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济仁医院属于半公立半私立医院，高级病房是为有钱人提供的。
林点雪乘电梯上楼，到了病房后，看见病房里除了林奶奶外，还有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白色医护服，头发盘了髻，眉眼很是温柔。
“小雪是吧？”
女人笑着开口：“我是冯先生请的护工，林奶奶住院这几天就由我照顾了。”
林点雪稍怔。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阿淮哥不仅安排了新病房还找了专业护工。
“麻烦您了。”
女人叫王秀芝，是济仁医院最负责的护工之一。
她人好，对待老人有耐心，做事也面面俱到，在护工里口碑很高。
“对了小雪，我们加个微信，有什么事好方便联系。”
“好。”
林点雪跟王秀芝扫了码，“王阿姨，那奶奶就拜托您了。”
这些天林奶奶是她一个人在照顾，而且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每次都是手忙脚乱。
说白了，她就是没钱。
而且就算能请，也不是那种专业的高级护工。
王秀芝嗐了声，“客气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林点雪再次道了谢。
话音刚落，病床上传来了林奶奶的咳嗽声。
林点雪走到床边，“奶奶，怎么样？”
林奶奶摇头，抬手示意要坐起来。
王秀芝见此，便调了床头的升降设置，又整理下了枕头，让林奶奶靠得更舒服一些。
林点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林奶奶看了看病房门口，有气无力地问：“阿淮走了？”
林点雪嗯了声：“刚走。”
林奶奶：“我这房间是他安排人换的？”
林点雪：“嗯。”
林奶奶沉默了一瞬，“是你主动找的他？”
林点雪面露羞愧：“是。”
六年前的事，林奶奶已经记得不多了。
纵然这些年家中多灾多难，祸不单行，她也没想过要找当初那个少年挟恩相报。
她看得出来，冯淮富贵人家的孩子。
生活条件也要比他们好的多。
单独的病房里，没了其他病人家属的说话，倒显得格外寂静。
“小雪。”
刚喊了声，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紧接着，护士推开门，拿着吊瓶进来换药，林奶奶想说的话也被打断了。
林点雪站在床边，垂头，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奶奶，我会报答阿淮哥的。”
护士正在检查仪器，听到林点雪的声音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叮嘱道：“病人不宜情绪波动，要好好静养。”
林点雪听话地点点头。
记录完当天的数据后，护士便离开了。
林奶奶闭上了眼，也不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吊着水，老人家很快便入睡。
这间高级病房有隔间，林点雪怕打扰奶奶，便悄悄地带上门去了隔壁房。
医院的事被冯淮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点雪心中又感激又羞愧，她摸出手机，翻到电话号码，给冯淮发了短信过去。
林点雪：【阿淮哥，今天谢谢你了】
冯淮这会儿可能在忙，短信发过去后，他并没有立即回复。
林点雪又翻到微信，突发奇想地搜了下他的微信号。
输完号码，手机里页面里便弹出一张个人界面。
头像是一张夜空景色，深沉夜幕里，唯有一颗星子在闪耀。
昵称也很简单，只有一个淮字。
属地显示的是海城，朋友圈仅展示三天可见。
林点雪咬了下嘴巴里的腮肉，没有提前打招呼，她也不好意思贸然地去加他好友。
重新切回短信界面时，冯淮还没有回复。林点雪犹豫了下，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林点雪：【阿淮哥，我可以加你微信好友吗？】
-
冯淮回到入住的酒店时，助理已经拿着文件在酒店大厅等他了。
“冯总，这是徐经理发过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名。”
冯淮接过文件，一边看，一边往电梯里走。
助理跟在身边，汇报这些天公司的事，顺便提了提家事，“太太问您什么时候回海城，如果近期回的话，就顺便去云城帮她带些花种。”
冯淮母亲桂琼华爱花，每次冯淮出差，都会帮她带些当地的花种。
“等过些——”
话音未落，冯淮忽而想到什么，转移了话题：“帮我在锦城找一套房子。”
助理稍怔：“您要留在锦城？”
冯淮在锦城并没有产业，他每次来锦城出差，住的都是助理安排的酒店。
“需要在锦城多待几天。”
“好的。”
助理不好多问，“我这就去安排。”
冯淮嗯了声，“尽快。”
叮嘱完助理，入住的楼层到了。
冯淮刷了房卡，进屋后，又打开了电脑。
助理刚拿来的文件有几处问题，他需要视频通话徐经理。
通话点开后，冯淮面色冷淡地指出文件的问题。
徐经理汗涔涔，忙不迭地反应问题。
趁着徐经理分析问题时，冯淮看了眼手机，发现了十分钟前的两条短信。
【阿淮哥，今天谢谢你了】
【阿淮哥，我可以加你微信好友吗？】
看了眼备注，冯淮微皱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些，回复过去。
【可以，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
他这个手机号是私人号，大学之前申请的，一直没换过。
回完消息，冯淮便扣下了手机，继续听徐经理分析问题。
通话持续了四十五分钟，冯淮把文件打了回去，让徐经理重新做。
结束后，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
一条微信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头像是一片晶莹的雪花。
