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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爬墙十一天


“拓拔殿下,你怕是搞错了些什么,那么朕也不妨再提醒你一遍,”冕旒下的钟离旭神色晦暗,转向拓拔锋的脸,在光线映照下也显得半明半暗,“漠北边境连年不平,战乱不止,到底是该怪罪于谁?”

        “若说漠北百姓无辜,那我西楚子民何辜?如果漠北数年寒潮是为天灾,那我西楚边境连年被屠戮洗劫,岂非人祸?”

        “难不成,漠北一遇灾殃,我们西楚万民就理所当然成为你们的牺牲祭品,为漠北的灾殃付出代价?!”

        “还当西楚是从前的西楚吗?”

        拓拔锋站着,面上木讷,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虽然拓拔锋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直面钟离旭时,还是有所冲击。

        往日在漠北那个跪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少年质子,如今站在他跟前,竟是给他带来一股扑面而来的帝王威压。

        从前他戏弄调笑,打压嘲讽的卑贱之躯,换了一身龙袍,再度站在自己眼前,竟是这般睥睨天下的威仪。

        “拓拔殿下,若一心想着走偏门捷径,拿旧时之事与朕讨价还价,怕是要让你大失所望了。若是你们可汗真的爱惜百姓,珍爱子民,便约束好手下将领,将国家治理好,才是正途。靠掳掠他国过活的,迟早也会遭异邦所劫掠。”

        “你——”拓拔锋牙关紧咬,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心头憋闷。

        一旁的季暄望着自家君主,明明也就只小他两岁,正直少年意气风发时,今日殿前一番话,真正有了一国之君的气度,季暄身为少傅多年教导少帝,见他能如今能够独当一面,心中亦不甚欣慰。

        想来老师见到了,也会很高兴。

        只可惜老师这几日风寒,闭门在相府养病,朝中事宜想来也未曾过问。

        “成王败寇,漠北不是向来将此奉为金科玉律吗?怎么,如今风水轮流转,竟是不肯认了?”钟离旭转身背向拓拔锋,言语泠然。

        “咳、咳——”拓拔锋捂住胸口,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不甘的双眼带着血丝,恶狠狠瞪着钟离旭的方向,像极了漠北狼王那充满野望的眸子,“咳咳咳……胡说!我们漠北、绝不是那等——”

        话还没说完,激烈的情绪起伏加剧了拓拔锋的咳嗽,他左手掩口,猛咳出两口血,溅在宣政殿的白玉地砖上,分外猩红刺目。

        拓拔锋看着自己手中鲜血,两眼一黑失去意识,踉跄两步向后倒去,慌乱的随从连忙将其接住。

        “殿下!殿下!”

        “快来人啊!快来人!”随从见自家主子口中吐出的鲜血转而略微发紫,一时间慌了神,顾不得在楚皇殿前御前失仪,着急忙慌惊叫了起来。

        钟离旭未料到才堪堪几句话就将拓跋锋激成这样,心下一紧,毕竟过去再如何针锋相对,现在拓跋在西楚境内的身份是议和使节,“宣御医。”

        “你们两个,把拓跋殿下带到偏殿好生安置,有什么短缺的,尽管与魏公公讲。”

        一旁随侍皇帝身侧的魏德得了钟离旭眼色,抖了抖拂尘便上前招呼拓跋锋的随从,引他们将人抬进偏殿。

        钟离旭安顿好拓跋锋这边,给季暄递了个眼神,季暄心领神会,跟着钟离旭的脚步出了宣政殿,君臣二人一路走到御花园,找到一处八角兰亭坐下。

        路上遇见匆匆赶来宣政殿的御医,老御医提着药箱向钟离旭行礼,见到君王安然无恙,心下松了口气,却又生出疑惑。

        “是宣政殿偏殿那位,”拓跋锋道,“务必好好把脉,细细诊治,朕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吐血昏迷。”

        老御医应了声,又重新提起药箱匆匆赶往宣政殿。

        漠北三年战火不断,拓跋锋作为漠北太子,与东衍王室那群偏安一隅的窝囊废不同,拓跋锋在两军交锋之中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的将领,打仗时便是被流矢贯穿了肩膀,也是毫无知觉般,只顾挥舞手中弯刀,享受热血溅在身上那沸腾般的快感。

        这样的人,又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像个病秧子一样,言语一激就吐血?

        反正钟离旭是不相信的。

        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

        “陛下,”季暄开口将钟离旭思绪拉回,“今日召臣入宫,到底所为何事啊?”

