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句话调解成功
商贩们一个个蹲着又低着头，非常不满且屈辱。买家们也在地上你推我挤的，很有意见。一时间高出一米的人也没几个了。
兵曹微微点头，交钱受庇护的私盐贩子纷纷拿出作废的盐引。只有几个拿不出，又对不上暗号，兵曹顺势将人抓了，捆倒在地。
大部分私盐贩子受秦家庇护，小部分秦家不愿庇护。他们看上了集市的市场，秦家看上了他们的私盐。
其他调味料商贩也被放了。李月柳立刻走到顾应山身边，大骂：“长眼了吗？我像是卖私盐的吗？我那是施恩百姓！”
兵曹连忙道歉：“小子知错，实在是执行公务，误伤了您。”
“是像秦家收税这样的公务吗？”马二妞假装不懂。但其实她早就听说收税是大事，捅出去就叫人拿住了把柄。
兵曹正愁不能叫秦家老实孝敬呢，正好送过来一个把柄。他厉了声音，喝问秦家庄村长：“商税收取是衙门该干的事，私人收税是违法乱纪，你真的收了么？”
村长哪敢答应，递上十两银子，连连摇头：“或许是小儿不懂事，要了点钱财，秦家哪敢越俎代庖收税呢？您放心，我这就教训他。”
兵曹得了好处，也就放开了，士兵们带上几个私盐贩子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此时，秦家庄的威严和名声扫地，众商贩受了连累，不免怪罪秦家无用。
秦廷明看向儿子秦建柏，为了秦家的声誉，为今之计，也只有重重打他一顿了。
秦建柏被看得后背发凉。
“来人，去把那孽子捆过来，当众按族规处置。”秦廷明一声按族规处置，秦家庄的族老们都安排儿孙动起来了。
有拿廷杖的，拿水盆的，拿布巾的，拿条凳，春凳的。
秦建柏被捆得像头猪，躺倒在地。这可引起了人们的兴趣，一个个生意也不做了，都围在旁边看打屁股。
“嘿，你小子，是老鼠吗？偷油馍吃。”卖油馍的汉子正要去看热闹，回头一看却抓住了个偷儿。
小男孩分辨道：“油馍都黑了，没得人要。你自家吃了也不好，不妨给我吃，我命贱吃不坏。”
汉子看他可怜，打了他一掌，放过他去。
人还没开始打，四面早围得滴水不透。想出去的顾应山出不去，想进来的汉子进不来，只好和外面的同行闲聊。
“你说，是真打还是假打。如今哪个氏族的家法族规用起来不是要人半条命，这可是亲老头的亲儿子，还是长子。”
“你是城里来的吧，这乡下谁不知道，秦老头最喜欢他那娇蛮的小女儿，再就是顽劣的二儿子，这个长子普普通通，他最是不喜欢。”
“就是，他家小女孩脚都不裹的。”
虽然大鼎朝盛行裹脚，但不裹脚的女人也有许多。因为有压迫就有反抗，不愿裹脚的人越来越多。
不管怎么看，秦建柏这顿打是板上钉钉的。
有人不忍：“事情实际是怎么样的，大家都知道。秦老爷为了堵大家的嘴，亲儿子都打，怪道他对外也很呢。”
有人附和：“是啊，这一顿，少说得躺一个月。运气差一点，命就没了。”
虽然顾应山没见过被廷杖打的人，但猜也能猜出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的人完全可以牺牲某个人保全宗族。
他不忍，劝阻道：“建柏兄年纪大了，有妻有子，大庭广众之下杖责未免不好。况且都是自家人，下了重手，也不利于和谐。
不妨叫他…天气如此炎热，不妨叫他请众人喝些熟水，也好解渴。”
顾应山并不觉得会有人听他的。毕竟秦建柏已经被捆上了，也不敢求饶。旁边还有人要扒他的裤子，免得打坏了好绸缎。
但是，秦家人几乎是立刻就住手了。本就不想把儿子打个半死的秦廷明更是说：“还是秀才老爷想得周到。我们太蛮了，请诸位喝些熟水或汤汁子才对。”
旁边的族老们也都赞同。仿佛顾应山说的是什么真理。
有人没看到打屁股，很是不满，但在一想这是秀才老爷说的，也就自己安慰自己：“现下打的是他儿子，将来就打我儿子，不打人才是对的。”
“看打屁股的热闹，多么耽误做事。赚钱才是最紧要的，秀才老爷就是聪明，做的就是对。”
卖油馍的汉子在外看不到热闹也就回了摊子，向妻子说：“没打呢。秀才老爷一劝，大家想，血光之灾总不太好。不如请大家喝些东西解渴，也不伤和气。”
妻子笑道：“是哩，我等他的熟水喝。”
马二妞拿到秦家人送的一竹筒熟水后，也惊呆了。原本她以为秦建柏一定会被打没半条命，可高兴了。虽然他没有像他弟弟一样欺负自己，可也袖手旁观，助纣为虐。
但现在…她真的拿到了熟水，集市恢复了热闹。
