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城市里下起了雨，雨水瓢泼，天上像漏了口子，哗啦啦冲刷在建筑物和街道上。

        路边的井盖螺栓被顶松，铁栅栏在水流冲刷下摇晃不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泛滥而出隐隐带给人一种不祥预感。

        一道长长的闪电出现在天际，撕裂的天空显出了大片的浅灰色，让人惊觉：时间仍在白天。随即闪电消逝，城市又陷入一片昏黑，被天上的厚重云层包裹。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城市的供电系统短路了，路面积水影响了出行。人们躲在屋子里，街道冷清地仿若孤城。

        城市好似一名瘫痪了的病人。

        中央公园，被雨水冲刷的绿意愈发苍茫的湖边坡地上。停靠着一辆房车，帐篷等物已用雨布盖住。

        房车里，大孩子顾菡摊开城市地图，叹了口气，“好消息是，游乐园的万圣节筹备被迫中断了。暴雨毁了不少改造安装工作，等雨停，得重新装修。鬼屋活动，说不定不会按时举办。”

        小孩林渺真咬着棒棒糖，天真道：“顾菡哥哥真担心的话，我们可以雇人去暗中破坏乐园呀。”这样万圣节的鬼屋、变装肯定完不成。

        “哈哈哈，渺真还是那么简单粗暴。”丁伟笑道，他眼下有黑眼圈，旁边坐着贴身保护他的通灵老婆婆。

        穿着黑袍的老婆婆是被强拉来同坐的临时队员，与房车的干净明亮、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此时打瞌睡似的半闭着眼，暗中留神听着这奇怪一家的发言。

        大孩子犹豫了下，

        （老婆婆惊，竟然犹豫了下。‘他们难道不是歌谣中带来希望的异界探险家，守序阵营的好人吗？’）

        顾菡犹豫了下，摇头。

        房车吧台桌上，还摆着一个锈蚀了的铁皮饼干盒，里面放着些画本，布玩偶，用过的蜡笔，玻璃珠什么的。属于孩子的百宝箱。

        这是丁伟在跟踪那卖花老奶奶，找到她那不出门的开水烫伤的毁容儿子的住所，潜入进去，翻找到的。

        是的，丁伟现在晚上仍有跌入怪物狩猎场，在梦境中被追杀的风险，不敢睡死。但不妨碍他想趁着精力还算充沛的前几天，继续做些工作。

        如果不碰到神秘因素，普通人家的潜入搜查对他来说完全小case。

        这个铁皮盒证明，几十年前，卖花老奶奶的儿子，就简称他为卖花儿吧，和残育院的孩子们有过交集，曾溜进去玩耍，应该是那场大火的唯一幸存者了。

        作为单身贫穷的母亲拉扯大的孩童，卖花儿常被欺负，只有残育院的那些孩子们，不嫌弃他，甚至将他当做英雄看待。

        残育院孩童，有白化病，天生肢体残缺，失聪，失明，哑巴，天阉许多奇怪病症在身的他们，不怎么和外界接触。年幼孩子们有时也向往外界，所以脏兮兮、自私小心眼，偷东西，爱说大话毛病满身的卖花儿仍算受欢迎。

        那天，难得的残育院聚会，也邀请了卖花儿。他如约到来，偷偷藏了进来。

        另一边，大点的孩童们策划着一件大事，他们要在好心人来访的当天，像好心人揭露院中隐藏的可怕黑暗。（吃不饱，禁闭，辱骂打压，身体侵犯）

        “我写了信藏在了那个上次来看望我们的好心绅士的衣服口袋里，他笑着摸了我的头。信里我告诉他，下次再来，我会告诉他更多！他一定能拯救我们，他们果然来了！”大点的孩童开心道。

        结果那天，无论他在院内养育者们的眼皮子下，向来巡查的好心人们怎么暗示，都没有得到回应。

        鼓起勇气，直接提出来，对方更是表现地完全没这回事的样子，连收到的信件也否认了。

        被带走关禁闭的孩童，从养育者那儿得知巡查人是绝不会帮他们的原因之一二三四后，彻底绝望了。

        夜间在其他孩童表演节目时，被小伙伴放出来的他，在剩下孩子的同意下，放了大火，烧毁了残育院。

        也烧死了冷漠的巡查者和犯下罪恶的养育者们。一位被请来配合孩子们，表演节目的小丑也被烧死了。

        自焚的孩童们想，小伙伴们可以一起去往天堂了，天堂是不会有痛苦的吧。

        “所以，小丑虽妆容恐怖，但象征着那些孩子们渺小的快乐和童真，基本无害？”

        "是啊，他只会拐走孩童，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后，让其神隐。”那些梦中帮过丁伟的小灰手不就这么来的吗？黄医生略带嘲讽。

