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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怎么了,见鬼了吗?”那巷中走出的女人明明长了和长公主一样的脸,但气质是截然不同的。直到公主一如往常严厉的话语从那女子口中蹦出,侍卫们这才回神。

        “不,只是,感觉公主与往日有些不同。”侍卫们纷纷低下头,其中的一位侍卫长说道。

        公主没有理会那些暗戳戳的目光,一躬身走入软轿中。直到坐在无人能看见的轿中,她才以轻不可闻的稍稍抚平胸口。侍卫们的眼神似乎是证明,自己的模样确实大不一样。

        “回宫。“公主有力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几人启程回宫。

        轿外的几人只注意到公主脸上的细微变化,却没有人发现,这位女将军的随身佩剑,并没有与其一同归来。

        烟雨铺里,阿芙亲眼看到了艳娘的神奇操作,事后不由称赞:“天呐,艳娘,为什么这么神奇。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有这么大的变化。”

        艳娘用手细细拂过公主留下的佩剑,声音有些疲惫:“女子的容貌,想要改变有何难?将眉毛修细,变弯,拉宽与眼睛的间距,就可消去其英气。为眼睛装点羽睫,将眼线略微拖长,将上扬改为下至,便可让双眸失去锐利,更添可怜。脂粉掩去肤色经历的风霜,在眼角、鼻尖、脸颊、下巴添上粉色增加血色,便可抹去战场留下的痕迹。红唇以精盐加蜂蜜按摩,施以唇脂改变其形,这润泽饱满的双唇吐出的言语就不那么严厉威武了。“

        阿芙听完,倒是不笑了,有些闷闷不乐:“为何听起来,她似乎摈弃了许多才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艳娘把收拾妥当的盒子交给一旁的童子,将表情悲伤的阿芙拉到身边坐下。另一位童子搬来一盆清水,递给艳娘一块帕子。艳娘用清水将帕子沾湿,轻柔地拭去阿芙脸上的妆容:“这世上,多少女子为情所困,摈弃了本来的自己,追求大众眼中的美。“

        “但美,本就不该被定义啊。我喜欢艳娘这般艳丽肆意的美,也喜欢长公主英姿勃发的美。“阿芙道。

        艳娘将脏了的帕子仍在水盆里,看着褪去脂粉现出原貌的女孩。女孩眼睛亮亮的,但笑容却不在了。她摸摸阿芙的脸颊,安慰道:“不必这么悲伤,阿芙。这世上也许大部分人都是庸俗不堪的,但不止阿芙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阿芙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真的吗?“

        艳娘点点头。

        从烟雨铺中出来,阿芙梳洗一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睡下。半睡半醒之际,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动物嘶吼,悠长且悲凉。

        她起身,却发现自己来到一片烟雾缭绕的空间。这里灰茫茫的一片,水汽湿重。

        阿芙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前,却发现前方出现一只通体漆黑的野兽。那野兽形似一只巨大的野狼,浑身散发恶臭和污浊气息,毛发上不断流淌出粘稠状的深褐色液体,在身下堆积成一小片泥潭。它在泥潭中疯狂吼叫着,身体颤抖、扭曲,肉眼可见的扩张。

        阿芙被这腐朽的恶臭气息所冲击,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转身远离。

        那怪物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血红的双眼盯着人影远离的方向,没有任何情绪。

        突然,阿芙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感到那一声声的嚎叫是在刻意驱赶着自己。她转过身,勉强让自己镇定,然后定定看着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血红的,看起来凶恶又恐怖。但阿芙却从那双眼中,看到些许困惑。

        不自觉地,为了看得清楚一些,阿芙缓步上前。她的眼中,眼前的野兽似乎并无恶意。它似乎经历着非常剧烈的痛苦,在一片荒芜中独自挣扎哀嚎着。

        阿芙心中对这孤独的痛苦产生一种异样的共鸣,她鬼使神差地继续走向前,伸手靠近那野兽。

        野兽发出一声怒吼,用利爪疯狂地在阿芙面前挥舞着。阿芙没有躲开,任凭尖爪撕碎了她肩头的衣衫。阿芙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伤害我。”

