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死有余辜

猛然间醒悟过来，他不由得邪佞笑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老婆，我正在驾驶汽车前往靖州！而不是被误会了的那个‘开车’！”
  发过去这样的语音，他依然觉得不大稳妥，又把自己的位置共享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信息，她羞红了双颊。
  思前想后，她仍然觉得是自己过于天真了，可是又实在担心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复信息不安全，便发语音过去，“你去靖州干嘛？”
  “约会！”他很快回复。
  她没敢再回复一个字。
  “赶紧把你地址发过来呀，要不然就不配叫约会了？”
  半晌，还没见她回复，他要挟般发送语音，“我今儿可带齐了身份证和结婚证，我可以挨家挨户去找！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就成！”
  等了半晌，还未见有只字片言的回复。他再次威胁着，“还有四十分钟我就到靖州了啊！”
  而后，他再次威胁，“我师弟的舅舅是靖州公安局的，你别逼我动用关系！”
  我妈这才将地址发了过去。
  虽然没发其他语音或者文字，但我爸已经内心雀跃了。
  “老婆，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死刑犯也是有自我辩解机会的！你不能剥夺我见自己老婆的权利和自由！”
  她没有回复，内心却早已掀起了一片混战。
  “你这回又咋了？”见到我妈的第一眼，他又惊又怒，强势揽她入怀的同时，忍不住低吼着，“是发现你老公出轨了吗？”
  “可能，我思想还没从工作里回来吧！”
  她的借口，总是刷新我爸的认知。
  他低哑道，“跟你交代过多少回了，有事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我说！”
  “你接下来咋办？孩子一个人在房间，我不能出来的太久！”
  她的冰凉从里到外。
  他再次按住她的肩膀，“老婆，我说过了，我有错你尽管批我，打我、咬我都行，就是别让我猜，好吗？”
  她犹豫了会儿，冷冷笑道，“没事！”
  “没事？”他怒从心头起，“没事你抛弃我？我想，我应该还是你的合法丈夫吧？”
  她只是冰凉地看着别处。
  “身为你的合法丈夫，却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老婆的去向，你说这到底算咋回事！”
  “那现在，你见也见了，你看你是直接返程，还是明儿再走？”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抓狂。
  “你到底咋了，能不这样吗？”
  她叹了会儿气，“我就是陷到历史里出不来了！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好好冷静几天！”
  “你能有个好借口不？”
  “我听说这边的三宝殿挺适合清修打醮的！”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可能，我上辈子罪孽深重吧，这辈子通过历史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罪孽，所以，我不敢再连累你！也为了下辈子我不再来这人间受苦！”
  “我说了，要是我有错，请用法律来惩罚我，就是别二半夜的跟我说这些！”
  “法律？”她冷笑道，“需要拯救的是我的灵魂，法律帮不上！”
  他以自己的蛮力将她裹挟回房间，低吼道，“孩子睡了，就别闹妖了！我们是夫妻，我不管你对我有啥不满还是要干嘛，从现在开始，我都不可能让你离开我视线！”
  连续三天紧张拍摄，我爸如影随形。
  见爸妈一起陪着她拍摄，圆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而我妈则独自心乱如麻，燥郁不宁。
  可是，她心乱终究只能乱自己，她给圆圆适时的点拨和对台词的斟酌，似乎并不受影响！
  作为制作班底之一，她可是带着任务来靖州的。
  在她看来，这里有她需要的灵感激发处，也有一定的历史轨迹必须跃然纸上。
  而我爸，知道当着圆圆的面儿问不出来所以然，所以，就连拍摄结束归家后，送圆圆上学他都没放过。
  “你这叫限制我人身自由吧？”
  “我们是夫妻！”
  “夫妻也得有自己的私密空间！”
  “那就，恭喜你，以后，你没啦！”连日来的郁闷终于在此刻得以自由伸缩。
  迎着她的怒目，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不把我这个老公当回事的权利，我就有行使夫权的自由！”
  “你，法西斯吗？”
  “你希望我是我就是！”
  “在学校门口，我不想拉拉扯扯惹人注目！”
