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两人到出租屋方医生刚好从医院回来，好久不见花絮絮，方医生笑了笑。

        花絮絮发现，方医生的发型变了，由之前的长发变成齐肩发。眼底厚重的青灰色让她看起来有些萎靡。

        方医生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花絮絮拿出奶糖分给方医生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转头看向方医生，等方医生点头才欣喜接过。

        方医生见孩子吃的开心，脸上的神情柔和许多。

        “絮絮，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肖云生很少参与女人间的话题，对方医生点点头后，拿着买好的菜进屋做饭了，这是他近日新学会的技能。

        花絮絮看着他走进隔壁院子，才对方医生道：“方医生有什么事你说。”

        方医生叹气道：“你不是有一身绣着梅花的裙子吗？我想问问这衣服是在哪里买的？我娘家妹妹快要结婚了，我想送她一套衣服做贺礼。”

        花絮絮听说方医生的家事，他们家的成分不是太好，家中只姐妹二人。方医生因为嫁给邹春来，那几年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反倒是她父母和妹妹受了一番折磨。

        方医生道：“我妹妹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她自幼就爱美，送衣服比送钱还叫她开心。”方医生想起妹妹要美不要命的性子，无奈道：“上一次她来看我看见你把衣服晾在院子里，这丫头就惦记不停了。”

        花絮絮闻言说道：“那是我嫂子的亲戚做的，这个我可以帮你回去问问，她要是愿意做，我再给你具体地址。”

        说起来她也要和苏婉说说连衣裙被拿的事情，花絮絮总觉得白翠岚会找苏婉，提前和她说说也好。

        方医生喜不自胜，感激道：“谢谢你絮絮。”

        花絮絮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对了方医生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方医生叹气道：“最近医院太忙，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花絮絮吃惊：“那么多病人？难不成是流感？”要真是流感，她和肖云生也要注意了。

        “不是，算是医疗事故吧。对了你下次要是去医院打针，一定要告诉护士别用用过的针管。”

        花絮絮了然，这时代乱用针管算是常事了，她记得乙肝病毒有很多就是通过受污染的针管传染的。作为这个时期的乙肝大国，华国有多少人受乙肝的折磨。偏偏在这个时代乙肝是无法治愈的，甚至再过几十年也无法治愈。但是花絮絮知道在二十二世纪末，乙肝早已经不再是威胁生命的病症，有一种药不仅能治而且治愈后无任何副作用。

        可惜她现在没有设备，即便有设备，那么复杂的药剂也不是一人之力能够研发出来的。花絮絮想先研制出可以量产的乙肝疫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现在乙肝疫苗的的研制在国际上也只是起步阶段，即便华国如今落后了，花絮絮有信心能够一举拉快进程，但前提是要有研究设备。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挣钱。

        花絮絮叹口气，她面上不显，仍旧感激道：“谢谢方医生，我会注意的。”

        花絮絮决定回去后就告知家人多多注意这些事情。

        方医生摇摇头，她只希望自己提交的购买医疗器具的申请能够通过。

        花絮絮回到房间，肖云生正在做饭，炉子的温度让房间里多了一丝燥热。花絮絮把花卫国做好的红烧肉拿出来放在锅里蒸热。又把试卷拿出来给肖云生。花卫国是教数学的，出的卷子也是数学方面的。

        “我爸准备的，我这次回去碰见了一个我敬佩的长辈，如果可以我想考进他任职的京大。”这点并不容易，但是花絮絮想拼一把。

        对杨国华，花絮絮是打从心底尊敬，在这样一个缺乏研究条件的时代，是这些先行者用尽一生的心力，耗费无数的心血，花费数年，才让华国制药从落后到超越。可以说没有他们这群人的坚持，华国未来制药业不会站在世界前列。

        肖云生接过试卷，他身上穿着梁霞做好的围裙，身旁是锅里蒸发出的水蒸气。

        花絮絮觉得奇怪，明明肖云生只是静静的站着，他甚至左手拿着试卷右手还拿着锅盖。但是就能让人忘却他的违和。

        花絮絮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寻求踏实的性子，但是在此刻，在这间狭小的出租房里，花絮絮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让人期待。

