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精神病人：第四十五章

朱艺文出院三天后的下午，孟晓菲百无聊赖中又拿出那套漫画看起来。其中一篇名叫《镜像》，讲述的是梁文殊父子出诊偶然遇到一对孪生兄弟的故事：

        梁文殊父母还健在时，有一次他与父亲去当地一位富商家出诊时遇到了一件怪事儿。这位富商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哥哥叫王福安，弟弟叫王福全。富商有个在县里做官儿的兄弟，因而有钱有势财大气粗腰板硬，在当地十分嚣张蛮横，从来都是鼻孔朝天。只是即便他们山珍海味的吃着，香车宝马、金银宝器的使着，也终究绕不开生老病死。据街坊邻居说，王家的两兄弟去了某座山，回来后就得了失心疯，每每病症发作见人就挠，逮着人就咬，弄得阖府不得安宁。王家老爷接连请了好几波道士做法驱邪，仍旧无济于事。遂又贴出告示重金悬赏，若是谁医好了他儿子的病赏银千两。悬赏通告一经发出，许多外地的大夫和修士听闻也都纷纷前往，其中也不乏一些滥竽充数借机骗钱的神棍。

        梁文殊父子二人恰巧在那一处给人看病，看到悬赏通告，梁父也想上前一试，身为医者总想多见识些疑难杂症，若是医好了不仅能为梁家争得名头，奠定江湖地位，还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不料，梁文殊却极力反对：王家不是好相与的，能治好还自罢了，若是治不好，命都有可能搭进去。何况王氏兄弟平日的口碑极差，欺行霸市惯了，父亲何必淌这趟浑水把自己立于危险之中呢。梁父见儿子如此说，便罢了，却不料被一个认识他们父子的老者举荐给了王家，因而推辞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这差事。梁父本就半路出家，二十多岁才开始潜心研究医术，除了祖辈留下的医书，身边没有老郎中指导，小病小痛尚可解，遇到王氏兄弟这样的疯癫之症也是束手无策。开了个安神定魄的方子，先试着用了。王家府上住着好几个自称名医世家的传人，每天看脉问诊，也不见好转。唯独梁文殊天天找王氏兄弟聊天说话，三人投壶射箭，有说有笑，这种时候却不见王氏兄弟犯病，众人啧啧称奇。王家老爷子听下人说起有关梁文殊的传闻，也知他非凡人，一改平日里的傲慢无礼，十分客气的向他询问儿子可治不可治，其它的大夫倒被凉在一边。

        梁文殊笑了笑，说也不是不可治，只要将他们偷拿的东西还回去即可。听梁文殊如此说，王老爷子疑惑道：偷拿的东西？什么东西？梁文殊道，这就要问贵公子了，前些日子可去过什么地方，拿了些什么东西回家来。王老爷子见两儿子眼神迷离的样子，深知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连忙吩咐下人收拾自家客院，让梁家父子二人住下。一来二去，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王氏兄弟听一坊间朋友说，离他们县不远处的飞龙山深处有一座前朝大墓，他想组织一个小队去淘宝贝，思来想去，还是觉着王氏兄弟比较合适，有意邀请他俩入伙。王氏兄弟二人一听有宝贝眼睛都直了，顿时什么都顾不得，嚷嚷着要去看看。为了不让其他人抢先，他俩谁都没告诉，找了一个道上非常有经验的人，四人准备一番，次日悄悄出了门。走之前还告诉下人自己去酒楼喝酒，无事不要打搅。一天一夜过去，不见兄弟二人回家，王老爷就派人出去寻，找遍整个县城也不见两儿子的踪迹。直到第三天，这两人才被路人发现衣冠不整的倒在官道上，一想到二人平日的作为，路人都敬而远之，竟无一人理会。王家奴仆找到他时已经是傍晚了，正疯疯癫癫的朝路人吐口水，家仆无耐之下，只得拿绳子将他们二人绑了抬回去。王老爷子看到自己儿子才两天不见就变成这模样，差点气得吐血。忙命人请大夫整治，可惜整个县里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说他们得的是失心疯，只怕无药可医，开了一剂安神的汤药让他们静下来，余下的只看他们的造化了。老爷子又是祭神又是拜佛，还贴出告示重金悬赏，诊治了几天一点起色都没有，白花了不少银钱。

