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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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展颜并没有生气。
反正解决掉这几只死耗子一只焦炭怪之后，他就会把这个八爪臭猫切成刺身给埋了。
在这之前，展颜不介意展现自己随和温柔的好脾气。
他甚至是笑着问话的：“契约已经达成？”
“喵哈哈，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喵哈哈。”狂笑的是有触手的小白怪猫。
低头伏腰，准备跃起噬人的是烧糊了的焦炭。在焦炭身后，狂叫的耗子军团以噪音说明他们这群啮齿类小怪没这么容易被个契约就收买掉。
触手小白有些尴尬地替焦炭将猫言翻译成人语：“……阿黑说，契约是契约。它也不知道怎么让这群老鼠停下来……咳，要么你打死这堆小耗子怪，要么小耗子怪吃了你。总之，咳，不能浪费。”
我这么个大活人被老鼠磕掉，也的确是很不浪费了。
结束今晚这场闹剧的最后一关，居然是展颜勇斗小老鼠，可惜不是米奇版，丑了点。
“那么，目前这三个小怪物，”展颜笑容和蔼可亲，用下巴扫了扫吱吱叫着的巨型耗子，“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掉？”
“你把我放下来。”触手小白闪着亮晶晶的霉蓝色大眼睛，很乖巧地央求道。
好的。
展颜和颜悦色地把触手小白放到地上，和颜悦死地看着肥猫狂奔如鼠窜，顺着树就溜了。
“喵～呜～，小颜，你只要把阿黑说服了让它安静听话，就好了呀～”
……老妖怪居然有脸装奶猫崽。
找触手小白算账是以后的事情，不解决眼前的敌人他就没以后这回事了。
遍地的蚯蚓堵住了他的去路，前方是与黑夜融成一体的怪物，背后是悬崖。
展颜决定先去抓猫，然后再灭鼠。
很幸运的是，这个焦炭怪物也是这么想的。
黑色怪物无声走近展颜，头夹在两只白骨嶙峋的前爪之间，腰臀高耸。
这是典型的猫科动物预备发起攻击的姿势。
展颜抢先发起了攻势，没有输给猫。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焦炭猫没有好几排牙齿迎风招展。它尖锐的兽牙突兀而现，像是食肉性的野兽，犬齿的长度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上面带着微微的倒钩。
展颜踩着地面一跃而起，企图用钢筋勾住怪物的下颚，可是没有成功。
跟之前表现出的慵懒姿态不同，攻击中的怪物显得矫捷而聪慧。
盲目迎战的青年倒是莽撞的那一个。
体力过度透支，展颜开始眼冒金星，心脏剧烈跳动，一阵阵可怕的腐臭味伴随着凶猛的猫拳鼠挠打得他狼狈不堪。
踉跄之下，他几乎摔倒，怪物黑色狂扑把他压倒。
躲闪已经来不及，展颜迎头直上，冲着那个对着自己大张着的猫嘴，将钢筋卡在了里头。
随即他踩着猫腿和猫头，蹦到了鼠怪的肩膀上，将剩下那根钢筋插进了老鼠眼睛里。
脏血飞溅，鼠怪疼得打滚，用头猛撞陵道旁的水泥石墩。
展颜也遇到了麻烦，钢筋卡在鼠怪的眼眶里出不来，而另外一只耗子妖怪已经啃上了展颜的肩膀。
他赤手空拳，没有武器。
所以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手。
手指插进黏糊肉块的感觉恶心至极，展颜忍着全身战栗用手找到鼠怪眼眶连通脑部的神经，随即攥着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的神经束，一抓一拽，用力一抽。
有点凄惨的耗子妖怪停滞了片刻，就像一堆烂水泥轰然倒塌，一头栽进了被蚯蚓拱出来的地陷里。
展颜把瞎了只眼乱叫唤的那只也踹了进去。
至于那只焦炭猫妖么……
被吓出了飞机耳的焦炭小怪物，连卡在嘴里的钢筋都忘了吐，呆楞在原地，成了货真价实的“可爱的、温驯的”，属于展颜的，小猫咪。
展颜得出结论，这是只非常聪明，会看人下菜碟的猫。它知道要敢再反抗下去，这位新任饲主绝对会用物理超度的手段把它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人类对抗猫鼠联军的战斗，到此结束。
很好，他喜欢懂事的小宠物。
——————
展颜把水泥袋子撕成条，把焦炭猫怪牢牢地捆在树上。
整个过程耗时颇久，在枯燥的半小时之中，聪明的小猫咪非常乖，极其的配合。在捆尾巴的时候，焦炭小猫甚至很主动地把白骨尾巴压低。
展颜很欣慰，端详着它一大半严重白骨化另一小半完全焦炭化的骷髅头，烧焦的身体，腐烂的皮肤和伤口里溃烂异化的眼珠，觉得吧……
这猫丑萌丑萌的，又很聪明，他喜欢，很想养。只可惜那个契约肯定存在陷阱条款，他只是疯又不傻，当然不会承认合同有效。
有点遗憾。
踩着犹如被核辐射污染过的变异老鼠尸体和蚯蚓泥，展颜一把将趴在树上不敢动弹的那个白毛肉粉触手，更像个剥皮老鼠的小怪物猫薅了下来。
小怪物白猫眨巴犯着死气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扮可怜没用。”展颜冷笑。
眼泪在海藻色的眼睛里来回打转，雪白的毛发努力颤抖，试图打造出“无辜脆弱小猫咪”的形象。
“……”展颜拎着小怪物的脖领子，向着坑里咆哮着的鼠怪们走去。
在被扔进坑里的前一瞬，触手小白投降了：“契约已经达成你就算让老鼠把我吃掉也是没有用处的喵嗷嗷，但如果你能把阿黑恢复原状让它顺利成仙的话那你会有很高的报酬的喵哦哦你会有神灵一样的力量万事心想事成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喵！”