        肖云生拿着试卷，借着光看了看首页的试题。试题都是手写的，每一个字都饱含花卫国对子女的期待。

        肖云生静静的看着，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他自己也算是刚找到努力的方向，哪怕记忆再超群，他也知道京大和华大作为华国最高学府，他并没有把握能够一举中的。既然花絮絮想考，拼尽全力陪她一程又何妨。

        “就考京大！”肖云生说的斩钉截铁，不给自己留下半分后退的可能。

        花絮絮抿唇，肖云生静静的看着她。

        花絮絮深吸一口气：“行，咱们拼一把。”

        话虽如此，但是花絮絮并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第二日一早，肖云生上班之后，花絮絮直接去化工厂。

        走进实验室打开冰箱，被她寄予厚望的几斤大蒜终于开始排上用场。

        花絮絮拿出乙醇对去皮的蒜瓣进行消毒，有用□□进行再次消毒……经过一系列的复杂操作，花絮絮将切碎的蒜瓣导入ms培养基中，在光照条件下培养诱导愈伤组织，只这一步就需要十八天。

        完成这一步多亏了化工厂提供了花絮絮所要的所有原料。

        所以当花絮絮从实验室出来，立马去办公室见张兰。

        张兰见花絮絮来了，对她招招手，说来余长征早就急了，要不是知道花絮絮去沪市了，张兰恨不得亲自去瓦家坳找人。

        “怎么样？絮絮？新的配方有了吗？”

        花絮絮喝了一口水笑道：“有了，不过这次我不买配方我打算和化工厂合作，余厂长在吗？”

        张兰道：“在的，咱们厂长可就等着你拿出配方准备大干一场了，走，我我带你去见厂长。”

        有张兰领路，花絮絮也省去通报的时间了。

        余长征一听花絮絮不卖配方想搞合作，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坐在办公桌后曲起手指敲打桌面。

        花絮絮神色不动的等他回复。

        半响过后，余长征道：“花同志？这次你提供的配方也是洗发水？”

        洗发水配方要说难得也不见得，不过花絮絮提供的洗发水配方确实不错，不说去屑止痒润发这些少见的功效，就说洗发水持久留香这一点就让省城的化工厂大赚一笔，他这里还有花絮絮上半月的分红，足足两千块，即便是他也眼红的很啊。

        花絮絮道：“这次不是洗发水，我想做一款面霜，一款可以抗衰老的面霜。不仅如此它对消除疤痕有显著疗效。”

        “抗衰老、去疤痕？”余长征下意识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你确定有这些疗效？”

        市面上流传的化妆品，余长征即便之前不清楚，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也算是有了八成的了解。现在流行的面霜多以保湿、滋润为主，说起来就是让脸上多一层保护，要说有什么特殊功效那是真的没有。

        如果真按花絮絮说的，新研制的面霜可以抗衰老，余长征已经可以预见这款面霜的销量将会多么火爆。女人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年龄增长，而是容颜不在，是一日日悄悄爬起的皱纹。

        想到这余长征有些激动，连嗓音也沙哑起来了。就连边上陪同的张兰也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因为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关系，她平时也舍得在门面上捯饬自己，可是用了那么多的面霜，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进口的，都没什么效果。

        要是花絮絮的面霜真的有那么好的功效，即便是七八十她也要买一瓶试试。

        花絮絮道：“面霜的功效您不用担心，只不过其中最主要的一款配料我还在研制中，严格来说这不仅仅是化妆品的添加剂它更是一款药剂原料，能不能实现量产是我们能大规模生产的关键。”

        严格来说目前世界范围内已经开始sod的研发，但是原料大都从动物血里提取，不但代价昂贵，而且动物性sod的排他性、不易常温保存等其他其它潜在危险，所以在后来国际卫生组织呼吁停止动物性sod的使用。（注1）

        但是花絮絮研制的不同，她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只这一点就站在世界前列。

        余长征愣住了，要是添加剂他走走关系很快就能大规模生产，如果是药剂这就难办了。

        “能不能先用添加剂的名头去申请生产批号？”

        花絮絮摇头道：“这方法我也想过，但是我还是想把它作为药剂原料申请出来。”自己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东西，如果只用作化妆品的添加剂，太大材小用了。sod哪怕是二十一世纪也一直是生物学、医学和生命科学领域中世界级的高、尖、精课题。

        sod作为一种人体内最重要的酶之一,它可以选择性地杀灭白血病细胞，而不损害正常组织细胞。不仅可以治疗烧伤、烫伤、还可以让疤痕明显减轻。另外对炎症病患者有非常显著的疗效。

