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一周后，全校升旗仪式。

        “恭喜高一十二班获得了高一年级的本届男子、女子篮球赛双料冠军，让我们再次掌声鼓励。”

        两个人并排站在领奖台上捧着红皮证书，享受着操场上的掌声。

        “小李，你们班也太可怕了吧。这才开学不到一个学期，不仅开学考月考年级第一都是你们班的，英语演讲比赛还有个全市第一，连篮球赛都能同时拿两个第一。”台下，旁边的班主任羡慕地感叹道。

        “他们初中就很优秀了，我只是运气好。”李琴温柔地笑着。

        “也是，这两个孩子在初中部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名字了……”另一边的老师也附和道，“不过你可小心点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得盯紧，谈起恋爱来就完了。”

        琴姐看着站在上面意气风发的两个人，若有所思：

        “这个年纪……就是美好的青春嘛。”

        下了领奖台，温芷夕和程意自动补到了班级队伍的最后方。

        虽然算是习惯了站上领奖台，但这还是温芷夕第一次拿到有关篮球赛的荣誉，她看着奖状上“篮球赛第一名”的字样，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篮球赛冠军？我吗？

        在这个月之前，几乎都没怎么碰过篮球的我吗？

        不论到底是靠脑子还是靠实力赢来的，我都还是挺厉害的嘛。她忍不住沾沾自喜。

        “这么开心啊，得第一名。”程意扫了她一眼，随着队伍慢慢向回教室的路上移动。

        “谁不喜欢第一名呢。”

        温芷夕美滋滋地走在他旁边，突然想起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了下去：“但是如果你想炫耀月考考了年纪第一这件事，大可不必。”

        想到刚刚宣布的月考成绩，程意又排在了第一名，温芷夕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你想太多了。”程意无奈道。

        “芷夕！”

        一名外援队员兴奋地跑来她的身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上次你提议我们联合另外两个队给学校递交申请恢复校女子篮球队的事，校方已经初步同意了，还打算给我们安排专门负责指导的体育老师呢。”

        “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说能行吧。”温芷夕也开心地和她握住了手掌。

        “说起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要感谢你，连申请书都是你写的……”

        “哪有哪有。”被当面夸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温芷夕有些害羞地笑了，“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啦。”

        “所以，你来不来当正式队员嘛……你可是我们的精神核心，我们可以一起训练。”对面的高个子女孩话锋一转。

        “算了算了。”

        一听到这，温芷夕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赶紧把手抽了出来，面露苦色地连连摆手：“我不是这块料，训练的话我都跟不上的，肯定要拖你们后腿。这次拿冠军本来也是靠你们……”

        “哪有，你每次训练不是都挺好的吗？”

        温芷夕想到一些只能划水的痛苦经历，还有一些程意的魔鬼训练，脸色好像都比刚才苍白了一个色号：

        “那是你没看到我训练之后……哎呀，反正我真的不去了嘛。”

        “好吧。”外援队员面露遗憾的神色。

        程意想起温芷夕在只剩他们两个人之后累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忍不住偷偷扑哧笑了一声，但还是精准地被温芷夕发现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

        程意的眼睛转到别处，似乎在选择一个合适的词汇：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

        篮球赛的热闹告一段落，天气也逐渐转凉，长附的学生们又缩回一摞摞课本的后面。

        今天的温芷夕鬼鬼祟祟的。

        刚到学校放下书包，她就跑到了向宛晴的位子边上，两个人小声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看起来很是愉快。过了一会儿，温芷夕回到座位上，一副欢喜的样子。

        课间，她突然忽闪着眼睛看向程意，眼里暗藏着期许：

        “你没感觉，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程意疑惑地瞥了她一眼，摇摇头。

        于是她侧身，故意地凑近一点，问他：

        “真的没有不一样吗？”

        还没等程意开口，一股浓郁的花香气忽地向他袭来。程意皱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看到他抵触的反应，温芷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品味。”

        “你喷花露水了？”程意清了清嗓子。

        听到这话的温芷夕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花露水？这是香水好吗？欧洲进口，很贵的！我可是攒了好久的钱。”

        程意没有什么兴致：“你不怕你爸知道？”

        温叔叔虽然宠女儿，但是也只允许她在假期胡闹，平时对她的玩心抓得很紧。上次温芷夕在期末考试前偷偷攒钱买了化妆品，被温父生气地扔了出去。

        “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不知道不好说，但是一会儿老师就得知道。”程意装模作样地捏了捏鼻子。

        温芷夕连忙慌乱地左右闻着校服袖子：“啊？味道这么重吗？那我是不是喷多了啊？”

