九也不正面回答，躲不开就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令青蔚川哭笑不得。
就这么安安静静过了两天，林妹妹还没走，赖在木石盟等着和青蔚川一起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走之前留下初九看店，喂十七喝奶的任务也交给了他，林妹妹还担心十七傲娇得很，除了青蔚川谁也不让碰，怕初九跟他相处不好，结果转眼就看到初九十七一人一猫温馨和睦的样子。十七温顺地把脑袋放在初九手心磨蹭，初九轻轻地揉了十七脑袋两把，将他放在手心捧起来，跟他玩起了大脑袋蹭小脑袋的游戏，真仿佛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林妹妹哀嚎了两句世道不公双标无情，就跟青蔚川出发去了学校。
两人没走多久，初九就看到展柜上一块被拿出去又随意塞回来的石头倏地闪过一道微光。
在初九快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的时候，旁边玻璃展柜里另一块透明的石头忽然发出夺目的青光，报警似地闪个不停。
初九神色一沉，店里的每一块石头他都有印象，在他不在店里的时候有没有客人碰过这块石头他不知道，但当他在擦这一块水晶石时，青蔚川凑过来捏在指尖拿出鉴宝的目光看了许久，然后说了句：“我怎么觉得你擦过之后色泽更好了？”
这种水晶在灯光下本就闪闪发光，初九根本没理会他。
木石盟的基本运行模式他知道，平时都是木石盟的灵力系统在自行检测辖区范围的情况，会把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妖祸反映在石头上，然后由青阳派的弟子循着踪迹去解决。
但有时也因一些情况不能被检测到，像苗苗那次恰好来店里碰了那块石头，然后被检测出妖祸的情况不多。
木石盟开业后，灵力体系开始重新运转，很“幸运”检测出了两起直接跟人关联的妖祸，这第二个人还有可能是木石盟的老板。
初九忽然想起前几天子夜闯入青蔚川房间给他制造梦魇的长手蛇妖，原本一直在追杀自己，忽然几天都消失无影，难道说是换了个目标，盯上青蔚川了？
初九拿上青光莹莹的水晶石，迅速关店去洛城大学。
外间正盛的金轮巧合地在初九关上门那一刻被一片东南风吹来的乌云遮挡住，天光瞬时就阴沉下来，木石盟内也变得昏暗，忽然一道更暗的影子凭空出现，缓缓靠近木柜。
不知是那黑影身上哪一处发出了一道蛇一样的嘶嘶声，随即黑影卷起青蔚川随手放山海眼的盒子就消失在了昏暗中。
青蔚川对授位拨穗这些仪式是不感兴趣的，若不是非得自己跑一趟才能拿到毕业证，他甚至都不会来。
好容易挨到冗长的校级院级典礼结束，一些在各种活动组织认识的人都围过来表示祝贺，免不了要耽搁好一阵。
青蔚川跟几个同学合过影后，扒下学士服就打算跑路，迎面遇上了大学里十分关照他的老师，也是他的论导兼学院教授。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青蔚川对环境变化很敏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然后打招呼：“夏教授。”
“小川啊，祝贺你顺利毕业。”
夏阳明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永远反光的透明镜片将他的眼神遮挡了三分，浑身上下透着大写的老学究气，抱着两本署名为自己大名的法学教材，精神抖擞。青蔚川常感叹好好一四十多岁风华正茂的教授就这么秃顶了，生生被拉进了退休边缘老教授行列，假期教师团旅行都得跟着老教授队伍坐车速二十码的观光车，实在是闻者伤心。
不等青蔚川婉谢，一群戴方帽子的棒槌拥簇着走过来，大声地打招呼。
来的是林妹妹和几个同班同学，夏阳明曾带过他们班一学期，记得这几个格外闹腾的，脸上挂出桃李满天下的欣慰笑容，跟几个人合照留影，然后自然而然地讲到了工作的话题。
“我给你提的建议考虑的怎么样了？要是打算专业对口，瑞华是条不错的路，对你今后的职业生涯规划都有莫大的帮助。”
青蔚川不知大学怎么混的，格外受这位教授的青睐，推荐信都给他写好了，是一家顶尖内资所，该所是夏阳明这位洛城大学特聘教授叹为观止的履历中最轻的一笔，破例收一个不达最低学历要求的愣头青，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但比起律所，夏老教授更想将青蔚川拉到自己门下读研，无疑也被青蔚川拒绝，理由是休想再留他三年给他当牛做马。
林妹妹知道夏教授给青蔚川开后门的事，但是具体不知道是哪家律所，一听下巴掉一地，“瑞华？那可是国内顶尖律所，出了名的要求苛刻，尤其是对实习生。”
夏阳明说的委婉，但他们这些人不去瑞华，难道是因为这条路不是个好的选择吗？是这条路根本不对他们开放！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美院的女生，标准的校园女神模样，长发杏眼，手里捧着一束花，站在齐越旁边，对法学专业不是很懂，听完咦了一声看向齐越：“瑞华？齐越师哥不是刚拿到瑞华的offer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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