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盟主出江湖初定

　　“我影门炎回来试试莫庄主的身手可好！”一轻扬之声传出，遮住众人纷杂议论，随着话音落，场上一身型挺秀的黑衣男子已立台上。
　　“影门门主竟也来了。”
　　“今年的大会真是有看头。”
　　原来此男子就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影门的门主炎回，影门一向亦正亦邪，不分对错只论赏银，门主炎回更是从不曾现身，成名已久却无人得见过，故炎回其人一向在江湖是个非议最多的人。只见炎回身姿肆意风流，一袭锦绣黑衣上绣着极艳丽的曼陀罗，他皮肤白皙，黑发随意披散，一张脸精致的男女莫辩，眉如墨画，眼似桃花，眼梢微吊，斜眼看人时不自觉流露那么一点半点的多情，鼻梁挺直，两片淡淡红唇微勾宛若掀起一泓清水涟漪。
　　“炎门主也对盟主之位有兴趣？”莫郁离见炎回提到自己，悠然起身，挺拔俊秀如竹的身姿迈着闲雅的步子走下高台，他右手持着碧玉萧，轻敲左手，俊眉舒展，薄唇含笑。那闲庭信步的肆意姿态自有一股雍容，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又如寒霜月华，出尘若仙。
　　“兴趣倒是没有，不过看的有些无趣罢了！”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邪肆，那凤眼微挑，带出一番别有韵味的狷狂邪魅。“若莫庄主与绍掌门切磋一下，我倒有些兴趣。”
　　莫郁离听此狂妄之言，神色未变，碧玉萧停顿于手，道：“跟绍掌门就算了，莫某甘拜下风。如此，炎门主待如何？”
　　“那只好请莫庄主下场与炎某切磋一番了。”绣着嫣红曼陀罗花的黑袖一甩，一柄系于腰间重金打造的短剑露了出来，其上宝光闪耀，只其外表便知价值不菲，正合炎回那张狂的性子，却不知其内是否和它的刀鞘一样斩金截玉又或者华而不实。
　　“你我二人若真比起武来，恐怕没有几个时辰分不出高下，不若换个方式，一招定输赢如何。”莫郁离清俊的眉梢微挑，温润双眸突如寒锋出鞘，笑容依旧挂于嘴角，却莫名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唔，此计甚妙！却不知是如何方式。”炎回似完全未察觉这突来的寒气，依旧言笑晏晏。
　　“为显公正，炎门主定夺便可。”莫郁离悠悠然再次抬步，衣摆随之脚步轻摆，隐有淡墨玉竹根根拔尖冒土而出。
　　炎回盯着那隐见的墨竹，沉思片刻，待莫郁离站定又抬头看了看他面上的白玉面具，嘴角笑意更深，那桃花似得双眼璀璨如明珠，竟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一抹寒意“不若你我比一比能多久破了瑶丫头的幻术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幻术乃是远古流传的神秘功法，从未曾听闻现今还有人修习，这个瑶丫头又是何方神圣，竟会此功法？
　　莫郁离闻言面色依旧淡然自若，但细观可见点漆般的深瞳内似掀起惊涛骇浪，手中本轻敲的玉箫也微顿于手上一寸处随后才慢慢放下。他轻扫身侧纱帐，又望向笑容依旧邪魅的炎回，脑中深思却静立未言。
　　炎回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莫郁离，见他淡然神色悄有异变，眼光流转间，男女莫辨的容颜上魅惑众生的笑颜更加夺人摄魄“可好？瑶丫头。”这一声却是冲着清瑶的纱帐喊出的，众人这才醒悟原来瑶丫头说的竟是清瑶。旁观的于媚儿听到幻术时紧皱的眉头也随之释然，原来刚才交手那一刻感觉到的似魅术又不是魅术的奇怪招数就是幻术所致，而自己也是伤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虚幻中。怪道幻术精妙世所罕见，真是杀人于无形。
　　众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望着纱帐，连镇定如绍掌门也不禁转头看向纱帐，毕竟，这幻术是人所未见，不好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炷香已过，众人从翘首以待到耐性告罄，心痒难耐恨不能前去掀了那纱帐，却又无可奈何。只有绍掌门在望了一会之后依旧安坐高台，却也满面深思。而莫郁离除了一开始神色短暂有异后，又恢复了容色淡淡，只随意立于台上，却让人觉得他好像临立于寒潭雪池之畔，雪衣翩飞似羽化登仙。而相同没有任何改变的，还有始作俑者炎回，他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知何时找了张椅子，此时正形容随意的斜倚其上，右手轻支白皙的尖下巴，一抹红唇依旧勾着，似笑非笑，波光潋滟的凤眸此时半闭，那摄魂夺魄的艳色也像着了层纱似透非透。
　　正在这时，纱帘一掀，那叫清凌的小丫头闪身而出，清秀的面容上双眼弯如半月，手中捧着一沉香木打造的棋盘，棋盘上黑白子错落，已成一盘精妙棋局。“我家小姐说了，幻术太耗功力，这有一盘玲珑棋局，炎门主和莫庄主谁能先破棋局便为胜者。”言罢，将棋盘安放场中央，转身又步回帐内。