被困在树上的黑色怪物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它身上伤口里数不尽的黄眼睛悄悄看着展颜。
“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身上的伤口无法恢复！我会永远纠缠着你的喵哈哈哈！”
“我要是杀了你呢？”
“你办不到……好吧，好吧！你能，你当然能！喵嗷，不要！”触手小白的十几条触手紧紧捆在展颜胳膊上，给他织了个粉红色的肉手套，“但是小颜，你的麻烦不是我啊……这些怪物还是会来找你的，没有这个阿黑，还会有别的啊……”
触手小白虔诚地抬起头，用触手须子合十，给展颜拜了拜：“能救阿黑的，只有你。”
展颜沉默，把沾满了不知是哪个怪物黏液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套在小触手小白身上。
然后打了个死结，扔进了老鼠坑里。
关我屁事。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展颜，你不奇怪自己的身手是怎么来的吗？”
不奇怪。
他早就学会了不去好奇、不去追问，只要他不知道，他就是安全的。宁愿当个精神病人，也好过成为被排斥在人类社会之外的怪物。
至少精神病是被现代社会认可的一种疾病。
怪猫小白的触手撑破布料，沿着地坑的边缘形成一个颤颤巍巍的肉膜，毛茸茸的脑袋盛在粉肉上面，倒显得有些秀气可爱。
展颜双膝跪地，捧起母亲的骨灰盒，绕过这诡异魔幻的一切，抽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当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在下一刻，猫头扣肉被掐着脖子薅起来，撞向旁边的树。
戳破斯文冷漠的伪装，嗜血独狼的本质直到现在才暴露无遗。
“我给你一句话的说明机会。”这个暴虐的人挑着眉毛，轻声细语地替小猫咪交待后事，“活，或者成为米粒大小的鱿鱼片喂老鼠。”
“我也不清楚……喵啊，等我说完！但是，但是！在你拯救了小猫咪之后，你会获得神奇的能力，这些能力会帮你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或者是一种新的精神分裂症状？
“证明给我看。”
“啊？我怎么知道……喵啊！”
猫头撞树。
“我真的不知道，啊！啊！！”
嗯，这猫头质量过硬，这么撞树还不会裂，未来可欺。
“喵知道了……等等等等喵，你只要让阿黑听你的话，你的伤口就会愈合！这可以作为证明了吧？”
“哦。”
展颜拎着触手小白走向咧着嘴桀桀笑着的黑色怪物，然后捡起挂在旁边坟上的塑料口袋，抖搂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对着焦炭喵说：“进去。”
刚才还很听话的焦炭小家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类的话？
于是，来自地狱的野兽低头咆哮。
含着脓血的浊黄眼睛躲在烤焦的猫皮下，有的弯起眼角冲着展颜笑，有的睁圆了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展颜踹了触手小白一脚：“让它进袋子。”
“……不对，应该是你自己来，让……喵嗷！”
展颜揪下了触手小白的一个触手，就像检查菜市场里的鱼鲜成色那样，轻描淡写地弄断了小怪物的爪子。
在异世界畸形怪物凄厉惨叫声中，展颜和蔼可亲地重复了一遍：“让它进袋子，请。”
“我要到小动物保护协会起诉你！你虐待猫咪！”
展颜挑了挑眉，这年头小怪物还要自学法律么：“是投诉，起诉适用于民事诉讼，是指当事人就民事纠纷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人民法院依照法定程序进行审判的行为。”
不止八条腿的小猫掉着眼泪瞅着展颜，完全没听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
“小怪物保护协会不是适格社团法人，审批登记驳回。”展颜用手指敲了敲它毛茸茸的脑门，“鱿鱼切片，让你的同类进袋子，请。”
斯文清秀还带着点学生气的小青年，笑得非常开心。
两只小怪猫都被吓出了飞机耳。
长着触手的小白猫泪眼汪汪地问：“必须是人类才受保护吗？”
展颜虐怪虐得很愉快：“是的。”
“哦。”小白猫哭着点了点头，随即一星白光笼罩住它的全身。
水银质地的光芒中，小猫诡异的触手猛地收缩，却有纤细的腿自纯白的身躯下飞速成长。
光芒褪去，小白猫怪消失。
一个小小少年，突兀出现。
银发蓝眼，头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长长的尾巴愤怒地扫来扫去。
肤色雪白到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少年委屈地擦着眼泪，怯生生地瞄着展颜：“我现在是人类了，你不许再揍我！打人是违法的！！”
这也就是展颜的耳朵没那么强的功能，要不然吓出飞机耳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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