        这样一款神奇的原料，仅作添加剂，花絮絮舍不得。

        只要能够实现量产，sod在她手里将会有更大的作用，这可不是一款抗老面霜能够比拟的。

        余长征知道劝不了花絮絮，作为一个化工厂的厂长，说他没有制药厂的关系也不太可能，想了想，余长征道：“我认识省城制药厂的副厂长，有任何需要你和我说。”一款药剂想要投入生产时很漫长的过程，但是其中的生产原料却用不着那么久，只要成品通过质量鉴定就可进行销售。余长征不明白花絮絮的坚持，但是只要花絮絮答应把面霜的的生产权交给他们厂，等一等又何妨？

        花絮絮明白余长征这是打算给自己开后门了，如果不认识杨国华，花絮絮还真要用上这层关系。但是有杨国华在，只要自己和他说了sod的来源，剩下的一切，杨国华肯定会帮自己解决。因为是成熟的生产工序，省去了大量前期研制的时间，如此一来想要投入量产压根不用等太久。作为回报，她会把这款原料的研发流程奉献给国家。

        “谢谢余厂长，不过我这边已经有合作的人了。”

        余长征虽说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坚持。如果花絮絮把sod的生产资格让给省制药，等于是上赶着给他们送钱去了。余长征也不认为花絮絮有那么傻。

        花絮絮自然不傻，但是为了钱与设备，她别无选择。

        “余厂长，我这里已经列好了生产面霜要用的原料了，你要是空了可以提前申请采购回来。”

        花絮絮把一张清单交给余长征。

        余长征看着满页的字松了口气，花同志对能生产面霜抱有很大的信心，如此一来他就放心了。

        余长征当即拍板：“我马上就交代人去办，花同志你那边也要抓紧啊。”

        花絮絮点头，抓紧是抓紧不了的，sod的成品少说还要一个月，等到投入生产至少也得十一月份了，要是来的及恰好能在年前打好第一站。

        花絮絮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走到门口，正巧看见肖云生。

        花絮絮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肖云生手里拿着一匹卷好的布料，“棉纺厂最近忙着低价销售布料，我买了一匹，你看看花色喜不喜欢？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富路是下定决心要购买新设备了，挤压的囤货全部八折销售，不要票，棉纺厂的大门已经被来来往往的顾客堵得水泄不通。办公室的人全部下去卖货。

        作为外派人员，正好马上要中秋了，肖云生被客气的告知放他几天假。

        想到花絮絮和梁霞对衣服的热爱，肖云生想着花絮絮或者会喜欢，顺手买了一匹。

        花絮絮看了看肖云生手里的布，点了点头。

        张兰正好从化工厂出来，见到肖云生道：“小肖过来接絮絮啊。”

        花絮絮转头道：“张姐，云生说棉纺厂那边在低价卖布，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布？要不要票？”

        肖云生道：“不要。”

        张兰一听来兴趣了，不过她也不是没眼力的，不好打扰人家小两口相处，转个弯道：“这可真是好消息，我得和厂里的小姐妹说说，絮絮你先去，我等会就来。”

        张兰走了，花絮絮见肖云生手里还拿着书，就想把布接过来。

        肖云生拒绝了：“你拿书就好。”

        花絮絮乐得轻松，接过书，两人并肩走在化工厂的实质路上。

        微风吹过，两旁的杨树飒飒的发出声响，树叶如散落的蝴蝶翩然下落。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走着，颇有一种慢慢走到白头的静谧之感。

        肖云生不是多话的人，如果不是必要他甚至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但花絮絮不行，一旦周遭安静下来，她总想做什么打破沉默。她把自己准备和化工厂合作生产面霜的事情和肖云生说了。

        一路上基本是花絮絮在说，肖云生侧头认真聆听，时不时的点头应和几句。

        一条路的距离是短暂的，走到路口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花絮絮抬头问道：“棉纺厂改革的事情进行的还好吗？”

        肖云生转头，风吹着杨树叶从他肩头滑落。他淡淡道：“任重道远。”如果引进设备顺利对改革来说是件好事，但肖云生心中有预感，这件事没那么顺利。但是事情还没发生，他不会多嘴到惹花絮絮分心。

