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执

把观众送走后，楚欢欢和肖白景一起去找了余江导演。

        原来刚刚主办方和喻主任对《江月情歌》都很看好，打算将《江月情歌》放入推荐主单元，参与电影节独有的重映投票环节。今天下午的6部电影，只有《江月情歌》得到了这样的机会。这让余江导演和笑哥都很兴奋。

        投票重映环节是根据“大学生电影节”的活动流程设计的一个子活动，也是电影节的特色之一。

        大学生电影节为期15天，除去第一天的开幕式和最后一天的颁奖典礼暨闭幕式外，活动时间为13天，实际真正活动的时间为前面10天。

        这10天里，前面5天每天都会上映不同的电影，后面5天里有4天是关于电影人不同主题的研讨会议，最后一天则是综合整个活动中不同电影的表现以及评委推荐点评，在中午12点发布所有奖项的提名。接着会有3天的休息调整时间，最后一天晚上开启闭幕式和颁奖典礼。在这三天的休整时间里主办方会邀请嘉宾，确定获奖名单以及布置会场。

        相比国内其他奖项，大学生电影节会给原创电影人和新人导演更多的机会，当然主要是露面的机会。至于奖项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颁发给了主流成熟的电影人，原因在于新人导演的成长也需要时间，这个平台算是给他们一个接受主流电影人和观众点评的机会。这也是每部电影主办方都会安排专家观看点评的原因之一。

        参加电影节的电影理论上只有一次放映的机会。但是大学生电影节为了加强与年轻人的互动，每年都会在线上开启“我最想推荐的电影”投票活动。每部电影的放映都会有主办方的专家在场观看，如果能得到专家的认可放入推荐主单元，则能同步线上投票渠道，参与第6-9天的“我最想推荐的电影”，也就是能获得一次重映机会。

        不要小看这次重映机会，因为活动后5天白天都是专家和电影人的主题研讨会议，重映活动放在晚上说明重映的电影能被更多的专家、电影人、投资人看到。如果是像《江月》这样的新人电影的话，就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投资人和院线。

        并且这个重映不是像《江月情歌》首映一般只单独在一个放映厅播放，而是整个现场大大小小一共8个放映厅同时放映，基本可以看作是一次难得的免费点映机会。因而大制作也很少会放弃这个机会。

        除此之外，根据往年惯例，重映的四部作品基本都是最终奖项的大赢家，最终没有获奖，主要奖项的提名绝不会被落下。

        《江月情歌》如果能在电影节重映的话，大概率就能获得重要奖项的提名，那不论获奖与否，投资都不在话下。虽然《江月》这样的小成本新片子想拿到重映资格实在是太难了，因为基本上只要参加电影节的电影都想获得重映机会，而从往年来看这四个名额基本被大导大公司的电影垄断。

        余江导演和笑哥开心的是获得了主办方的认可，尤其是余江导演，新人能得到主流的推荐已经是莫大的肯定，对于真正重映甚至获奖，大家心里都有数，可能性不大。

        不过刚刚首映观众的反馈都很好，之后可能会安排主创人员的采访。余江导演让楚欢欢他们把电影节这几天都尽量空出来，做到随叫随到。毕竟他们都是小投资小电影，能被关注已经很不容易，也没那钱去搞什么营销，多多配合，争取留个好印象，报导的时候能有个只言片语就很好。

        楚欢欢身边跟着笑哥，他也清楚《江月情歌》能否找到投资成功上映，此次电影节十分重要，自然是连连答应。至于肖白景，他还没有签约公司呢！也是大四狗一枚，还就在学校呆着自然也能做到。

        余江导演看楚欢欢和肖白景这么配合，也是有些感慨，他揽着肖白景的肩膀：“哎，咱这电影能走到这里不容易。你们都是好孩子，真能上映的话，肯定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楚欢欢和肖白景一脸懵逼，互相看着对方都觉得很无语，好孩子？没记错的话，余江导演是新人导演吧，虽然是摄影师出身，但是年龄也好像才三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就平白给长辈分了？他俩就变成“孩子”了！？

        不过他们也能感觉到导演的高兴，也就没有去纠结了。

        原本他们打算晚上叫上《江月》在京市的其他几个年轻演员，还有摄像一起聚个餐。毕竟电影参加电影节也首映了，虽然不知道后续怎样，但能露脸总归是个好兆头。加上杀青之后大家很久没聚了，想着乘此机会碰个面。

        结果京市电影学院的喻主任牵头，给导演安排了个私人饭局，想给他介绍投资。这算是个人行为，饭局人员也很有限，聚餐一事只能作罢。

        好在其他演员知道后也能理解，互相说着以后有机会，都让导演好好表现，《江月》全靠他了。

        导演原本想过带上楚欢欢和肖白景，后来考虑到新人演员们参加饭局只怕会吃亏，尤其是楚欢欢这样的高学历清纯挂女演员。至于肖白景，心贼大不会喝酒就算了还没个经纪人在旁边，去了只怕会添乱。索性就俩孩子都不带了，要是电影真的好，有市场，不带他们也一样。

        笑哥知道导演的安排有点不高兴，他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喻主任安排的肯定不是简单人物，楚欢欢如果能在他们面前露脸，之后在国内电影圈肯定会好走很多。不过他没有在余江导演面前说什么，只是大家分开后和楚欢欢说了几句。

        楚欢欢听了沉默了一会，觉得有必要跟笑哥聊一聊。

        “笑哥，你以前带过的女演员有接受潜规则的吗？”