        “拓跋锋今日入宫,根本不是来谈论两国止战协议的。陛下许了他的心思,顺水推舟宣臣入宫觐见,想来并不是为了他口中的流言蜚语,是有别的事情相商吧?”季暄微微颔首,“陛下与臣多年君臣,不妨直说,但凡臣所能,必竭尽全力。”

        有时候钟离旭常想,季暄也不过只是比他大了两岁,何故就如此不同?父皇在世时,本是听闻季暄贤名在外,才点了他做自己的伴读,怎么就才见了季暄一面,与之谈了几个时辰,就连自己金口玉言都不顾,力排众议推一个资历尚浅的少年做自己的少傅?他季暄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父皇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他曾经问过父皇,父皇那时对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道,时间一长,你就明白了。

        “还是瞒不过老师,”钟离旭叹了口气,“朕确实有事相托。”

        “臣义不容辞。”

        钟离旭抿了抿唇,虽然觉得唐突,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是……关于念薇的。”

        “宣华公主?”

        “嗯。”钟离旭顿了顿,“念薇如今也不小了,眼看着快要及笄了,虽然亲事一时间尚未定下来,但作为一国公主,她该有的才华气度尚缺。也怪朕,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难免对她疏忽了,朕这个哥哥当得实在不称职。若论作为长兄,季老师还是做得更出色一些。”

        “所以朕在想,若是能将念薇托付与老师,那便再好不过了……”

        季暄面色一变,“臣……”

        “老师别误会。之前给她选的教习嬷嬷和女师,都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对她唯唯诺诺百般纵容,反而将她的性子越发惯坏了。”钟离旭起身转回,看着季暄,“朕觉得,老师既然连朕都能教好,那么念薇这个丫头,也肯定不在话下。只是希望老师能在礼仪学识、言行举止方面,多教教念薇而已。”

        “朕知道此举颇有些折煞了老师,但宁丞相已经五十有余,再教导念薇怕是身体吃不消,朝中也再选不出比老师更好的人选了。”

        “臣定尽力而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暄又要如何拒绝,只是多教个小姑娘罢了。

        “那便辛苦老师了,”钟离旭笑了笑,“朕已命人将念薇的东西收拾好,等会老师回府便顺道一并带上吧。毕竟离得近,也更方便老师对念薇各个方面进行教导规正不是。”

        “陛下的意思是……”季暄微微愣了愣,“公主千金之躯,怎可这般贸然离宫,屈就于臣府内?且微臣府内多有不便,舍妹又寒病未愈,恐过了病气给公主……”

        正当季暄寻思着要怎么劝钟离旭收回成命,御花园圆拱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抹鹅黄色的俏丽身影出现在花丛那端,“皇兄!”

        宣华公主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着过来,甩下后边随侍的宫人一大截,身后婢女瞧着也急匆匆加快了步伐跟上自家公主。

        钟离旭笑着转身看向季暄,“念薇不过一个丫头片子,皮实地紧,就她这样的,除了有个公主的名头唬人,算什么千金之躯?再说,她壮得像头牛一样,寻常疾病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不过季小姐风寒在身,确实需要好生诊治一番,等下老师回府时,带个御医回去吧。”

        “皇兄!”念薇手里拿着两串从命人从宫外刚买回来的糖葫芦,因为跑太快上面的两个还掉在了路上,“谁壮得像头牛了!亏我好心来送串糖葫芦给皇兄,皇兄再这么说,今日便不给你了!我都自己吃了!”

        “好好好,念薇才没有壮得像头牛。”钟离旭笑着接过年尾手中只剩四颗山楂的糖葫芦。

        “哼,这还差不多。”小妮子撇了撇嘴,面上是经年养出的骄纵娇蛮。

        “我们念薇只是猛得像只虎罢了。”钟离旭咬着口中酸甜的山楂,含糊不清道。

        “?!你还我!”

        念薇扒拉着钟离旭的袖子,试图抢回被骗走的糖葫芦,一共才买回来两串,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割爱让与皇兄,却换得他这么一句,小姑娘气得粉颊鼓鼓。

        争抢糖葫芦之间,念薇瞥见了站在她皇兄身侧的季暄,唰一下变了脸色,抢糖葫芦的手也缩了回去,像只鹌鹑一样定定站在钟离旭身后,低头看着手中没吃完的糖葫芦,只在暗处扯着钟离旭的袖子,把皇兄龙袍上的绣纹都给薅出了线头。

        之前皇兄有跟她说过要指季暄做她老师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念薇再怎么在宫里兴风作浪,在长辈面前还是装乖的,即便这位帝王少师也没比钟离旭大多少,她还是嗡声喊了一句,“季少傅好。”

        “公主有礼。”季暄作揖见礼,仪态翩翩,广袖流云,姿态标准地恰到好处。

        钟离旭见一向不服管束的妹妹,此刻在季暄面前如此乖顺,不禁弯了眉眼。

        “那么,念薇便拜托老师多加照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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