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黄昏之时17
韩茉：“事后张黎学姐说她知道施暴者是谁，虽然那天没看清，但是听声音，她敢确定就是她的老师杨文彬，她还在论坛发过一些图片，是她在校期间两年被杨文彬骚扰的证据，图片里杨文彬经常给她发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和图片，学姐选择忍气吞声没有早点说出来是因为周围一些知情人都劝她说，这个杨文彬老师心胸小，要是惹到他，他会用一些手段让她没法好好毕业，学姐忍了很久，到最后一个学期，更加不敢说出来，谁知道后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林妹妹闻言把可怜的蒜苗拦腰掐断,“真是道貌岸然的禽兽！”
“最后过了一个月，张黎学姐发现网上对这件事的走向越来越歪曲，杨文彬老师一力否认这件事，反而还反咬一口污蔑学姐，有些戾气重的人就开始骂学姐，学姐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选择结束生命。”
青蔚川皱眉,“既然都闹出了人命，为什么这件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几人穿越校园时和安保队错身而过，很快到了行政楼，学生都被疏散，行政楼一楼通道空荡荡，青蔚川稍微判断一下，选择了左侧的楼梯——校长办公室就在二楼。
韩茉神情低落，“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论坛上讨论，认可度最高的说法是校长人脉广，一手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张黎学姐没有后台，没有人为她的死费心费力的伸张正义，虽然还是在网上闹出了点小风波，但最终也并未造成恶劣的影响。”
二楼光线暗得异乎寻常，但校长办公室如青蔚川所想，人已经不见了，但先前那股阴气却还在，忽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后面传了过来，“你们在找我吗？”
不知是哪个专业的女生被张黎附体，阴森可怖的眼神和之前的小婵一模一样。
张黎道：“来不及了，既然没人为我报仇，我只能自己来。”
“想跑！”
钟离果儿察觉到她要跑，眼疾手快地出手阻止，但是没来得及，话音刚落那个女生像是骨头被抽走，软踏踏地倒在地上，张黎的三魂已经四散开，从正厅逃了出去，不知道下一个附在谁的身上。
“青蔚川，我去揪出那个帮她的妖，这边的事交给你。”
钟离果儿说完就从二楼跳到了大厅，打眼儿就没了人。
林妹妹直接看傻了，“那，那是二楼，现在的女生都这么虎的吗？还是她也……”
在林妹妹心里青蔚川已经跟他不是同样的凡人了，青阳派的弟子自然见怪不怪，他本能想找和他一样没见过世面的正常人寻求安慰，哪怕对方只有一个惊讶的表情也行。
但当他转头看向初九，却见他眼底波澜不惊，幽邃的眼神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林妹妹心想：“可心儿啊，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张黎说来不及，证明校长现在是出于危险的境地，但张黎的三魂已经往外逃走，此时正在被钟离果儿追捕，那么校长会在哪里？还是已经遇害了？
青蔚川正在尝试能不能从周围环境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还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却先发现头顶的灯有炸裂的迹象。
青蔚川几乎是在玻璃灯罩爆裂的同时推开初九：“小心！”
林妹妹和韩茉站得远，闻声纷纷下意识抱头躲开，青蔚川后背挡在初九面前，整个人几乎把他笼罩了起来，尖锐的玻璃碎片砸了他一背，但青蔚川皮糙肉厚，小病小痛都牵不动他的痛感神经。
之前情况紧急，青蔚川没来得及照顾初九，现在忽然一想，这样见鬼见血的场面，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见了也免不了一番心惊肉跳，像林妹妹这样去而复返的傻x和韩茉这样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不多，他此时才注意到初九的身上很凉。
青蔚川眸光沉了沉，“没事吧？”
初九摇摇头，他的确有点受惊，不过罪魁祸首不是一颗灯泡儿，他是被忽然扑过来的青蔚川吓得。
青蔚川看他受惊的小羊一般摇头，以为他心里害怕，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吓到了林妹妹，就好像是有一条擅闯马路的小狗，有惊无险地跑开后，旁观者安慰别人，没事的，你看小狗还好好的，而不是青天白日看见厉鬼，厉鬼碎了一个大男人下半身的尸，还绑架了另一个人。
青蔚川的气息太近，初九望着他有一瞬间恍神。不知道为什么，青蔚川此时说这话的口吻和眼神，都像极了他记忆里那个人。
那人也是这样将他护在怀里，一遍遍柔声安慰让他别怕。
初九不动声色推开青蔚川，好像是之前思考的问题有了结果，问韩茉：“怎么结束的生命？”
初九问得突然，韩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跳楼。”
说完她睁大了眼睛：“行政楼！”
行政楼顶，校长被人五花大绑吊在护栏外，被九层楼顶的狂风吹得没人样，事实上是被打得，全身被人划地鲜血淋漓，漆黑的血珠顺着脑袋往楼下一滴一滴坠落。
护栏上坐着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女孩浑身皮肤腐烂，眼圈发青发黑，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悠悠地摆着腿，像是在初夏的下午坐在学校梧桐树下，被清风沐浴的女大学生。