        笑哥正在玩手机，闻言停下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定定地看着她，“那你对潜规则的定义是什么，参加饭局抑或是……“笑哥抬手饶了个圈，他相信楚欢欢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欢欢抿了一下嘴唇，盯着笑哥，语气很认真：“笑哥，我想当演员，只是演员。我知道娱乐圈水很深，但我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我就只是想拍戏而已。那些饭局、应酬、所谓的交际我没有任何兴趣。“

        笑哥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是希希的妹妹，真要带你去那种场合做那种事情，你姐姐能撕了我。”

        楚欢欢想配合着笑一下，但是笑不出来，只能看着笑哥继续。

        “但是吧，圈内风气就是这样。你不去的话可能连机会都没有，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问题。再说了，就吃吃饭逢场作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露个脸，说不定之后还能得到演出机会，如果是这样，那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吃吃饭、露露脸、逢场作戏、没有实质性伤害？”楚欢欢重复这笑哥用的这些字眼，“仅凭这些就能得到的机会能是什么好机会吗？”

        楚欢欢看笑哥还想继续劝她，立马再次出声：“还有，什么都不做就得到机会？凭什么？人家总得图你什么吧！我们没有名气、没有资金、没有背景，能图什么呢？反正我是做不到的。再说了不去那种场合就没路走了吗？我不相信整个圈子全部都是这样的，那演艺圈就没救了。”

        她语气并没有很气愤而是显得极其沉稳，像是个理科生在分析问题。

        “是，不全是这样！但是你会少好多的机会，错过发展的黄金时期。也许之后你就只能从零开始，慢慢往上爬，从一个群演开始，没有台词的丫鬟开始演。可能演个四五年，口碑好一些了，能有个有台词的角色，慢慢的成为主角身边有台词的表妹、单元剧里面的女白领。然后等到你演技得到巨大的提升，可以有好一点的机会时候，你就老了。要想演戏就只能接妈妈辈的角色，女儿的年龄跟你差不多，甚至比你还大，但是人家抓住了机会比你红很多。你，愿意这样吗？”

        笑哥毫不留情，一阵见血地指出大多数女明星的困境，也是楚欢欢今后必须面对的情境。

        “我现在不是已经有《江月情歌》了吗？《江月》上映的话，我不就不是从零开始吗？还有我在国外还有两部电影啊，怎么能说是从头开始？”

        楚欢欢觉得浑身发冷，女演员的境遇如此凄凉吗？可她并不是真正的新人啊，她手里是有作品的啊。娱乐圈是靠作品说话的，这是笑哥曾经告诉过她的。

        “是，《江月》现在看来应该可以公映。然后呢？每年公映的电影那么多，大火的能有几部。每年上映那么多电影，大火的有几部？好多都扑得悄无声息，你能确定《江月》不是其中之一吗？”

        笑哥毫不留情地继续泼她冷水，“至于你海外拍的两部片子，那些是你大一和大二的时候拍的吧，你现在都要毕业了。后拍的《江月》都在拉投资准备公映了，它们还是悄无声息的，你确定还能上映吗？”

        楚欢欢听完，哑口无言。

        的确，《我们的时代》和《赌王千金》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上映。《江月》的观众反馈是不错，但是小红考捧，大红靠命。娱乐圈也是玄学圈，这个没有人能打包票。

        “所以欢欢，我希望你能仔细想一想，你到底适不适合做一个演员。”笑哥看到她无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你不是科班出身，虽然已经有过拍戏经验，但是也需要专业的指导。这些投入都是有成本的，如果你不能为我创造价值，那我可能会要降低在你身上的投入了。”

        楚欢欢看向笑哥，觉得有点心凉，“你的意思是？”

        “电影节结束。如果《江月》不能脱颖而出，而你还是依旧坚持你现在的原则和看法的话。我会考虑暂停你的表演课程。”笑哥坐在楚欢欢身边，弯下腰双手手肘撑着大腿，眼睛看向前方，没有聚焦，继续貌似无意的开口：“我知道你是希希的妹妹，家里不缺钱。但是我是认真创业，孤注一掷的。我不可能陪着你玩票的。”

        楚欢欢无言，所以她的所作所为在笑哥看来是，小公主玩票？

        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无奈地摇头自嘲，她下定决定做演员，结果人家以为她在过家家？这种不被认可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笑哥看楚欢欢不再说话，估计她已经生气了。但是这些话说在前面也好，都已经要进圈子了，就别想着独善其身。虽然他也从来就不赞成艺人尤其是演员靠身体上位，这样只是短暂的红火，长久不了，演员得靠作品说话。

        但是该有的应酬、该去的饭局、该认识的人脉、该维系的关系统统拒绝，凭着所谓的实力横冲直撞，这样的天真恕他难以奉陪。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楚欢欢起身，跟着笑哥走向停车场。

        返程一路沉默。

        到了a大南门，笑哥靠边停车，楚欢欢并不想说话，打算下车。

        “等一下，”笑哥叫住楚欢欢，“这两天该上的课还是去上，如果临时有电影节的采访我会帮你联系老师协调时间。确定好了会在通知你，我还是你的经纪人，有义务安排你的行程，别无视我的消息。”

        楚欢欢看了笑哥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另外，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也没说让你去做那些龌龊的事情，我只要求你偶尔跟着我参加一下应酬、饭局，认识几个人，建立自己的人脉。”

        楚欢欢觉得很无语，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依旧不想说话。娱乐圈有几个纯洁的饭局，他是当她是傻的吗？

        笑哥看楚欢欢这个样子，知道是劝不动的，只能说：“好吧，当我没说。你回学校吧，等电影节之后我们再讨论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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