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见

“燕时，你为何……”
  为何骗她，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来，浅月眸光泛红，固执地盯着对面的人想要一个答案。
  少年眸光柔软，定定看向浅月，世间美好都不抵女孩展开的笑颜，可他再无法让浅月开心了，待在自己身边，少女只会背负着沉重的内疚枷锁，被日复一日的愧疚折磨，今日能凭着一腔爱意留下，可十年呢，二十年呢，更何况道途弹指百年，而几十年后垂垂老矣的自己只会给师姐留下遗憾和伤痛，倒不如，
  “师姐，你还记得梦境吗？”
  不明白少年为何提起这个，浅月点了点头，梦里的他有爱自己的父母，亲切的同伴，还有……陡然之间，女孩想到了什么，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师姐，我想回家了，像凡夫俗子一般走完一世也挺好。”
  “对不起，是我……”
  仿佛知道少女要说什么，燕时摇了摇头，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想成家…有妻有女，可这些师姐……”
  她听明白了，道人难育，并不是无法有小孩，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轻易有了羁绊便也种下了因果，飞升之人，牵绊太多，则心境更难突破。
  浅月一笑，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我说我愿意……”
  话未完，燕时摇了摇头，残忍地近乎冷血，
  “我爹娘等不起。”
  是啊，道人难育，就算她愿意，万物的变数，世事的阻绊，她怎能要求燕时再为自己牺牲，再去等自己。
  紧紧攥住的手松开了，一颗琉璃剔透的果实在掌心中显现，
  “燕时，这是…是我找寻的如意果…”
  浅月强撑着逼近眸中的酸涩，她不想在两人的最后一面中，还如此狼狈，
  “你带着吧。”
  果子被浅月抛出，落到了少年怀中，
  “师弟，好好的。”
  浅月转过身，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成亲我就不去了。”
  “祝百年好合。”
  话落，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如意果上，柔软的果子发出金色的光芒，又转瞬即逝。
  “儿子，儿媳妇怎么走了？”
  “你怎么不把人家留下？！”
  燕老爷恨铁不成钢，想当年，自个儿每次出门，都要大把的姑娘跟在身后，都说儿像老子，怎么这小子就像不了一点呢，白瞎了这幅好模样。
  “儿子，你怎么了？”
  两口子唠叨一阵，才发现少年紧紧握着如意果，沉默地站在原地，眸光黯淡，不知愣了多久。
  “哎，我刚刚听到你说要娶妻？”
  燕夫人整了整裙摆，语重心长道，
  “儿啊，不准瞎来，反正我只认准那一个儿媳妇，你要敢乱来……”
  目光朝身后大腹便便的燕老爷瞅去，莫名一股寒气，燕老爷缩了缩脖子，
  “那我就打断你爹的腿！”
  “什么？！”
  燕老爷一愣，脚下踩空，摔在了马车边，护卫见怪不怪扶起，又嗖地一下闪到了一旁。
  “夫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你有意见？”
  老头连连摇头，深谙识时务为俊杰，急忙将马车内最舒服最宽敞的位置让了出来，小心翼翼扶夫人坐下。
  “小子，就得对媳妇这样，知道不？”
  眼见夫人点头，燕老爷底气十足，对着后头进来的少年谆谆教导。
  “爹娘，我以后就守着你们好了。”
  马车内静默无声，刚刚只是玩笑话，凌天宗的大师姐，宗主的嫡传弟子又怎么能真的做他们的儿媳妇，况且他们儿子……想到这，两人心中皆是一叹，插科打诨也只是让儿子心情好受些，
  “没事，爹娘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也好。”
  燕老爷牵起夫人，对方也将儿子的手覆上拍了拍。
  广寒峰除了来往洒扫的弟子们，孤寂的峰顶因主人们不在，显得清冷了许多。
  顾彻是在后山林找到了浅月，寒洞的不远处，女子盘坐修行，清冷出尘，这已经是燕师弟离开的第五天了。
  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顾彻莫名觉得师姐不像表面这般平静，几度开口，却也找不到浅月的身影，终于在今日，捕捉到了水灵根的气息，乘着风来到了此处。
  “师姐。”
  白雾中入定的少女睁开眸，露水从眼睫滴落，平静的眸中无哀无喜，
  “师弟来了。”
  冷雾给女子裹上了一层寒霜，随着对方侧眸，寒霜尽化成水珠落下，朝霞照在身上，染上了一层暖色，
  “师父想下山为我寻一禀灵剑，近日我恐怕便要启程了。”
  浅月点点头，如今师尊闭关，其他几位长老也还留在宗内，再加上她坐镇，并无大碍，
  “去吧，你们小心。”
  要起身的男子却迟迟不动，终于，顾彻还是问出了在心底盘旋许久的问题，
  “师姐，燕师弟的事情，你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师弟的命牌不碎，便有重回的一天，况且……”
  有句话他没说，害怕给师姐希望，却又成绝望，如今已经确定，师尊前日传来了讯息，关于燕师弟的灵根，她自有办法解决，让众弟子好好修炼，尤其是浅月，不能因此酿成心魔。
  朝霞中，少女笑了笑，她也收到了师尊的信息，师尊的用心良苦她都明白，更知道燕时回归凡世的决定，也有大半因她的缘故，正是如此，她更不能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掌心一条蜿蜒的裂痕横亘其中，这条要撕开整条手臂的齿痕，足以可见当时情形的凶险，她以为自己回不了了，那条鲨鱼怪，功力不厚，却异常阴狠狡猾，要好几次要被对方撕裂入腹。
  可是她活了，也赢了，最后像浸在血水里的人，踩在鲨鱼怪的尸体上，将如意果紧紧抓在手中，杀不死她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感知到炼虚境开始松动，浅月用意志强压下那股喷涌的真气，现在还不够，炼虚，合体，大乘，宗门大赛再开在即，堵得不仅是排名，更是宗门的生存，她必须一举拿下，作为曾经最熟悉潇宏的人，没有谁比她更能知道对方的增长有多快，自己必须万无一失，为凌天宗夺得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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