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夜黑风高，荒郊野岭，寒风瑟瑟，地上错落立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孤坟。

        张然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还是挺圆挺亮的嘛，且万里无云，今晚天气可真好呀，多适合赏月。

        “好了，别楞着了，就这，挖吧。”张然低头看向声音来处，她家师父正站在一处孤坟旁等着她过去。

        拿好手里的铁铲朝人走去，“师父，这儿的就算挖出来也都烂了吧？哪还有什么穴位可以认呀。”

        “这你就先别管了，先挖吧。”张然见她师父神态认真，只好认命地乖乖挖了起来。

        不知挖了多久，底下的薄棺终于完全露出了地面，张然累得呼出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接着拿起铁铲，用尖端抵住棺沿三个点分别往上撬动，等到全都撬松动后，一把掀开棺盖，霎时一股浓烈的气味迎面扑来。

        张然一下子没忍住，立马往旁边吐了起来。就冲着这个味道，这一具尸体别说和新鲜搭上边了，肯定是烂得不轻。

        张然知道要来乱葬岗，先前知晓尸体肯定味道不好，还特意准备了一个薄荷香囊。

        此时正好派得上用场了，从衣服里拿出香囊闻了闻，清凉的香味暂时止住了呕吐的冲动，缓了一下张然再往前看了看尸体。

        “师父！我说的没错吧，这都烂成这样了，和新鲜完全搭不上边啊，哪还有什么穴位呀。”

        苗乌看着除了被气味熏得呕吐以外并无异常，甚至还指着尸体跳脚，完全算得上精神的小徒弟，垂眸看了眼棺木里头腐烂的形状有些恐怖的尸体。

        她这小徒弟可真让人觉得稀奇，平日里闷头学习多，倒是少有能看到她这般活泼的模样呢。

        看来这性子平时被学习压了不少，得多逗逗，“我知道呀，谁说我是让你来熟悉穴位的？”

        张然听到师父这话，拿着薄荷香囊捂着鼻子，默默往远退了一些，“那咱们来这挖坟干什么呀？”

        “让你来见识见识呀，顺带熟悉一下味道的，这种尸体的味道最为浓烈刺激，你要是连这个都能适应，以后其他味道也不用怕了。”苗乌这话说得那是有理有据。

        张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师父，那我可真的是谢谢你了，哇，真的好臭啊！！！”

        苗乌忍着笑，“再闻一会儿，多适应一下，等你适应好了，再把棺盖盖好，重新埋回去。刚好今天夜色不错，就当赏月了。”

        张然眼角略微抽搐地看着她师父，不过师父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她多见识见识习惯一下也是好事。

        再说了，她好像也真的没怎么见过这种躺棺材里的尸体呢，想到这，又默默朝着棺材走近过去。

        救了命了，这个味道怎么就那么冲，莫名的都有些辣眼睛了。适应了一下，张然低头开始仔细观察这具腐烂的尸体。

        这具尸体模样有点恐怖，但僵尸片她看了不少，就觉得还好。京都气候干燥，现在又入了秋，腐烂成这副磨样，那是不是约莫得埋了有□□日？

        “师父，这个时节，看这剧尸体腐烂的情况，是不是死了差不多得有□□日了？不然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你倒是还是闲情雅致观察尸体了？”苗乌有些惊讶，她这徒弟是不是有点过于心大了一些，怎么都完全不怕这些的？

        张然有些奇怪，“来都来了，挖都挖了，你不是让我适应适应，习惯一下么？这不是顺带的嘛？”

        苗乌点点头，这话倒是她说的，但是看样子自己小徒弟适应的是真的有够快的，还兴致勃勃的呢。

        “确实，这个天气的话，估计得有十余日了。看来你适应的很不错，要是不舍得埋回去的话，可以再多看一会儿，没关系。”

        听到师父这话，就猜是可以埋回去了，她做什么要多看一会儿，既不是查案又不是盗墓，这味道太冲了，她想快点走。

        “我觉得可以了，我还是不打扰人家睡觉了吧。”张然说完赶紧盖好棺盖，把坟重新埋弄好，再给人鞠躬拜了拜，见怪莫怪，无意惊扰。

        苗乌站在一旁看着她徒弟做这些，心里头觉得有些许奇怪，她家小徒弟怎么还懂得这些的？

        空青在院子里守着，张然觉得说出来也不用那么多人，刚好院子里头没人，还得有人在，就说以后外出，空青和阿七轮流守着院子。

        阿七倒是跟在一旁看完了全程，心中甚是不解，本来最开始他很是担心自家小姐来到这种地方，会被吓坏了。

        后面一听到苗先生让小姐去挖坟，更是想开口帮忙，但是小姐却很自然地应下了，挖了坟见着了尸体，也只是被恶心吐了而已。

        除此之外，十分的精神，甚至比在院子里头还活泼，这莫不是，小孩子好玩？无惧无畏？

        张然可不知道身边两个人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这味道太呛人了，刚刚观察尸体也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她是真受不住还得再吐。

