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养父母被警察带走。
临走前，陈年娇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江元白。即使警察拉着，她也不管不顾地大骂。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的？不仅处处提防我，现在还报警抓我！白眼狼！”
“江元白你个没脑子的蠢货！”
“……”
如果不是警察连拉带拽地把人带出去，陈年娇或许还要扑上去挠江元白。
吵闹的客厅恢复平静，身形单薄的少年脸色苍白地站在中间。警察姐姐关门前没忍住揉了一把江元白的脑袋，“你叫江元白对吗？”
看到江元白小小地点了一下脑袋，警察姐姐心里的母爱更加泛滥，她安慰道：“别听她的，你很棒。”
……
陈年娇被抓着出去，围观的街坊邻居瞬间沸腾了，还有人在拿手机录小视频。
“天呐！真的是家暴！我就说那小孩这么瘦，看着就是每天都吃不饱！原来真的是被虐待的！”
“啧啧，没想到啊，还每天都装得这么好，天天和我们吹牛，说自己在大户人家帮佣，每个月赚好几万。”
“赚好几万都不给小孩吃饱，也太恶毒了。”
羞辱的话语源源不断往耳朵里钻，陈年娇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人群里脸皮薄的闭嘴了，但是也有几个热心的正义人士接着大声嚷嚷：
“家暴还有理？！”
“那小孩看着都可怜，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人家暴还骂人！”
陈年娇眼睛红得要滴血，她喘着粗气，肥胖的身子扭着就要扑上去打人。
“别闹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养父脸色阴沉，苍老的眼睛格外阴狠，他拉了拉陈年娇的手，反而被她甩开。
陈年娇怒骂：“你没出息不反驳，不代表我可以受这个气！”
没出息，养父平生最恨这三个字。
从小到大，从他的父母、朋友、岳父岳母再到陈年娇，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没出息。
做生意不顺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江元白也敢违背他。
理智再也无法支撑，养父胸膛重重起伏，黝黑的脸通红，那双眼睛的恨意快要溢出来。
——啪！
清脆的一巴掌，陈年娇直接被掀翻在地，养父扑上去殴打。陈年娇捂着脸反应过来，也立刻骂骂咧咧地张牙舞爪扑向养父。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拉了半天才拉开。
………
门轻轻阖上，房子里只剩下江元白一个人。目睹了全程的系统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江元白是不是在它不知道的情况下想起来什么？
它目光打量。
现在江元白还在颓废地蘑菇蹲，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它试探地问：【宿主，我不在的时候你有碰到什么事吗？】
系统必须确保江元白在可控范围内，它和沈嘉星的好几次失败都是因为江元白和其他人的联手。
系统的声音让江元白从厚重的情绪里脱离，他呆呆地抬头，迟钝的大脑还无法快速处理这句话。
江元白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当一旦情绪过载，大脑无法处理，他就会陷入一种迟钝待机的状态。
就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脑开了太多网页造成的卡顿死机。
系统只得重复一遍。
江元白抱紧了膝盖，眼珠子转了转，语气还是听不出的麻木和迟缓：“是上周吗？”
系统引诱：【对，我不在的这一周，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江元白眨眨眼睛，慢吞吞地开口：“养父打了我。”
【嗯，还有呢？】
他语速很慢，“他们不给我饭吃。”
【……】
【还有吗？】
“养母让我去一户人家帮工。”
系统直觉这是关键，它语气不免有些激动：【那户人家叫什么？】
大脑还在思考，江元白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系统狐疑，它怀疑江元白撒谎。但它又觉得江元白懦弱的性格做不出撒谎这种事。
加之江元白的语气无辜又迷茫，实在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它再次试探：【没碰见什么人吗？】
江元白摇头：“没有。”
说完，江·撒谎·元白嘴巴紧闭，眼睛也跟着闭上，似乎在消化多余的情绪。系统便不再问。
………
察觉系统下线，江元白才睁开眼睛。他抿唇，表情怪异。
为什么刚才系统问问题的时候，他会撒谎？
江元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因为反射弧长、大脑迟钝，他已经好几次出现过嘴巴比脑子快的情况。
可以说，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本能。
可系统……
江元白想不明白。
系统会伤害他吗？
——
第二天，养父母还没有回来，听昨天围观的街坊邻居说，养父母的罪名不止家暴这一项，估计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元白正在公交车站等公交。
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他捏着书包带子，隐没在人群边缘。
……
今天是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江元白按着通知找到班级，越过热闹的人群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们班里多数人都是初中就认识，所以多数都是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少数落单的也在住宿的当晚找到了伙伴。
这么下来，只有江元白孤零零一个人在位置上发呆。
但江元白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这样的遭遇。
即使坐着最中间的位置，他也是不显眼、惹不起别人一丝注意的那一个。
放好书包收拾好东西，脑袋里的系统就开始提醒。