        顾菡将他们收集到的报纸上的走失儿童的信息放到一边。

        其中有些走失者报案人，提到了红气球，穿着花花绿绿的男人，孩童生日party当天走的事等，现在来看，都与小丑怪物有关。其他未注明的走失案，可能也有部分与是这个怪物所为。

        丁伟问：“追杀我的那个无脸怪，算什么？怪物的集合体吗？他好强啊，感觉无法正面应对。”

        根据老婆婆的说法和他们调查来的信息，他们推测：怪物没有思维和理智一说。

        当死去的意识体们根据生前的事件，汇聚成了负面能量体，生成了固定机制，会杀死附近符合特定条件的生者。

        被标记了的丁伟——男的，成人，身上沾染过不好气息（老屋），虽与当年那些熟人无关。不像临市管家代表的势力那样，是参与其中的斯威家族的后代，是优先猎杀目标。

        但随着时间进展，怪物力量愈发强大，也就愈发失控。或者说，怪物前期也不是只追杀那些相关者，而是力量受限下，只能感应到那些。

        随着杀人数量增多，终极形态的怪物或许会在万圣节那天，达到无差别乱杀的地步。和怪物讲道理，让它们别牵连无辜，是行不通的。

        商量完毕，众人收拾资料。老婆婆将守着丁伟，度过今晚这一夜。

        按老婆婆的说法，这种异常天气，阴性力量大涨，雨水作为媒介贯穿了不同位面。怪物可能再次侵袭丁伟的梦境。

        黄医生则作为机动力量，守着房车，和大家随时保持联络。

        几十年过去，大火事件的相关资料佚散的厉害，他们大致确定了地点。

        林渺真和顾菡要去残幼院旧址，趁着今夜这难得时刻，主动撞鬼试试。他们要主动行动，降低丁伟这边的风险。

        丁伟的怀里被林渺真塞了智能音箱，小孩将宠物小白郑重托付给了‘爸爸’。

        “要好好保重哦，晚上如果和怪物玩躲猫猫，要藏好。小白或许能帮你找到回来的路，还有老婆婆守着你，帮你唤灵。加油(_)”

        “我们也要出发啦。”小孩林渺真挥挥手。

        丁伟躺在房车床铺上，略感动，送别了两名‘孩子’队友。智能音箱的默认歌曲已被调成了“好运来”的歌，小孩翻唱了该首歌进去。

        这是首在蓝星时，林渺真玩氪金的抽卡手游时，用来祈求欧气的背景乐，现在成了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小队希望音乐和老婆婆的力量，能让丁伟在跌入怪物梦境时，更快意识到不对，回想起自己是谁。做出更聪明，更有勇气的应对。

        于是乎，不久后，淅淅沥沥的雨水下，男人仰头看天，感叹道：果然，这边也下雨了啊。

        咦？

        他为什么要说也？

        另一头，贫民窟的棚屋区，（查到的资料里，残育院遗址不在游乐园，而是这片郊区地界）两个透明雨衣的孩童身影在间或亮起的闪电的照明中，在及膝的水中，提着油灯前行。雨水太大太多，冲垮了这些遮蔽处，老鼠似的流浪者们也逃离了这里。

        这两个孩子竟然一点也不怕，一会儿弯腰翻找，一会儿年龄小的那个还大声喊叫：“出来玩呀，我们一起愉快玩耍呀，嘻嘻嘻。～(￣▽￣～)~”

        顾函发现了什么，有石头发出灰黑色的光。招来让兀自开心的渺真来看。

        雨夜，提灯举起，昏黄烛光映照在两名孩子的脸上，像童话书般的场景。

        虽有着雨衣，林渺真的额发仍被打得一缕缕的，黏在了额头上。

        小孩拾起了石块，原来是残育院的砖头，几十年而不坏，有不凡之处。被流浪者用作窝棚的压桌石。砖头上面还有孩童稚嫩的刻画。

        他们没找错地方！

        小孩开心起来，拉着顾函的手，嘻嘻哈哈穿行在雨天的泥泞里，孩童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天地：“找到你们啦，我们一起来玩吧——(˙︶˙)”夜还很长呢。

        略显不同的刺啦啦，刮擦地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回自我认知的丁伟回头，觉得这把稳了的他，妈呀一声叫出，撒腿矮身就跑——

        新鲜碎肉缠绕在那个有着一张蜡油融化般，失去了五官的无脸怪物，的锯子上，血迹顺着怪物的身体渗进了雨地里。这就是刮擦声没那么刺耳的原因所在。

        丁伟惊恐：谁来告诉他怪物这幅刚宰了十个猪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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