        对于花絮絮要做化妆品的事情，肖云生知晓自己在专业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可能的不去打扰她。

        花絮絮道：“工厂改革不是一年两年就有成效的，而且你马上要高考了，后期的事情根本顾不上。”

        肖云生点点头，当初答应考合同工，一是因为刘成的推荐，他不好拒绝，二是他想了解这时代官场制度和大亁有何不同。到目前为止该了解的他已经了解。他的合同制是三年，想提前辞职不是不行，但是章秋堡那边暂时并不想放人，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虽说如今出版的稿费已经足够生活，但肖云生舍不得县委资料室，比起图书馆，显然资料室的文件对他才有更多的帮助。

        “章书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要我考中，他会放人。”

        花絮絮点头：“这样也好。”肖云生有多努力她是知道的，虽说现在的工作也不错，但是在未来，学历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为了走的更远，肖云生也必须好好读书。

        半小时后棉纺厂到了。门口果然如肖云生说的一样，人挤人。过道两边应该搭了临时货架，花絮絮看不清楚，人太多了。

        铁制的大门上挂了一个喇叭，守门的陈大海不停的想要维持秩序，可惜女同志的购买欲太强了，除了一片嘈杂声几乎听不见陈大海的声音。

        战况太激烈了，花絮絮突然没了抢购的欲望。

        唐雨在人群里收钱，远远的看见花絮絮后，挥手叫人，可惜声音被问价声淹没了，唐雨干脆爬上凳子，连着喇叭的话筒被她拿在手里。

        “絮絮姐，这边。”

        喇叭声洪亮，抢着买布的人顺着唐雨的目光看过来。

        花絮絮招招手，“小雨。”喊完还对肖云生解释道：“小新的对象，名叫唐雨，你认识吗？”

        怎么说肖云生也在棉纺厂上班半月了。

        肖云生微微点头，淡声道：“见过一次。”还是唐雨找胡玉提离职的事情。

        流程走下来要一个月，所以唐雨现在还在仓库帮忙，这次拿货最多的就是唐雨。

        唐雨很快挤出人群来到花絮絮面前。这姑娘性子活泛对人有些自来熟，花絮絮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性格。

        果然唐雨一来就开口道：“絮絮姐，你和肖干事是来买布。”

        肖云生是政府外派在棉纺厂进行制度改革的指导员，唐雨早在一见面就认出这是白翠岚一直惦记的男人，之前她觉得白翠岚挺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直到戴志新让她换位思考。唐雨只要一想到有人惦记戴志新还时不时的摸黑自己，当时她就觉得这样不妥，连带着对白翠岚也没了往日的亲密。再加上康普茶出事，白翠岚撂挑子不干就罢了，还去拖累戴志新。

        虽说盘下铺子她心里有点开心，但是欺负自己对象唐雨还是不爽。

        她和白翠岚的关系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她唐雨越发觉得自己对象的眼光不错，跟花絮絮交好，别的不说，偶尔她要是弄什么新东西能带上自家，自己就满足了。

        所以唐雨对花絮絮的态度非常的亲热。“絮絮姐，你要买布料？”

        花絮絮笑了笑道：“对，我也是刚刚知道棉纺厂要低价卖布，不过现在这么多人，云生刚刚已经买过一匹了，倒也够了。”

        唐雨：“这怎么够，我那买了许多，都放在超市里，小新也在，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过去挑一些。”

        棉纺厂的布料花色不多，大多都是纯色布料。但是质量绝对拿的出手。这也是为什么棉纺厂一放出消息，就导致售卖现场人满为患的根本原因。

        花絮絮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她实在不想浪费半天时间去排队买布。

        “行，多谢了，我过去挑一些。”

        唐雨并没有说不收钱这样的话，哪怕接触短，唐雨也知道花絮絮并不是一个喜欢占便宜的人。这样的人，太亲近不好，维持让她舒适的相处空间才是最合适的。

        唐雨本想带着花絮絮一起去，奈何客人实在太多了，身后的同事学着她的样子，拿起话筒已经开始叫她的名字了。

        “絮絮姐，我先回去忙了，你要是会镇上去找小新就行。”

        花絮絮点点头，既然肖云生放假了，她是要回镇上。

        唐雨已经再次挤进人群里去了。走了很远还能听见喇叭里她让排队的声音。

        “太火爆了。”等她面霜出来要是也能这么火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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