        可惜屋漏偏逢雨。下课前，班主任琴姐临时宣布过一会儿教导主任要进行仪容仪表检查。男生们藏着校服上的乱涂乱画，角落里的女孩子们悄悄用纸巾擦掉唇彩，摘下了手链。

        我应该，没事吧？温芷夕有些侥幸地想。

        琴姐下了课正打算出门，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了回来。她缓缓地走到温芷夕的桌边，环视着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面向了温芷夕，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自己处理一下。”

        温芷夕想起刚才课堂默写时琴姐拿着书在过道中徘徊，经过她时还多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心虚地不敢装傻，也不敢说“好”，只好僵硬地目视着琴姐走出班级。

        “你怎么了？”段子扬回过头来一边系着校服扣子。

        “我怎么办啊。”温芷夕焦虑地抠着手指。已经进入深秋，学生们都陆续换上了更加保暖的秋季运动校服，她把香水喷在了校服外套上，但里面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没有办法脱下来。

        “去高二的班借一件吧，等查完再还回去。”向宛晴投过来担心的目光。

        “可……”

        “你们是哪个班的？乱跑什么？”

        “教导主任来了！快回去！”有人从后面喊了一声，班级里的人推攘着回到座位。

        “我……”

        温芷夕还没来得及慌张，一件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校服外套不知从哪个地方被扔了过来，砸到了她的怀里。她回过头张望一番，却没有看到是谁扔过来的。

        “奇怪……”若有似无的味道似乎很熟悉，但听着教导主任穿得发旧的黑色皮鞋声缓缓靠近，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把自己塞进这件十分宽大的校服里，顺便把拉锁拉到了最顶端。

        于此同时，去办公室送作业的程意从后门的方向绕了进来，泰然自若地端坐在座位上。

        站在门口的教导主任姓曹，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有些“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可能是眼镜度数过高的缘故，他的眼睛从镜片看过去有些变形，眼中的严厉也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

        温芷夕低下头装作认真地做试卷，下半张脸几乎都缩在校服领子里，心里默念：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曹主任在班级里绕了一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鹰眼盯着什么盯了半晌，终于开口：

        “中间那位男同学，你怎么还穿着夏季校服？”

        这时，原本都在埋头装模作样的同学纷纷忍不住抬起了头，扫向坐在“c位”的那位男同学——在一片深色的长袖秋季运动校服中，白色短袖衬衫的程意确实过于显眼。

        温芷夕顺着大家的目光，也侧头看过去：嗯？他什么时候换上夏季校服了？

        不对啊，他明明是穿着长袖校服来的啊？

        她的鼻子正好贴在校服衣领上，终于想起了这个带有草木清香的洗衣液味道：

        等一下，所以我身上这件就是程意的校服啊！

        她的眼睛睁大了半圈，仿佛在质问：

        这是你的校服？你扔给我的？

        好像知道温芷夕正在看过来，程意不经意地也瞟了她一眼：

        不然呢？

        他飞快地收回自己短暂的半秒钟目光交流，简简单单地回复了教导主任一个字：

        “热。”

        “热？”曹主任的眼珠在瓶底眼镜都后面转了一圈，“你知道现在快十一月了吧？”

        “嗯。”

        程意再次简单答道，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曹主任被堵了一道，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把矛头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旁边那个女生，你衣服里塞什么东西了吗？怎么穿那么多？”

        温芷夕猝不及防地被点到，心里猛然一惊。确实，她现在穿了两件秋季校服外套，看起来不臃肿才怪。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木然地回答：

        “冷。”

        班级里似乎蔓延起一丝细微的窃笑。

        这一冷一热，把教导主任气得鼻子直冒气。不过也都是校服，学生穿得薄一点厚一点又有什么错？曹主任自觉也没有理由因此大做文章，皱着眉头走出了教室。

        “笑死我了，你俩在这儿说相声呢？”

        等教导主任走出教室，段子扬憋着笑回过头来，指了指程意身上的短袖：“你怎么还穿这个啊？真不冷啊？”

        “最近学生会在拍什么学校宣传视频，让我穿这个录……”程意摸了摸胳膊，打了个寒颤，“是有点冷，赶紧还我。”

        他向温芷夕摊开手掌。

        “哦，谢谢啊。”温芷夕听话地拉开拉链，把外套递了过去。

        程意刚接过，又是一股甜美香气幽幽地飘散出来，这个味道好像没有之前刺鼻，温和柔软了许多，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咳嗽了声：

        “你这个花露水……”

        一听到“花露水”三个字，温芷夕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去拽他手中的校服：

        “那你还我好了，我回家洗了再给你行吧？”

        “不行，我冷。”

        程意赶快又拽了回来。

        温芷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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