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势均力敌
“殿下，石林还有一事要禀。”
“说吧。”
“事关先皇被毒杀了的幕后真相。”
“是谁做的？”
“经骁影卫查证，当是慕府的慕薇然。”
居然是她？
陆灵枫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立马就冲到慕薇然面前将她千刀万剐。可是她更清楚的是慕薇然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动手的人，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幕后黑手。陆灵尧才是那个……弑君弑父之人。
陆灵枫在心中发下毒誓，一定会让陆灵尧、让所有伤害她在乎的人都不得好死。
“你让骁影卫中那三层人暂时先留在京城，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出现打乱我的计划。至于你们则现在去漠北布置，去之前一定要带上林音音小姐。”
石林想起一个人。
“那桑陌呢？是否需要我让她回到你身边伺候？”
“不需要了，你带着桑陌一起去漠北吧。你们就在那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们了。”
“是。”
没过几天，一大早太后那边便有传召。
太后传召，陆灵枫不得不去。
来人是德胜公公，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背地里不知为她做了多少肮脏事。今日太后派他来，恐怕来者不善。
陆灵枫任由德胜在前面带路，摸索着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今天这条去太后寝宫的路似乎比往日长了许多。直到来到净月殿前，陆灵枫才知道太后的把戏。
净月殿没了主人，不过短短几月就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
德胜“好心”将她搀扶进殿，嘴里说着一个姓林的宫妃的故事。
“这林妃啊，不知天高地厚，仗着皇上宠爱就胡作非为。”
“后来，自己上吊自尽了。”
陆灵枫忍住伤心，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不过啊。”德胜话锋一转“外边都说的这妃子是自尽。”
他恶毒的声音就像蝎子爬满陆灵枫全身“其实，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宫里有个刑罚，万虫噬心。是先将人皮扒开一个口子，然后在伤口上面涂上蜂蜜，再捉上蚂蚁。”
“对了，那刑罚还是奴才亲自动的手。”
“那娘娘皮肤可真白啊，一手摸下去，哎哟那个滑。”
德胜仔细观察着陆灵枫的脸色，见她懵懂褪去，怒火渐燃。那双失神的眼睛也染上光亮。
“你真该死！”
“太后娘娘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装的！”德胜尖声道。
陆灵枫出手迅猛，直攻咽喉。哪知那德胜也是个练家子，甩出几根银针分散陆灵枫的注意力，就此轻而易举躲过她的杀招。
他身姿轻盈，连踏几步就要出得门去。他知道了陆灵枫的秘密，准备去太后那里汇报。倘若真让他得逞，那陆灵枫这么久的伪装就算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她断断不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急忙追去。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德胜竟然如此狡猾，能轻易逃脱她的追击。眼看他就要逃出净月殿，她的秘密就要暴露时。陆灵枫突然吹响了哨子。
若她记得没错，江北堂如今是禁军统领，每日都在宫中巡逻。刚才她跟着太监来净月宫时还碰着他了。吹响哨子，以江北堂的轻功应该很快就能赶到这里，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他赶来之前拖住德胜。
“公公！”陆灵枫大喊一声，德胜果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她一眼。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但是希望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太后娘娘。”
而德胜已经见识过陆灵枫出手狠绝，不会再信她的话，头也不回又要离去。
就在这时，陆灵枫隐隐察觉到江北堂的到来。于是捡起刚才那德胜飞出的银针，狠命往自己身上一戳。
“公公你为什么要杀我？”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剑尾挂着百岁结的剑划过他的喉咙。
德胜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这半路杀出的江北堂，带着遗憾去了黄泉。
陆灵枫看到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眼睛又顿时没了神采，装出一副惊恐模样，不停的往后退“你是谁？你不要过来！我与太后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我？”
江北堂收回剑，走到她面前“是我。”
他在台阶下站定，至始至终都与她隔着一步之遥。
陆灵枫问“刘侍卫？”
江北堂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庞，可意识到这样不妥之后还是放下了手。
“是我。”
“刘侍卫，刚才万分惊险，幸亏有你，否则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她的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陆灵枫的话充满感激，江北堂却认出了地上这个人正是太后身边的太监，于是惊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陆灵枫却反问“这是哪儿？”
江北堂面色复杂，似有难言之隐“这是从前一位宫妃的住所，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灵枫面色懵懂，如实道“刚才德胜公公前来传话，说是太后想见我。于是德胜公公便领着我前往太后住所，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把我带到这来了，还给我讲了一个娘娘的故事，他讲完这个故事便突然朝我动手。”
“我情急之下想起刘侍卫先前留给我的哨子，于是就吹响了它。幸好刘侍卫你来的及时，否则我恐怕就要死在德胜公公手里了。”
陆灵枫突然四下乱摸，似乎想要确认江北堂的确在她身边。见她这样，江北堂将手递了过去，陆灵枫急忙一把抓住。
“刘侍卫，为什么太后娘娘想要杀我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我失忆之前对他们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吗？还是……还是我的存在，本来就让他们不高兴，所以才会才会想要杀我？”