她觉得读书人才是最厉害的。随便一句话就叫大家都听他的。她决定了，她以后就要多读书。
可怜的马二妞并不知道正常来说，一个孤女要读书是多么困难，也不知道得到秀才功名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
她拉了拉顾应山的袖子，夸道：“顾秀才你好厉害啊。”
顾应山心情复杂，带她去茶百戏要了一杯茶坐着。
茶百戏很是有趣，兵丁们走后，这里就又热闹起来了。只是这里的人都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有些郁闷。
“这秦家是真的要衰落了吧？一个小小的兵曹都敢欺负。”
旁边有人笑：“这不是报应吗？我看好。秦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最亲近的是亲戚，也是霸道要放高利贷的。”
这一次秦家的威严扫地，众人都爱踩一脚。有人说：“他们家是白身，只有大儿子是童生，也不知道珍惜，还辱没他，这不是侮辱读书人嘛。”
“我这有消息，秦家庄还要他那亲戚把全村的土地都变成秦家的，肯定是逼了人家。说不定，还弄死了几个人。”
“可不敢瞎说。”这些话终究不是普通人能谈的，很快人们就换了话题。
但对周往齐来说已经够用了。他找到顾应山，说：“顾弟你刚刚都听到那些话了吧。我已经找到了很多证据，那些话基本都是对的，足够秦家人被定罪了。”
顾应山很高兴，夸他有效率。
周往齐笑道：“顾弟，你解了秦建柏的血光之灾，让秦家更信任我们了。既如此，就搞得再大一点，直接把秦家搞趴下。”
顾应山有些不敢，也好奇：“你是怎么查的，查的都是真的吗？”
“顾弟不必多管兄的查法，我自有谋略。秦家查深了就知道，血债累累，死不足惜。”周往齐理性地知道秦家的罪，罪该万死。不过他的办法并不都合法，他可不敢说出来。
“好，你就放手去查。我给县令写封信，举报秦家。”顾应山道。
虽然县令不是太好的官，但也不至于包庇秦家。毕竟破家县令，灭门知州，他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周往齐笑着又走了。顾应山要了一竹筒茶水，回房了。他现在需要好好理清楚思绪。
他从前虽然读书广博，单从来只在乎社会的阴暗面，对它好的一面视而不见。
如集市的热闹，他看不到商业的繁荣，钱币的管控，市民社会的组成。他只能看到吃不起饭的贫民，只能买旧衣的农民，买芋头当主粮的人。
他太过注意阴暗面了。这回出了冲突，他才知道大鼎朝人已经有了平等意识，现代意识，不愿卑颜屈膝。
或许，社会主义思想是完全可以生存在这片土壤的。不用等太久，不用等到乱世农民起义建立新王朝的时候。
同时，也该认识到自己的说一不二，认识到自己是有领导力的。那样关键的时刻，自己说不要打人，他们就不打了。
就算以前连一村小孩都没管过，以后成了知县也该管一县七八万人。不如现在从一村人开始，慢慢到一书院人，慢慢练手。
更该去大城市，也别是都城长长见识，百闻不如一见嘛。
顾应山现在了解底层农民和小地主中地主的情况，也必须了解大地主大官僚喝市民阶层的现状。只有这样，才是对整个社会有了一个全面认识。
就算用不上，顾应山的性格也决定了他必须了解这些才能舒服。
顾应山看了一眼马二妞。现在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好端端的成了自己的丫鬟，没了人权，这怎么行。
“马二妞，你一直叫这个名吗？”
“是的，老爷。我以前有个姐姐，可惜早早夭折了，爹娘于是又生了我出来。”马二妞想看看这个好人想说什么。
“乡下村子里，不知道多少叫二妞的。不如你换个名字吧，取好寓意的字。”顾应山想了解马二妞，看能得到什么信息，先从和她套近乎，给她换名字开始。
“换个名字？好的。”马二妞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但想到以后要读书，总不能还叫这个。
“叫马玉红吧，我喜欢这个名字。”马二妞想了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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