　　众人见此议论纷纷，本是斗武竟扭曲成了斗棋，心中不屑眼却依旧望向场中那黑白交错的棋盘之上，这一望，尽皆无言，不懂棋的那一眼望下去，只觉神思一下迷惘，似归混沌，一片灰暗下不分天地如坠身于深渊抽身不能。懂棋的细看去，忽如迈入九幽地狱，凄厉嘶吼如在耳边，一颗心似无着落似在油锅反复煎熬，再看下去，又如登上九天悬境，鸟语花香中有美数人，言笑晏晏似在身旁，迷离徜恍只愿沉醉其间。功力高的忙运功闭眼不敢再看，只那几眼就已真气流窜，功力低的心志已失，惘然无我。众人纷纷互相拍打其面，挡住双眼，隔住这棋面，数以百计的人竟一时无一人发言，纷纷低头只面向地面，有仗着功力高的也只敢看着场上炎回及莫郁离。功力如绍掌门也一时迷失于棋局，察觉不对恍然清醒后只觉气血翻腾，见场上炎回及莫郁离丝毫不被其所惑只专注盯着棋盘研究破解之道，一时百感交集间只觉复杂难言。
　　莫郁离初遇清瑶是在西疆外域一部落中，西疆环境恶劣，缺衣少食，当地民族常常以抢掠为生，因此西疆人也彪悍异常。而那部落正是附近最凶狠的部落之一，莫郁离也不过是游历到此听说有部落抢夺他族婴孩烹食，欲前往探查。那日大漠风沙静美如海，弯月秋华轻柔浅映，低空黑沉掩映远处隐约火光，莫郁离本打算待夜深再前去一探究竟，正欲寻找一处安坐片刻，眼见远处火光冲天，抢身而去，只见熊熊烈火外却包裹如纱雾气，飘渺似幻，莹莹冰蝶映衬着火光在半空中飞旋，如此梦幻的场景下，却如入修罗，横尸遍地，血流如河。清瑶就是伴着这漫天的冰蝶，脚踩着这如河的血水步步生莲而来，那一眼望去如穿越了百年时光，混沌天地只她一人立于道路尽头。自那日起，莫郁离始知幻术并非传说，这几年在和清瑶的交往下再加上从四处寻找古籍使他对幻术的了解更深，也自然明白幻术不过是利用人的心理缺陷而达到影响人行为的目的，若心无杂念是完全不会受其影响的。而这盘棋，所摆迷阵正是在于迷惑人的心智，只需关注眼前棋面，抱元守一自不会为外物所惑。而炎回，他抬头看了看也同样不为所动的炎回，不觉一笑，想必能称呼清瑶为丫头的，必是相交多年之人，又如何能为其所惑呢。
　　正在莫郁离神思归回，捻起黑子向棋盘之时，炎回抢先落下一子，只见棋面登时一片清明，被白子围困犹如困兽的黑子，已解除困境撕开重围。炎回抬首一笑，精致的容颜如雨后璀璨的日光，令人不敢逼视，“莫庄主承让了。”
　　莫郁离不为所动，嘴角依旧勾着淡然微笑，手中黑子从容落于棋盘，炎回挑眉看去，只见莫郁离下子之处，正是自取灭亡。方才炎回也考虑过这一步棋，然而只要白子坚持围困，黑子万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
　　莫郁离落下一子后依旧从容抬手，又捻一子，似知道众人想法般，完全不理会白子的围困，在包围圈外令置一子。此时再看去，众人才恍悟，莫郁离乃是断臂保命的下法。如此，两人算皆破了这玲珑棋局。
　　“恭喜莫庄主获胜。”正在这时，那叫清凌的小丫头，又走了过来，看了看棋盘，拱手向莫郁离道贺。这明明两人都破了棋局，况且炎回还先一步落子，无论如何该是炎回胜才是。
　　看到众人不解，清凌清脆道“虽炎门主与莫庄主皆破了棋局，待再往下下，最后莫庄主胜炎门主一子。”听及此，众人才了悟。
　　炎回虽输，却气度不改，嘴角依旧勾着，拱手道，“莫庄主好棋技，炎某佩服。”说罢，也不管莫郁离有无反映，便身型一轻，跃至纱帐边，掀帘而入，隔着掩映的纱帐，众人看到帐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副圈椅。青凌收起棋盘亦跟随进入纱帐，一时场上只剩莫郁离，依旧摇着碧玉萧，风姿翩翩。
　　紫竹山庄自六年前崛起之后，莫郁离的功夫一向被传的人鬼莫测，常听他人言，却从未有人见过其出手，而这次，连壁崖教的掌教人，风靡江湖三十余载的疯老亦陨于他手。况，莫郁离本人本就风姿高绝，且仗义相助过不少门派，他若当上盟主也算众望所归，故，他立于台上，无人敢上台也无人想上台。
　　莫郁离立于台上已逾一炷香，虽无人上台，他独立台上被众人所仰望一点也不觉不妥，仿佛他本身就合该受万人敬仰，他的身姿依旧闲雅淡然，他如玉的面上依旧嘴角轻抿，温和却疏远。碧玉萧映着修长五指莹白如玉，洁白衣袍随风轻舞露出衣摆挺挺墨竹。其态若仙，俯视芸芸众生，悲悯却又凉薄。
　　“既无人愿与莫某人一战，莫某人斗胆一言，众所周知，绍掌门武功高强，莫某亦相去甚远，况昆仑一向以维护武林为己任，为众教派付出良多，因此，今日莫某愿尊绍掌门为盟主，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窥，一时怔忪，没想到还有人不愿意当盟主的，不过细一思量，倒也明白，谁当了盟主首先对上的就是萧甚江，这盟主能不能当的长久还两说呢。因此，无论真心的假意的，此时倒出其一致，无人反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绍盟主。”
　　只听底下众人纷纷附和“绍盟主”
　　“绍盟主”
　　“绍盟主”
　　而此时场上早已没有了莫郁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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