        她用手轻柔地拂过野兽额头,声音颤抖:“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吗?感觉……你似乎很痛苦。”

        野兽打了一个响鼻,在阿芙的话语中竟然平息下来。它逐渐缩小,变成两掌大的体型。阿芙并未嫌弃这小兽身上的脏污,俯身将其抱起。小兽毛发湿透,浑身冰凉,四肢无力地瘫软着。

        阿芙抱紧它,想用体温让它更暖和些……

        第二天,阿芙醒来时,已经晌午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昨夜,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除了白茫茫的雾气,阿芙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此时她全身酸疼得厉害,只能选择继续在床上躺着。她的嘴唇很干,口渴难耐,但终是没有出声,一个人在床上忍耐着。

        许是见阿芙一直没有下楼,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阿芙声若蚊蝇地轻应了一声,手脚绵软的她无法做出更多回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床榻边。

        一只冰凉的手在阿芙的额头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传来吴月清冷的声音:“参参,打盆水来。”

        吴月今日出关了,那今天自己生病应该不会耽误店铺的生意。昏昏沉沉的阿芙这样想着。

        不一会儿,另一个脚步声传来。这个脚步声步幅更小,一听就是矮个儿的小团子。

        铜盆在床边放下的声音,拧帕子的声音,然后是一片清凉敷在额头。呼,阿芙因这凉爽,舒服多了,沉沉睡去。

        吴月将湿帕子在阿芙额头放好,嘱咐参参在旁边照看,前去周允的“周记医馆”请大夫。医馆里,青衫公子立于一众小童子前,正在吩咐大家分拣药材的注意事项。

        见吴月前来,周允一拱手,笑道:“吴掌柜,几日不见。“

        吴月点点头,面色透出些许焦急:“周大夫,阿芙病了。”

        “什么?阿芙病了!“门边伸出三只脑袋,分别是躲在门后偷听的老玄头、艳娘和青芸。

        “昨夜在我铺子里的时候,阿芙还好好的呢。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病了呢?“艳娘不解道。

        周允拿起药箱,决定先去一探究竟。

        一行人挤在阿芙的小房间里,静静等待周允为其把脉。小姑娘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显得单薄又可怜。

        片刻后,周允将阿芙的手放回棉被中,示意众人到门外说话。几人来到一楼,他才略带思索地说:“阿芙的身体,从各方面来说,都算是健康。唯独气息较弱,生气不足,应该修养几日便可恢复。”

        “气息较弱,生气不足?”艳娘重复道,“这秋霜巷内,难道还能有妖怪作祟?”

        阿芙这症状,极像是人被妖怪吸□□气后的体虚。

        “阿芙身体特殊,本就被妖魔鬼怪觊觎,兴许是在巷外被盯上的。吴家掌柜,吾记得你应该能护她周全才是。“老玄头语气中有些责怪的意思。

        吴月眼神暗淡:“前几日吴某正在闭关,想必是这几日在阿芙身上的禁制变弱了些。我会调查此事,加强在她身上的保护。“

        说罢,众人便散了。

        几个时辰之后,阿芙醒了。一旁守着的参参见了,眉头终是松开。他小心翼翼地端来一小杯热茶,让阿芙用下。说来神奇,这热茶一下肚,阿芙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全身暖哄哄的。

        “参参,这茶真有效,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阿芙坐在床上,开心地说道。

        参参骄傲地昂着小脸说道:“那是当然,这是由千年人参做成的参茶。“

        阿芙抱着杯子,有些心疼:“千年人参?一定很贵吧!“

        参参摇摇脑袋,挥了挥小胳膊,道:“没事没事,这东西我们杂货铺里不缺。阿芙的身体比较重要。”

        阿芙听了,心里暖洋洋的,一掀被子下了床:“谢谢参参。我恢复了,来,我们去买菜,做些好吃的。”

        两个小人儿手牵着手,一起出了铺子。

        吴月站在三楼窗前,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走出秋霜巷。他的目光深沉,脸上也毫无笑意。拳头紧了又松,末了,他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走回了房间中。

        这夜,秋霜巷中又迎来了一位身份不菲的客人。

        艳娘正拉着大病初愈的阿芙嘘寒问暖,童子传话道:“掌柜,长乐公主求见。”

        艳娘抬手,示意让人进来。这次,走入层层纱帘的,是一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精致美人,也是人们常提到的“晋国第一美人”,长乐二公主。她的五官仿佛是从画上拓印下的一样,符合话本诗词里对于美人的各种描述。用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便是“标志”。

        但这公主似乎是个泼辣性子,只见她提着长裙,也不客套地往另一个主位一坐,语气有些愤懑:“艳娘,你什么意思?”