  “我知道！”
  要是知道自己被他如此“纠缠”并碰上熟人的话，我妈肯定不会悄悄准备自己的计划。
  “司机师傅，请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取个东西！”
  “啥东西？”
  “保密！”
  见她语气稍有缓和，他觉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我就非去不可了！”
  不由分说，便将车停在原地。
  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任凭他停好车，听到他说下车的时候才下车。
  在人来人往之处并没有使性子，这让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下了车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她低语道，“请放开我！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的！”
  “我牵的是我老婆的手！有啥不好意思的！”
  “人家会笑话的！”
  “笑话啥？”
  “笑话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小孩子这套！”
  “爱情不分年纪！谁笑话就证明谁无知！”
  “那你也不至于不上班，就这么跟着我吧？”
  “后院失火，我还哪儿来心情上班啊！”
  我妈瞥过他一眼，便不再做声了。
  他的铁箍，她越想逃离就越被禁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羞得她绯红了双颊。
  “你最好别乱动！”
  “你都不问我来这儿干啥吗？”
  “我跟着，就是等你随时想说的时候。”
  她无奈，讪笑着瞄了他一眼便不再挣扎了。
  取过自己的网络订单，现场又让我爸试过，确认合适后，他们才离开。
  “啥时候买的？”我爸早在试衣的时候，心就已经小鹿乱撞。
  “明天啥日子你知道不？”
  “明天？”我爸极速思忖着，而后落寞地摇头，表示不知。
  “啥情况呀你？”
  “啥日子？”我爸竟有些紧张，真担心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老婆的记忆点。
  “算了，那就明天再告诉你吧！”
  我爸也即刻知趣地闭嘴，只在心里默默地思忖着。
  “唉，你是，那谁，白小瑛，小白吧？”
  擦肩而过之后，我妈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她转身看过去，身后的男子一头花白头发却整齐，满脸都是放缓了脚步的风霜岁月，唯独那双眸子露着依旧如故的精光。
  我妈愣了两秒钟便迅速搜索出来这双眸子的主人，“您是，谢总？”
  “是的，我是谢三才！”
  “哎哟，谢总，多年不见，您风采不减当年啊！”
  终于，我爸松开了她，不知是醋意顿起，还是被眼前这儒雅绅士给震慑到了。
  “小白呀小白，你还是当年那么鬼精灵啊！”他笑着，满目友人重逢之喜。
  两人握手贺重逢之际，谢三才悄声问道，“这位怎么称呼？”
  “哦，”我妈笑吟吟地给我爸介绍道，“大伟，这是我以前工作时的老板，谢总！”
  我爸心里再不痛快，他也明白社交礼节的重要性。
  “谢总，这位是我的丈夫，洪伟！”
  如今被自己的老婆热情洋溢地介绍给她自己的故交，并掷地有声地称谓自己是“她的丈夫”，他的不悦终究还是被击退了。
  “谢总您好！”
  “您好！”谢三才礼貌地与我爸握手，同时向我妈道，“洪伟，好名字！小白呀，这样的男子气概应该能镇得住你那万丈豪情吧？”
  “谢总，您可真会开玩笑！”我妈也玩笑视之。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他在问我妈。
  “谢总客气啦，自从跟您辞职后，我就再没机会进入职场了！”
  “哦，”他倒吸一口凉气，悠然叹道，“那可真是可惜啦！人才就这么被埋没了呀！”
  “谢总太客气啦！”
  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却并未接通。
  我妈见状，连忙告辞。
  我爸也终于没再牵着她的手了。
  来到外面，我妈突然止步，“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去买点别的！”
  他一声不吭，不容拒绝地拉起她的手，径直将她拽上了车。
  一路沉默。
  我妈在被蓦然勾起的曾经的职场中徘徊。
  我爸则在自己的设想中迷惘。
  “那个谢三才，你跟他，不像是普通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到家后，我爸终于开言，便是满满的酸味。
  “当时，我们公司总共也就十来个人，谢总呢，学识渊博，气质不凡，加上他为人处世谦逊慎重，所以我们大家相处的没那么拘谨！”
  他没再吭声，气哼哼地蒙头就睡。