“没有，不是这样的，你失忆之前是个好人，也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陆灵枫又问“那……那我今天逃过了。太后娘娘她会不会……会不会哪天又让人来杀我呀？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办才好？我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越说越急就快要哭出声来“刘侍卫，要不然你带我出宫吧，我不想再待在宫中了。每日担惊受怕，甚至都不能好好吃饭，也不能好好睡觉，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不想再过了。要不然……要不然你带我去见皇兄也可以，我求求皇兄不要让我做这个公主了，我只想做一个平凡人。”
听到这些话江北堂心中很不是滋味。从前的陆灵枫何曾有过这样惊慌失措，要为自己的生死忧心的时候呢。
他想起太后今日在朝堂上的手段越发凌厉，又想起陆灵枫现在这样的情况。终于改变主意，打算将陆灵枫的事情在陆灵尧面前提两句。
他想，若有陆灵尧在，太后总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应当稍有收敛。
“你别怕。”江北堂温声安慰“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江北堂拿出当日送给陆灵枫的生日礼物——护腕。自从宫宴之变后，陆灵枫对他心生怨恨，便再也没有戴过。
此时这个护腕又被他重新拿出来送给她。
“你将这个戴在手臂上，以后若有人伤你，你就按下这个机关。机关里有针，这针上淬了毒，能为你拖一时逃生机会。”
听到毒这个字，陆灵枫却不敢再接，她连连摆手摇头“不行的，我害怕万一这东西哪天不小心伤了自己怎么办。刘侍卫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会的，不要怕。只要使用得当，它就不会伤到你。”江北堂温柔的替陆灵枫戴上护腕“有它在，能保你一时周全。那些担心你安危的人也会放心一点。”
“这样啊……好吧。谢谢你了刘侍卫。”
陆灵枫露出一个开心笑容“刘侍卫，你对我真好。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就愿意这样帮我，你一定是个好人。”
不过转瞬那笑容便消失在脸上，陆灵枫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江北堂见大事不妙，赶忙抱住她，便是这时他才发现陆灵枫胸口插的那几根银针。
江北堂取出银针，发现针头已经变黑，显然是有毒。
陆灵枫出了这样大的事，这后宫的一些东西，自然想瞒也瞒不住。
陆灵尧还在朝堂，没能来得及赶回来，破云殿中只有正在诊治的慕薇然，和闻讯赶来的太后，还有一边忧心忡忡的江北堂。
太后原本待在自己宫中，想等着德胜前来说说今日试探的结果，可左等右等没能等来德胜，却听到了陆灵枫中毒的消息。
她心道不妙，于是领着宫人匆匆赶到了陆灵枫的破云殿。
入目正是破云殿床上躺着的那个苍白人影，还有她身边满头大汗头一丝不苟的慕薇然。
“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中毒了？”好歹作为太后，她少不得是要问上两句的。
江北堂看她一眼，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方才卑职正在净月宫附近巡视，偶然见到太后娘娘身边的德胜公公带着公主进了殿中。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公主的呼救声，卑职怕有人对公主不利，于是匆匆赶去查看。谁知道正撞上这德胜公公在对公主下毒手。”
“保卫宫廷安全是卑职的责任，见此情景，卑职便出手将德胜公公制服。可是谁知时机已晚，公主还是不幸中了德胜公公银针上的毒，此刻昏迷不醒。”
江北堂的话句句都指向太后。
太后心头火起，冷酷一笑“江统领，你说话可要过过自己的脑子，德胜是我身边之人不假。可虽然是我身边的人但他为何要伤害公主我却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他会对公主不利，我又岂会留他在身边？”
“卑职不敢胡言乱语，一切等皇上来自有定夺。”
“哼。”
“慕小姐，公主她怎么样了？”
因为太后与皇帝对皇后人选尚有争议，所以慕薇然如今还未能顺利坐上皇后之位，仍旧以慕府小姐的身份来往于宫廷。
慕薇然擦了擦头上的汗“我方才为公主殿下施过针了，只要将毒排出，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谢谢慕小姐，慕小姐费心了。”
“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江统领你不必感谢。”
太后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疑窦丛生。她的的确确派德胜去试探陆灵枫是否是真的失忆。可这试探的结果，她尚不知就得知德胜被江北堂所杀的消息。
德胜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陆灵枫动手？又怎么会恰好被江北堂撞见？
到底是陆灵枫同她父亲一样聪明？还是说陆灵尧一直都不放心她，所以才会派人事事关注着她身边的所有动静？
太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或许这陆灵枫是真的假装失忆，被德胜试探出来。于是陆灵枫气急败坏之下想要灭口，又不巧撞见了一直在监视着她的江北堂。而江北堂是皇帝的人，会否想借这个原因与陆灵枫合谋唱成这一出大戏，将她拖入这漩涡之中？
陆灵尧啊陆灵尧，想不到本宫好心帮你上位，你却翻脸不认人。不仅将从前你我二人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竟反而想来对付本宫。本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轻易打发了的。
太后目光又落在床边的慕薇然身上，心中有了主意。
陆灵尧如今已与她之间生了嫌隙，如今时机未到，也不好同他翻了脸。恐怕这试探陆灵枫的事要暂且推迟了，至于这个慕薇然嘛……
既然陆灵尧你这么想让慕薇然当皇后，那本宫就成全你们。虽然皇后非是她中意人选，但也绝不能轻易让这慕薇然占了皇后位置。她倒是想看看这一对有情人，在这帝后之位上，还能保有多少真情？
陆灵尧一下朝之后就来了破云殿。对他这个妹妹，他始终是怀有愧疚的，从前她是皇子的时候，并未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反而处处相帮于他。他虽是个沙杀伐果断的皇帝可也愿意做一个爱护妹妹的哥哥。
他到时陆灵枫还未苏醒，听完了江北堂口中的来龙去脉，陆灵尧沉默了。
如今他势力尚微，还不是与太后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有些事情只能先委屈委屈，待日后再行计较。
是以他不过安慰两句，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德胜头上，打算将此事就此揭过。
江北堂虽心知会是这个结局，可是听到陆灵尧亲口说出来，心中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难道人真的是会变的吗？做了皇帝之后处处权衡，便是委屈也要旁人一同受着？他这个表弟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心爱的女人不敢娶，想护的人护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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