        艳娘也不生气,拉着阿芙的手,仍旧微笑着:“不知二公主,指的的是哪件事情?”

        许是长乐公主跋扈惯了,一拍桌子,震得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当然是平阳突然变美的事情。”

        艳娘收敛了笑意,一个眼神过去,吓得长乐用上好云锦布料的袖口,将桌上茶水擦了干净。

        艳娘收回眼神,语气冷了些许:“我这铺子,是二公主透露给长公主的。我开铺子,也是为了做生意。长公主出得起价,我自然得接这门生意。”

        长乐公主收敛了性子,用比较恭敬的语气说道:“但当初,我们不是也做了生意,你让我成为”晋国第一美人“,我许你十年寿元吗?”

        十年寿命?阿芙咋舌。这公主为了变美,真是不择手段。

        一个童子从里屋走来,呈上一个托盘。艳娘从托盘里拿起一张契约,放在长乐公主面前,道:“当初我与公主所签下的,是让你获得‘晋国第一美人‘的称号,而不是成为’晋国第一美人‘。这两者听起来相似,但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白,长乐也没法多说什么。她扭紧了手中的帕子,道:“自从姐姐来了你的铺子,回去之后气质大变。虽然百姓之中仍称我为‘第一美人‘,但她在百姓心中,似乎是集美貌与功勋于一身的存在。我,我不服气。”

        “百姓有哪点说错了吗?“艳娘从二公主手下抽回契约,交还给童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唯一能超过她的东西,也要被比下去呢!“长乐公主怒不可遏,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艳娘不紧不慢地道:“据我所知,长公主从来都是谦让于你的。她不仅为了国家一介女流扛起大旗,也从不邀功寻赏,把好的东西留给你们这些姊妹。这次,她不过是向我许一个变美的愿望,就这么让你不舒服吗?“

        艳娘这话极为直接,让长乐心中郁结却也无话反驳。她咬咬牙,一挥袖子:“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清高的样子。事事不争抢,但是事事出风头。“

        突然,长乐似乎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若我想要成为‘晋国第一美人‘呢?我该用多少年的寿元去换?”

        艳娘从身边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翡翠算盘,用纤纤玉指在上面划拉了一阵,挑眉道:“这代价,公主你付不起。”

        长乐一听,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但在外人眼中,她忧郁的神情愈发令人动容。

        二公主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阿芙不解:“艳娘,长公主可否有让二公主不开心的事情发生过?“

        艳娘帮阿芙散开秀发,用木梳轻轻梳理着:“据我所知,未曾。“

        “那为何她好似恨长公主入骨一般?事事都要压公主一头?“

        艳娘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晶亮的发油,涂抹在阿芙的发梢:“人心又怎么用因果来解释呢?爱或恨啊,都没有那么简单。善意和恶意亦然。”

        “但我觉得,艳娘你在帮二公主。“阿芙任由艳娘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舒服地眯着眼道。

        “哦,这话怎么说?“艳娘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阿芙。

        阿芙摇了摇脑袋:“明明可以用更加重的代价,换得差不多的头衔,艳娘你却用文字游戏,只要了二公主十年的寿元。这次也是如此,二公主想要,你给便是了,但你却拒绝了二公主。“

        “不是二公主付不起这代价,只是你心软,不希望做这笔交易。“阿芙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艳娘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世人可都传我这烟雨铺子是个生吃美丽女子的黑作坊,阿芙你倒是天真。“

        阿芙歪着头,看着艳娘美丽的面庞道:“做生意的,哪里有赔本买卖。若是真摊上个黑心商贩,这城里不知能存留几个女人。”

        看着手下毫无防备的姑娘,艳娘叹气。不知她这单纯没有戒心的性子,能够在这世上留存几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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