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未婚妻非暴力沟通
第二天，顾应山就早早起床，在十来个宗族里的男性长辈面前完成了祭祖。
祭祖之后，他穿着全套丝绸制作的蓝色外衫，蹬着长筒靴，回家吃娘为他特意准备的早午饭。
吃饱喝足，有了精神后，顾应山打算去找未婚妻。毕竟要出去游学一年，算是大事，应当亲自告诉未婚妻及岳父岳母。
说起未婚妻李月柳，她可算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家里的便宜是一点不让人占，别人的便宜是一点不贪。
要是谁敢多占一寸她家的山林，她就敢拿她爹的骟猪刀打上门去。有不要脸赶饭点来家的，她也能给人弄出去。
人是挺好，可惜不符合世情，没有哪个小子敢说要娶她。当初的顾应山也不例外，对她没什么想法，不想娶她，听了这些八卦从不放在心上。
但同窗周往齐十七岁就被包办婚姻，让十三岁的顾应山内心有了危机感。他必须自己挑一个对象，他不要包办的。
刚好想起了这么一个妙人没人要，他动心了，不过他也不敢贸然求亲。这可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万一她有自己不知道的别的不能接受的毛病呢？
偷偷摸摸看了几次，发现李月柳只是脾气火爆，别的都好，他才确定要定下这个人，别人都不行。
“姐夫！”一个穿着带补丁的短打的少年飞跑过来。都是十五岁的人，还是一脸孩子气。
“半农。”顾应山躲开少年的熊抱，摸了摸他的头。
李半农这才看清楚，姐夫今天穿的不是常穿的浅蓝色外衫，而是一件怪好看怪精致的深蓝色娇贵外衫。
“姐夫，你这穿的啥呢？我都不敢上手。姐姐正在洗猪圈呢，我带你去。”李半农蹦蹦跳跳地带路。
“我穿的是丝绸，舒服是舒服，也就穿这么一回。太奢侈了，以后日子更好了再买些来穿。”顾应山摸了摸滑腻的丝绸。
李家是个简陋版的“凵”形，走过带点味道的猪圈就是大门了。
“姐，姐夫来了！”李半农喊完这一嗓子就走了。他玩够了，该去干会农活了。
“月柳姐，我找你有事呢。”顾应山熟门熟路地进去，找了把椅子坐下。
“啥事，应山哥。我已经忙完了，再洗洗手换身衣服也就是了。”李月柳庆幸自己干活快，不然在未婚夫面前清理猪圈，太尴尬了。
“没关系，我等你。”顾应山可不敢现在说。月柳姐换了衣服心情应该会好点，不会动辄使用暴力吧？
看着李月柳漂亮的脸，感受着她的英姿飒爽，顾应山主动握上她洗干净的手：“你知道我考上了秀才的事吧，我和你说了。”
李月柳点点头。
“我打算出外游学一年，就在这十里八乡。再去找个书院苦学两年，中了举人回来就和你成亲。”顾应山别别扭扭地说。
“你再说一遍？”李月柳蹭地抽出手，站起来就往屋里跑。不久就拿出了一根棒槌，指着顾应山：“怎么回事？游学？你不要命？”
顾应山稍稍侧身，把昨天的事都说了。李月柳还是保持用棒槌指着他的姿势不动。
“月柳姐，你现在用棒槌指着我，我很害怕，我不想这样，你可以放下它吗？”顾应山努力地沟通。
李月柳把棒槌往地上一扔：“你是我的未婚夫，一走就是三年，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其实李月柳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呢，她只是在意一直见不到未婚夫，心里不太舒服。
“我不一个人走，我打算带你也四处看看。”顾应山高兴地说。
说来惭愧，出门前，顾应山根本没想过带李月柳这个未婚妻出门。直到被她的英姿飒爽打动，才下了这个决心。
主要是古代男女大防严重，别说未婚夫妻了，已婚夫妻也不能坐一条板凳上。虽然两人不怕人说，但也没必要。
李月柳睁大了眼睛。她觉得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在婚前和未婚夫有这么多交流，更别说未婚夫少年英才。
“放心吧，我也是个大人了，我下了决心就够了，家里长辈都疼我。你一定要去，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还有用呢。”顾应山在未婚妻面前央求。
李月柳接受了自己可以出门在外的事实后，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会用六天时间准备好，然后带我出外游学一年。”李月柳为这件事做了总结。
“不过，出门在外，你知道我们得准备什么吗？该安排多少人跟着去？”李月柳发出一连串问题。
不爱出门的顾应山哪里答得出，只是勉强说：“要准备牛车，干粮和书还有一些杂物。外面危险，但十来个人足够了。”
李月柳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你说的没错，大概就是这样。你不擅长这些，等我理清头绪，明天我找你去。”
顾应山点点头。
接着，两人相对无言。还是接触得太少了，知识不匹配。虽然都有接触的想法，但还不够。
忽然。
“应山少爷来了？这天也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午饭？”李月柳的爹，顾应山的岳父从外面回来说。
“不用不用，我走得快，能回家吃。”顾应山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连忙拒绝。
为了防止后面被强留，顾应山留下一句话：“月柳姐，记得把咱们出外的事情跟岳父岳母说一下。”就跑了。