申请备注是点点。
冯淮脑海里冷不防地冒出重逢时她拘谨又无措的表情，唇角轻牵，点了同意。
—
林点雪睡得浅，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
等护士过来换完药，她才去医院食堂买了早饭。
王秀芝吃过早饭后，也早早地过来上班了。她是个负责任的护工，将林奶奶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林点雪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冯淮是十点左右过来的，手里还提着看望老人的蔬果、食品。
他今日穿得简单而闲适，黑白色的条纹t恤，外加深色休闲裤。随意搭落在眉宇间的碎发，将温润的眉眼半遮半掩，倒显得有几分少年气。
林点雪眨了眨眼，恍惚之间看到了六年前的冯淮。
他与六年前相比，除开气质，外貌、身高变化并不大，这也是她第一眼就能认出他的原因。
冯淮走进病房，与林点雪眼神交汇了下，便走到林奶奶的床边，询问她的情况。
林奶奶舒心一笑，“都好都好。”
她看着冯淮：“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冯淮温和地答：“举手之劳而已。”
他笑了下，“如果当年不是点点——”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林点雪，声线温柔，“我也走不出灵溪村。”
他是和同学一同到云江镇山区旅游的。
那天他们进山后，很快就走散了。
六年前的云江镇，山区发展相当落后，没有柏油马路，只有一条条荆棘丛生的山间小道。
当时手机信号也是时断时续的，消息发不出去，电话也拨不出去。
他走了几个小时，几乎寥无人烟。
林点雪是他碰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带自己回了灵溪村。
接收到冯淮的视线后，林点雪瞬间站直了身子。
她像个乖学生一样，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扣着手指。
林奶奶：“那些都是小事。”
林点雪默默地在心里回答了一句嗯。
而且离开灵溪村时，阿淮哥给了她一盒昂贵的巧克力当了谢礼。
直到几年后，她去搜了下价格，才发现这价格都快抵得上她一年的学费了。
冯淮在病房里待的时间并不久，约莫半个小时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林点雪收到了邓璇的微信。
微信里邓璇问她要了医院地址，说过两天来锦城找她，顺便看望一下林奶奶。
林点雪发了地址过去，又同她聊了会儿。
高考结束后，同学之间的联系好像少了很多。这些天，除开邓璇外，也没有别的同学找过她。
眼见着午饭时间到了，她结束租邓璇的聊天，下楼去买午饭。
林奶奶有特意搭配的食谱，王秀芝也有家人来送饭。
林点雪只需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就可以。
刚下楼，在住院部门口就看到正在接电话的冯淮。
他背对着自己，单手插着兜，虽看不见面容，却是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
林点雪停了下，想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时，他便挂了电话，转头看了过来。
“阿淮哥——”
林点雪还是有些拘谨，“你还没走？”
冯淮嗯了声，“顺便去看了下朋友。”
林点雪小声轻噢。
前天晚上担架急送过来的，就是他的朋友吧。
冯淮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餐盒，“去吃饭？”
“嗯。”
“那一起吧。”
“……好。”
冯淮带林点雪去的地方是医院外的一家中餐馆。
餐馆相较于昨晚上的，要高级一些，冯淮直接要了一间包厢。
落座后，他还是把菜单交给了林点雪。
林点雪正看着菜单，忽地，便听见冯淮开口问她，“你应该是今年高考吧？”
林点雪抿了下唇，“嗯。”
她不敢去看冯淮的眼睛，小声说：“就是高考那几天奶奶住的院。”
包厢里沉默了一瞬。
冯淮唇角微启，话音还没出来，林点雪便打断了他，“阿淮哥，我点好了。”
她把菜单推开冯淮，眼睛里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冯淮粗略地看了眼。
基本是偏清谈系的口味，他勾选了几道辣菜，便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这些天一直住在医院？”
“嗯。”
林点雪点头，“奶奶需要人要照顾。”
说到这里，她一脸感激地看向冯淮，“阿淮哥，谢谢你帮我找了王姐。”
王姐真的帮了她很多很多。
没有王姐，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冯淮唇角轻掀，下一秒又听她真诚地说，“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
冯淮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纸，递给了她。
“这上面是地址和大门密码。”
冯淮继续说：“奶奶住院这段期间，你可以住在这里。”
那间高级病房虽然有小隔间，但并不适合她住。
小隔间要留给随身照顾林奶奶的王秀芝住，方便她随时查看情况。
林点雪愣神，“这房子——”
她怯怯地看着冯淮，脸色发红，连耳根都是粉粉的，“阿淮哥平时也住在这里么。”
“我来锦城出差的时间短。”
冯淮顿了下，补了下一句，“不会去那边，你可以放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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