        梁公子，素闻你是我们这一带的能人异士，通阴阳晓异术，烦请你劳神费力帮忙诊治。王老爷难得这般低三下四，真真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梁文殊看了他一眼，我刚刚己经说了，只要他们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就可以。何物？王老爷回忆半天，终于想起，接儿子回家时，管家拿的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个碗口大的玉珠。那玉珠晶莹剔透，圆润光泽，即便是不懂玉的外行也看得出是个宝贝。王老爷迟疑道：只是送还就可以？见梁文殊点了点头，便吩咐下人去办。之后的事情梁家父子并不知情，只知数月后，王氏兄弟自相残杀身亡。人们都说，他俩兄弟确实好了一段时间，期间别人问起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两人含糊其辞说不明白，只知道山中确有一座大墓，墓室有三层，最底下一层里放着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四人上次下墓，中了陷阱，与他们同行的那两人都死在里面了。众人一听有堆积如山的珍宝，竟然都心痒难耐，想去拿出几件用用，全然忘了王氏兄弟的死里逃生。不得不说，金银财宝真的会让人迷了眼，丧失心智。一群狐朋狗友更是怂恿他二人再去一次飞龙山。这次多集结一些人，他们天真的想，只要不动那颗玉珠，其它的金银财宝不过是平常玩意儿，所见到的要尽数拿个干净。家仆一共去了七八个，最后跟着王氏兄弟回来的就一个，只是那人回来后没多久，就疯疯癫癫不认人，跑到大街上被飞驰而过的马匹撞死，死状恐怖骇人。王氏兄弟则癫狂无状时常互殴，最后竟被对方捅死。令人觉得诡异的是，那对双胞胎的死状奇特，两人身上所受的伤都在同一位置，两人互殴的方式也一模一样，如同和自己的影子在搏斗，直到精疲力竭，最后一刻将对方一击毙命。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飞龙山，有人曾私下请教梁文殊究竟是何原因，梁摇头说不知，不愿提及。因而，许多人对梁文殊颇有微词，觉得他一定知晓缘故只是不愿公开；甚至有人认为他也觊觎那些财宝，故意施邪术恫吓众人，好自个儿独吞。梁文殊有口难辩，只得作罢，从此深居简出，不再与人来往。

        孟晓菲合上漫画，脑子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王氏兄弟的原型不会是徐胡二人吧，莫非梁宇以前就认识他俩？午休时间已过，孟晓菲继续下午的工作，志愿者的工作很简单，哪里缺人手就帮把手，都是一些打杂的事。院里最辛苦的是晚班的值班护士，一个病区只有两个人，而病人有近百人。若是谁临时有事，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这个病区值守是一男一女两个很年轻的护士，两年前来到这里工作，男护士名叫刘柏林，身材魁梧，看着就很有安全感，据说他从小习武，散打和摔跤都是好手。嗯，非常适合这个工作，孟晓菲心想，在精神病院当差没点功夫傍身很容易受伤，尤是刚入行的新人。女护士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个子不高，力气却不小，听说她练过六年的擒拿，曾经的梦想是当兵，可惜因为身体原因没被选上，便选了护理专业。只有孟晓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若是遇到突发情况，恐怕她随时可能英勇牺牲，好在这里是轻症区，病人的情绪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温和，极少有突发状况。孟晓菲以前做设计的时候熬夜熬习惯了，便申请上晚班，她白天整日浑浑噩噩，一到晚上十点后整个人就精神，赵医生拗不过她只好给批了。与她同一批的志愿者还有四人，两男两女，都是医学院的在读学生，来这里算是提前实习体验，他们的工作时间只有两个月。孟晓菲是个外行，不过她在这里当了几个月的病人，虽没有医学基础，对于院里的规章制度还是清楚的，因此很容易就适应了。晚上多一个人帮忙，而且还是熟悉的人，两位值守护士挺高兴，漫漫长夜里，能换着打个盹儿喘口气儿都是好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切平静如常，这里是轻症区，因此隔三差五就有出院的，只是新入住的病人也越来越多，好几个病房都加了床位，连梁宇都不能继续享受单间儿，在他的病房里也塞了两张床，都是从重症区转过来的抑郁症患者。

        孟晓菲每到夜里零点之后，脑子就无比清醒，干活效率也比白天高。她见两位护士哈欠连连，就给他们一人冲了杯咖啡，自己则整理这几天的工作。虽然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几乎都是重复那几件，每天也都有做记录，上班那些年写周总结的习惯还是保留着。

        两护士边刷手机解困边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最近真是不太平，怎么老有人出事，感觉比咱们院里还危险”，女护士说道。

        “那只是因为咱们这病区算好的，危险在那边”，男护士说着左手指了指窗外远处的一栋只看得到剪影的楼，零星而微弱的灯光仿佛要被黑夜吞噬。“那个病区昨天有个护士被打得骨折，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据说至少要躺一周”，孟晓菲也不自觉地的抬头看他俩聊天。

        “我看这个嫌犯八成也是个精神病患者，作案手法太变态了，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你们说，他把肋骨取走是干嘛呢，该不会是吃吧。”

        “真不好说。”

        孟晓菲一听“肋骨”二字，身体猛地抽了一下，寒毛顿时都竖了起来，回想着之前的那些事儿，本能的紧张感涌遍全身，她拿出手机登陆常去的几个网站，发现有几篇对这个案子的分析帖热度排名比较靠前，关注度和浏览量都是最高的。孟晓菲点开其中一篇，想看看是不是又有新的被害者，大略浏览了一下，还是之前的那几位，只是其中关于徐向伟的车祸，不少人有不同的看法，认为他并非死于意外，有可能是被报复，也有可能被真正的凶手给收拾了。孟晓菲见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在思索，如果他真的不是意外，会不会是自己之前的那篇没有实证的帖子被激进的网友当了真，这么一想，稍稍平静的心又一下子悬了起来。她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听赵医生的劝告，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白白的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正当孟晓菲心中思绪万千、愁云密布，暗暗自责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敲打铁门的声音，三人吓了一跳，男护士刘柏林反应迅速，很快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女护士李敏也紧随其后，孟晓菲也跟着冲了出去，只听得声音急促而激烈。那个方向，是梁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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