跑出村外，顾应山的脸上扬起笑脸，自己跑得真快呀，这点运动量对自己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这回要进村，最快的路却不是走大路，而是走田埂。
按理来说，心疼衣服的顾应山不可能走这里。但天太热了，让人想抄近路。他不由得就选择了走田埂。
顾家一百亩地都在顾家村，少部分请长工短工耕种，大部分租给村人耕种，收五成租子。要是村人想多收点粮食，要用到耕牛和农具，又得额外算粮食。
这两年还好些，前些年顾家收六成租子，不过那些年年景好，村人们还能忍受。但这两年很明显一年不如一年。
看着村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顾应山很是心疼。可是，五成租子已经是他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
顾应山只能希望交了夏税以后，村民的日子能好过些，长点肉。不出意外的话，确实会这样。
顾应山想事时一般倾斜四十五度望天，不过这可是走在窄窄的田埂上，于是他改向下四十五度望地。
时间久了，脖子不舒服。顾应山抬起头，看到了爹，吓了一跳，差点跌倒在田里。
顾顺民看到儿子差点跌倒，心疼那身衣服。不过他不敢说，他从怀里摸出了什么，好像是一张纸。
“爹？大热天的您怎么不在家凉快凉快？”顾应山小步上前关心道。
“小山，你看。”三十来岁的顾顺民献宝似的抖开了手里的纸。
“我看看。”顾应山立刻盯着纸上的文字阅读起来。古代书籍珍贵，且书本之外较少看到文字。顾应山对一切有很多字的东西都比上辈子更感兴趣。
“哇！”顾应山不敢置信。这竟然是一张地契，地址就是顾家村村尾的位置，甚至连出产炭都写了。绝对货真价实，没骗人。
“爹，现在就分家产啊？”
“怎么可能。分家产，你爷爷才不会愿意降等呢。你猜我给你这个是要干什么？”顾顺民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
顾应山当然知道，父母在，不分家。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那还是他备考秀才的时候，有一天上街，他突然想把整个清河县都走一遍。这也好，补全自己的认知地图。
清河县是个中等县，有七万多人，不算大。
走到中午的时候，顾应山已经把整个清河县都看过了:朱红色大门的富户家，木质小门的平民家，破烂木屋的贫民家。满街的店铺和摊位，四四方方的城墙和远处的护城河。
就在他饥肠辘辘想吃顿好的犒劳自己的时候，他在商业街上突然看到了一排头插草标的人。他的食欲顿时没人，这可是在卖人。
可是他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渐渐地其他人也过去看。顾应山于是明白，这些人是一家的，自卖自身想要安葬父母。
一般人可没有买奴仆的权力，因此自卖自身不一定有人买。所以这家人才齐上阵，想多一点被买走的几率。
这件事给了顾应山很大的震撼。他毕竟是现代人，一点也不觉得安葬不了是什么大事，一把火烧了就行。
但这里的人显然接受不了这个。再一打听，竟然只是为了买一小块墓地，好把父母裹在草席里埋了。
是的，乡下的贫农已经到了几乎不办葬礼，只是找块地方埋父母的地步。之前，在人们的心里，这种事是需要有唢呐、酒席和棺材的，不然就是不孝。
那时候，顾应山就去了解这种事了。着让他很想弄到一片山林做乱葬岗，谁都可以埋在里面。
他当然找过自己爹，两个叔叔，县里的富户，乡里的地主。虽然大家都相信这种事积阴德，但没人答应他。他暂时也没能力，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应山扑到爹的怀里：“爹，这个不会就是我考秀才那阵子想要的山林地契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幸好咱们家是刚起来的，其他族人还很穷，没有什么族规。爹现在才能把这片山林给你。”顾顺民很得意，方圆百里肯定都没有他们这样和谐的父子关系了。
那个什么族规，他才不想制定。他可不想自己在别人看来古怪的宝贝儿子被残酷的族规惩罚，现在这样就很好。
顾应山乐得一蹦三尺高，一点儿也不稳重。
“爹，我好像看到弟弟了。”顾应山跳得高了，看到的人也多了。
“没关系，这事我已经和你弟弟妹妹说过了。这是为咱们家积阴德的事情，他们没意见。你们几个感情好呐。”顾顺民背着手回家，这太阳真晒。
“哥，爹都和你说了吧？你放心，你不爱动，我去找石匠刻“乱葬岗”碑。我去跟我那些玩伴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小孩飞跑过来。
顾应山看着拍胸脯保证，小大人似的弟弟，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扶着弟弟的肩膀赞叹道：“你这样做真是太好了，帮了我大忙，你可真能干。”
顾应图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他喜欢哥哥的夸夸，好幸福啊，感觉自己像一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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