【元白，我要离开一会儿，你放学后记得去做任务。】
“嗯，我会做的。”
江元白说完，身边就坐下一个人。
他身形僵住。
他忘了，这里不是初中。他是有同桌的。
开学的时候，班主任把他们的座位随机分配。班级人数又恰好是偶数，刚好能够凑对。
曾经被霸凌的恐惧涌上，江元白握住颤抖的手藏在桌底下。
只要不乱说话，不做大动作打扰别人……
应该就不会被讨厌、不被讨厌，就不用担心挨揍。
身旁男生灼热的气息源源不断传来，江元白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他规矩地坐好，脸上已经怕得失去血色。
时间无限拉长，江元白煎熬得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男生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江元白不安地揪着手指。他努力地想把话说完整，但喉咙里好像被塞了块石头，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
[“你看他，说话结巴诶。”
“好好笑，都怕得说不出话了。”
“好像条狗啊……”]
恐惧急剧增长。他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望向男生，想要道歉求得原谅。可没等他开口，一个胖胖的男生迅速冲过来，半边身子压在他的桌子上，大声：“何喻水，负心汉，抛妻弃子，不要脸！”
被叫做何喻水的男生懒懒地倚在桌子上，踹那胖胖的男生：“老胖，你有病吗？”
他又瞥了眼江元白，嫌弃地推开胖男生，“你吓到他了。”
老胖粗神经地看一眼江元白，顿时更生气了。他控诉：“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想要借此转移注意力？好你个何喻水！你和我同桌三年，步入高中第一天就抛弃我……呜呜呜呜呜……别揪我耳朵！”
何喻水蹙眉，他拽着老胖的手，“别丢人，道歉。”
江元白脸色发白，看着确实不太好。老胖老老实实站直给江元白道歉。
江元白受宠若惊，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发抖的手指攥成一团，连忙说：“没、没有，没有吓到。”
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何喻水的脸色，“我没事的。”
何喻水这才放过老胖，踹了脚屁股让他滚回去。
老胖灰溜溜走了。
何喻水坐下来，长腿微曲，手插着兜。他看向江元白，眉眼含笑：“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何喻水。”
江元白被他的笑容闪了闪，大脑有片刻的卡壳，“你好，我……”
何喻水那含情的桃花眼转了转，手支着下巴，“是叫江江，对么？”
[“江江，我带你走。”]
脑海莫名其妙出现这句话，江元白迷茫地眨眼。等他反应过来，何喻水已经拍板决定叫他江江了。
江元白着急地解释自己的名字，奈何何喻水弯着月牙点头，却仍旧叫他江江。
无法，他只能随何喻水去了。
有了这样一出，江元白松一口气，心里也轻松不少。
同桌是个好相处的人。
以及……
没有被讨厌，真是太好了。
——
一天下来，江元白已经能够自然地和何喻水对话。
偶尔老胖下课也会来找何喻水。
老胖性格也很好。虽然神经粗，但是发现江元白似乎有些怕他之后，便没有再对江元白做过分亲近的举动。
江元白一天的心情都很兴奋。
因为他好像有朋友了。
放学，老胖勾着何喻水的肩膀，江元白走在何喻水旁边。
“哎，水哥，开学第一天，我们去玩呗，三子约了我们开黑。”
何喻水扭头问江元白：“你去吗？”
坦白地说，江元白很喜欢和何喻水在一起。
因为和何喻水相处很轻松。何喻水不会做让他觉得为难的事，也不会故意说难听的话。
尤其的，他的情感天平对何喻水有很明显的偏移。
他对何喻水有天然的亲近感。
他很想去，但是系统交代的舔狗任务还没完成。
江元白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彻底停下的时候，何喻水低头，“怎么了？”
江元白哭丧着脸，语气很愧疚，“对不起。我今天还有事，去不了。”
老胖愣了一下，随后心大地拍胸膛“没事啊，有事就下次！”
何喻水扯着老胖，“是什么事？方不方便我们陪你去？”
老胖：“……？！”
……
江元白无法拒绝何喻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于是三个人诡异上路了。
在去群英高中的路上，老胖还在叨叨何喻水的初中霸王事迹。
江元白红着脸仰头，时不时兴奋地点头，海豹拍手。
何喻水原本想阻止，但是看江元白听得认真。又不好打断，只好红着耳朵落后他们半步。
走了约莫三分钟，任务的主角出现在视线。
只不过沈嘉星身旁还有谢燃青和贺危舟。
看见江元白，贺危舟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一下，他按捺着想要冲上去和江元白说话的冲动，轻轻地对江元白眨眨眼。
双方都停下脚步，江元白忍着惧怕没有躲开贺危舟目光，勉强地对他点了点头。
一旁的谢燃青看他们“眉来眼去”，心里一股气上来了。他不爽地抵了抵牙槽。
那天挣开他的手就跑，现在就和贺危舟暗送秋波。亏得他回去之后还跟个傻子一样对着那朵干花发呆半天。
还有这小老鼠身边的男生又是谁？
不过几天就又认识了别人，真会沾花惹草。
谢燃青眯着眼睛，再次不爽到了极点。
江元白已经不想做任务了。
贺危舟和谢燃青给他的压迫感太重，光是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能让他感到害怕。加之身体本能的恐惧，他一点也不想接近这两个人。
江元白往后缩了缩。
恰好此时，何喻水状似无意地挡在他面前，他低声：“江江，你认识他们？”
眼前的三位男生穿着群英的学院制服，矜贵又青春，和周围老旧的街道环境格格不入。
何喻水的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成功让谢燃青和贺危舟的注意力放在了江元白身上。
他们好像都在期待江元白的答案。
何喻水眯了眯眼睛。
不同于贺危舟的探究，谢燃青的目光极为强势。似狼又似毒蛇，紧紧地咬在猎物身上。
宛如溺水的窒息感袭来，江元白攥住发抖的手指，捏着何喻水的衣角，躲开贺危舟和谢燃青齐齐看过来的视线，眼睫颤抖，本能地下意识：
“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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