        好不容易回到家了，张然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离那尸体最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腌入味了，不洗澡的话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巧儿早就帮人备好了洗澡水和新的衣物，还往水里扔了花瓣，就等着小姐回来便可以直接用上。

        张然舒服地泡在水里，手里抓了几片漂亮的花瓣凑近闻了一下，感觉这些花瓣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看着好看而已。

        手里拿起皂角端详，抓起自己的头发闻了一下，心里头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有味，哎，要是有香皂就好了，洗起来又干净还又香，记得的时候试着做一个吧。

        晚上突然做了那么大量的体力活，又洗了个热水澡，张然几乎是一躺到床上，就立马睡着了，但是这次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的她居然也在挖坟，挖着挖着那浓烈的味道就扑鼻而来，紧接着那具腐烂的尸体还突然起身坐了起来看着她，开口问她为什么挖他的坟。

        吓得张然直接从梦中惊醒过来，感觉头有些涨涨的，默默拍了拍胸口，心跳还有点快。

        哎，没经墓主人同意就直接挖了人家的坟，虽然最后给人家埋回去了，但总归这也不算什么有道德的事。

        累了一晚上，结果又没睡个好觉，是直接被吓醒的，吃早饭的时候张然就有些看着没精神的样子。

        张熊和林文竹私下倒是清楚知道她昨晚去干了什么，林文竹只知道女儿昨晚跟着师父出去学习，但具体学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熊倒是很清楚，本来还有些不同意的，但是想了想，女儿既然觉得学医，那这些东西也绕不开，就没说什么了。

        倒是张安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妹妹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怎么这般没精神呀？莫不是着凉了？还是昨晚做贼去了？”

        张然无奈地给了她家哥哥一个眼神，“不是。懒得跟你说，你才做贼去了呢。”她是去挖坟进行实地学习好不好，又不是去盗墓。

        张安瞧着张然这个样子，就猜想她估计是昨晚学医入迷忘了休息，还当真是对医术着了魔了，去了几次她的院子，每次都见她在弄那些东西。

        问过她身边的婢女，有时候学起来连着吃饭都能给忘了，还是需要人提醒，硬拉着去吃的。

        “你呀，钻研医术也别忘了适当休息，瞧瞧你这没精神的样，别还没给人治病呢，就先自己病上了。”

        “知道了哥哥，我会注意的，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见自家哥哥关心自己，张然还是很乖巧地应下的。

        林文竹见着女儿那张没精神的脸，有些心疼，“入秋了，夜晚风寒，记得多添衣裳，别着凉了。”

        张然听到母亲都开口嘱咐她了，当即坐直了身子，“女儿晓得的。”

        饭后张安陪着张然回她的院子里，说是许久没去，甚是想念，张然也就随着他了，她这哥哥确实有些时日没到自己院子里了。

        两个人一同进的院子，走到里头就发现空地上放了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具尸体，正蒙着白布呢。

        张安不清楚缘由，突然见着自家妹妹的院子里居然还放了一具尸体，立马变了脸色挡在自家妹妹面前。

        “你不是留了个护卫在院里么？怎么进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不清理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贼子如此大胆，居然敢往你院子里放尸体吓唬你？”

        跟在后面的空青上前走到尸体面前检查了一下，“这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想到昨天张然说得话，又加了一句，“还算新鲜。”

        空青后面加的这句话让张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人，怎么还记得这个的？

        尸体的事张然大概猜到了，轻轻拍了拍她家哥哥的胳膊，“哥哥，不是你想得那样，这估计是师父拿来给我学习医术的。”

        “学习医术？你们学习医术还得拿尸体来学么？”张安听完这话，一脸虽然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惊的样子。

        看着哥哥这般模样，张然突然升起了些许恶趣味，佯装正经地跟对方解释。

        “这是自然，学医嘛，不就得找新鲜的尸体开膛破肚，看看里面的器官构造么？这样方能将医学理论联系到实际中来。”

        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安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没那么震惊了，“你是不是逗你哥玩呢？”

        “哈哈哈哈哈，我说得是真的来着，就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些许，这确实也是拿来学习的，熟悉穴位和人体构造，只是刚才看哥哥你那模样甚是可爱，就想着逗一逗你嘛。”

        张安伸手敲了一下她脑壳，这丫头，“顽皮。”

        张然倒是乖乖给自家哥哥敲了，反正他哥用得力气很小，都完全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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