  她直到晾完洗衣机里所有衣物也没见他出房间门，便悻悻地抱起电脑窝进沙发一角忙她自己的事儿去了。
  突然响起的来电声把她从久远的历史中拉回现实。
  “好吧，那就明天吧，呃，最好中午十一点前吧！嗯对，不需要太花哨，但是食材一定要新鲜健康！嗯，对，没错！好，谢谢！”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连那个一脸乌云的身影靠近自己都没觉察到。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猛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个激灵。
  “解释啥？”
  “谢三才！”
  “哦，十一年没见的，曾经的老板！”
  “多大年龄？”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人家老板贵庚，也不在我一个普通员工工作范围之内呀！”
  “那你为啥今天莫名其妙就去了那家商场？你不是一直号称低调做人，穿衣服以舒适为主嘛！”
  “那衣服，你不喜欢啊？”
  他不置可否，只把倔强的头颅偏转至另一边。

  “那你试的时候为啥不吭声啊？”
  “别转移话题，我就想知道，你平时八百年都不去的地方为啥今儿一去就能碰见谢三才？”
  “唉，”我妈顿悟，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定个水性杨花罪算了！”
  “那你干嘛不解释？”
  “我解释啥？有啥可解释的？我没偷腥，没乱搞，没让别人坐我腿，我有啥可解释的呀？”
  对她这样另类的暴躁，他颇为意外，同样，也颇为满意。
  “那你为啥今儿，今儿不年不节的，干嘛突然送我衣服？”
  “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
  “我没不喜欢！”
  “那你想表达啥意思？”
  “我就想知道你今儿为啥跑那么远，难道就只为了送我衣服？”
  “我是第一次送你衣服吗？”
  他摇了摇头。
  “我都说了明儿会揭晓答案！”
  “明儿到底啥日子？”
  “自己想去吧！想不出来就去睡觉，睡到明天自然就知道了！”
  看着他愤愤地走进书房，她竟然暗暗祈祷，“别逼我戳穿一切，还是让他自己发现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作用了，书房里，一顿翻抽屉的声音伴随着书本掉落地面的声音过后，便陷入了死寂之中。
  我妈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他的身边，“你找啥？”
  与此同时，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照片。
  确认正是自己精心设计进入他眼里的那张照片后，她淡淡笑着，挑眉问道，“你女朋友？初恋？情人？”
  那语气颇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不禁抬头盯着她，盯着她明媚的笑容，他有些恍惚。
  “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呀？我咋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珍藏品啊！”
  说罢，她再次郑重端详起那照片来。
  “啧啧啧，这女的就只看这半边脸，应该也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吧？我都有些羡慕她了！”
  他依旧不语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你也不要觉得尴尬，毕竟人专家都说了，男人没一个终于婚姻终于一个女人的！像我这又老又丑的，我太理解你每次外出的兴奋和辛苦了！”
  她终于为自己的憋闷找到了合理的出口。
  他却在听到这样的话时，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被他的笑给吓到，隔着桌子，她怔怔地盯着他，半晌不敢稍动。
  就连他的电话响起不知第几遍，也都没人在意。
  “说吧，你想咋样？”
  “嗯？”
  “我承认，你是个好演员！”
  “啥意思？”
  “你演得太逼真，我以为我何其有幸还能遇到一个让我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的人！”
  她被这样的话给噎住。
  “说吧，都到这步了，大胆说出你的最终目的吧！”
  “哼！”她终于冷笑道，“我，死有余辜！”
  不知过了多久，钥匙撞击桌面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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