她摆动着呆滞地双眼逡巡在校园上，像是在找什么，没被疏散的人群听见没了动静又大胆地冒出头来，发现了行政楼顶的这一幕。
天色渐暗，他们看不清楼上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是两个人像是要跳楼，另一个像是被胁迫绑架，残忍地倒吊在护栏外。
“怎么回事？”
“那是谁？”
“被吊着的那个，好像是校长！”
“坐在栏杆上的呢？等等，你们看她像不像论坛上那个谁？”
“不会吧，你别吓唬人，她不是死了吗……”
青蔚川等人乘电梯上了顶楼后看到校长虽然惨，但还好留得小命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韩茉看到坐在栏杆上的女生侧脸，大吸了一把凉气，惊颤道：“那是，那就是张黎学姐。”
青蔚川看见那个背影，一猜就知道是张黎原本的躯体，内壳没了三魂，只剩下愚滞的七魄，连背影都看得出缺魂短智。
青蔚川试着呼唤了好几声，张黎才老木门一样扭着脖子嘎吱嘎吱转过头来，眼神呆滞地看着青蔚川。
青蔚川试图把每一个字放慢，“张黎，能理解我的话吗？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很想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对不对？可你现在要是杀了校长，就没人会相信你的话，你先过来，我们谈一谈……”
张黎脸上毫无所动死气沉沉，盯着青蔚川的眼珠子未曾转动一下，根本没听懂他的话。
初九说：“她听不懂你说话，人类魂灵魄愚，魂散魄滞，她现在只是一俱守着猎物的“傀儡”，想要做什么事，还得等到那主宰灵智的三魂回归才行。”
青蔚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林妹妹猛地点头说：“初九师弟说的对，我也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说法，你不是青阳派弟子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青蔚川剜了林妹妹一眼，试探地往前走几步，先把张黎带下来，再去救那边的叉烧校长。
可没等他迈出两步，护栏下一簇阴气骤然出现。
钟离果儿跟着三魂追出去，就是想顺着她找到背后帮助她的妖，没想到被这女鬼溜了一圈，围着学校跑了个通后，这姑娘突然刹车变道，拐弯儿爬上了行政楼顶。
钟离果儿火冒三丈：“敢戏弄你姑奶奶，死腻了！”
话音未落，钟离果儿一个俯冲，以反牛顿的姿势踩着教学楼面火箭飞天一般窜了上去。
等她窜上楼顶，三魂七魄归一，呆滞的目光陡然变得凶邪异常，张黎原本打算折磨校长一阵，却不料出现这么多变数，因此不再磨蹭，直接抬手砍断绳子。
青蔚川睁大眼睛，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窜上来的钟离果儿都来不及阻拦，此时天已经黑透，校长现在掉下去摔成肉饼，那也是混着黑暗模糊的肉饼。
初九见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正要出手，忽然只听一道冷冽的金属摩擦声，一条散着白光的锁链蛇一样缠住了张黎落下去的手，君无量总算靠谱地及时赶到，接着一挥勾魂索，将张黎缠了个七七八八。
校长不用变肉饼，钟离果儿松了口气，只一瞬又捡起三丈未消的怒火：“狗刨都比你快，你怎么不焚香沐浴后再来？”
君无量捏着嗓子干笑两声，“姑奶奶，下次这事儿可不能找我，无常丢勾魂索，情况可不必人间警察丢枪差，我赔了一副老脸才借来的。”
林妹妹眼珠子蹦出三米远，“川儿！！他不是你邻居嘛，怎么变无常了？”
青蔚川：“……刚死的。”
“……”君无量露出一个面具般惨白笑容，慈祥地更正，“是退休的，而且不是无常，是孽镜台掌镜。”
林妹妹：“……”
今天发生的事没办法用一首单身情歌消化，恐怕要两首。
钟离果儿无情地揭穿：“糊弄鬼呢，不就是个保安。”
君无量汗颜。
几个人鬼妖怪互相下对方台，还是韩茉心心念念闹鬼的事，“张黎学姐她好像，要挣脱了……”
众人闻言看过去，被勾魂索困住的尸体束缚了三魂七魄，此刻大难临头各自飞似的往八个方向使劲逃窜，试图分散越狱。
魂魄分崩离析，早已该入土的尸体仿佛又重新找回五感，被撕裂般的剧痛折磨得痛苦万分，撕喊震天。
张黎死死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分散一点头痛欲裂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选择要忍了啊！我已经妥协了啊！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分明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的不公，说服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补偿，否则之前的痛苦都白受了，可是那个人却还要去找她。
“既然你已经接受这个结果，还抵抗什么？”
“装什么装，早就不干净了，再来一次又怎样？”
“以后好好读研，老师会去看你的，乖。”
张黎难以承受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张黎好像拼尽力所有力量去挣脱，挣脱她从小到大所有的懦弱，不想再一味地选择忍受，不想再默默咽下所有的伤害，她也是人，究竟哪里比别人差，要让她遇到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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