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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姑娘一惊,回头望去,全是一帮陌生的面孔。她顿时警觉起来,不慌不忙地将右手移到桌边的电话机旁,准备给站上领导打电话报告情况,这深山沟里乍来了这样一帮陌生人?而且是夜幕初降时分呢!就担心有着坏人前来恣意捣乱,警惕的心房骤然间一下子奔放到嗓门眼儿上。看看眼前这问话人的样儿,居然还在左臂上套着一支假臂,后面跟着几个体格粗壮的汉子,心里就咯噔一下揣摩开了,莫非是伤残民工蓄意滋事来了,就是山外的坏人来这儿敲诈!这山沟里,是轻易没人进来的。姑娘正思忖着怎么对付这帮山外来客时,岂料,她的顾虑和警惕却让安子给早早地看了过透彻,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片儿,递给那姑娘,脸上微微一笑地对她说:

        “怕是吓着了你吧,姑娘!这是专员行政公署开具的介绍信,我们是你们的技术员金子的同行,专程前来造访,天黑了才到这里。没有惊动正在工作着的金子,却直奔你这儿来了,你把我们当成抢劫掠夺的蟊贼了不成?”

        那姑娘战战兢兢地接过纸片,打开细看,果然见着专员公署的大红印章,上面公然写着一排人名来,这才恍然大悟地坦然一笑对着他们说:

        “还真差点被你们  吓破胆了呢,你们咋这晚还来取经?怕是要偷走技术员金子的发电技术吧,怎么不在大白天里大摇大摆着来呢?再说,我们这儿的晚饭早早就吃了,你们这会儿才来,怎不能饿着住上一宿吧?”

        安子见姑娘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连忙解释道:“赶不上你们这里的夜饭不打紧的,我们带着炒米干粮哩,烧开一壶水,随便充饥了得,爬山涉水的人,那讲究吃饭的准时,你若是煮得一碗清汤面条出来,我们谢都来不及哩!只要知道金子是如何的工作着就成。”

        谁知那姑娘显出十二般的热诚来,径自摇动了电话,告知站长来了施县特意来看望金子技术员的客人,一行人的肚子饿得正嗷嗷叫着,要开水喝呢。

        于是,得到应允,她就带着他们去见站长。站长是个个头中等、性情中和之人,一脸爽快的样子。这人一边接待着他们,一边通知着炊事员打开灶门生火做饭,安子一行在食堂里酒足饭饱之后,  居然是个个打着饱嗝来到站长办公室,然后听他正儿八经的讲述金子造电的一揽子非凡经历。

        “金子可是个能人了。”站长指着墙壁上一张挂着始县的五级电站图对他说:“十年的光景,我们从白云深处开始,依次建立了同一条水系的梯级电站,惠及着大半个县域。往后,我们还要在东乡片区开辟更大的流域电站,力争五十万民众的家家户户,都能享用到水力电能。  这是划时代的进步呀!想想,假若当初金子技术员从兴隆客栈一掠而过,不被小杉姑娘留住,我们不白白放掉了这个争先实现电气化县的良好机会?你们还会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参观学习么!”

        安子笑而不语,他心里想,这站长哪里知道,金子早就和自己有着山盟海誓,立志要在长江上游的高山峡谷里,亲手建造属于新中国的水力电业哩。现在,他在施县,金子在始县,还有众多的徒弟们在宣县利县巴县来县鹤县宣县咸县,或者更远的地方,到处都摆设着筑水发电的战场,多么声势浩大的队伍呀!一颗颗深山明珠,灿若天上的星河,转眼之间十几年的功夫,就把夜幕笼罩的座座山城和村庄,统统给装上了夜明灯的眼睛。眼看二人立下的鸿浩之志,在众多力量的拱托下,渐渐演变成为现实,可金子却失去了心爱的小杉,留下一对稚幼的孩儿,只怕是晴天霹雳之中未竟的事业半路夭折。所以,他来这里,就是要探探金子兄弟的底细,他能在失了妻眷的当儿,当年造电的雄风是否依旧不减?

        “这就难了。”站长说着说着的当儿,眉头忽然一皱,继而扭头朝窗那动力车间一瞥,然后回头对着安子说:“这人自打从县城回来,变化可就大了,整天价地说话没个完了的他,如今却变得爱答不理人的样儿,话茬儿也出奇地少了,除了车间、食堂和宿舍,再也见不着他的人影。我知道,他这是憋闷着心思发电呀,憋得气儿都不踹喘一个,那是要坏身体的!”

        “得想个完美之策,让他的精神恢复如前!”安子心中万分焦灼地说着。

        站长仰天长长叹了一声憋在胸腔的闷气,然后一声轻轻的咳嗽,从嘴里吐出一托白灰色的痰液,痰液扑哧一声砸落在地,形成桃核大小的脏污,那站长也不嫌邋遢,抬起脚板狠狠压上去,横劲地将鞋底一驰一辗,留给眼前地上一片湿湿的痰迹,算是作了收拾,重又恢复到先前的座态说着话儿。站长如此粗鲁之作,令看着的安子师徒三人都憋得将头扭到一边去,一个个的眉头都皱得老高。但站长这种在初来乍到的客人面前不遮不掩无所顾忌的本性,这足足显示了他的坦直。只见他拿手摸了一把嘴,信誓坦坦地对着安子又说:

        “想个完美之策出来,恢复他的精神状态?难,实在是难!”

        说话间,站长抬起右手,朝那西边墙上的值班表一指,对着安子高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金子有着一段幸福美好的婚姻生活,他的妻子还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比起我们来,这就已经是天上人间的乐趣了。不瞒你说,我如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儿一个呢!在我们若多电站里工作着的职工,但凡当初没有结婚的人,一到这里,就再也讨不到媳妇。你说这事儿严重不严重!真是奇怪,捧着滴水成钱的金饭碗了,却没有女人会喜欢山沟里发电的一帮男人!这事儿多惨!干瘪瘪的一堆痴心男儿,没有女人来陪伴咱们,你说这叫咱在山沟里怎样着呆法?”

        “原因呢?这原因是什么?”面对第一次听说山沟水电站的工人找不到老婆的稀罕事儿,安子万分的惊愕,执意探察个究竟。于是带着万分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万分激动的站长。

        “你想,咱们长期呆在山沟里,像个野人一样,十天半月出不了山,顾及不了妻子和孩儿,家庭里的体力活儿一概指望不上,人家黄花闺女,谁个愿嫁这样的男子守活寡,谁就倒霉八辈子!你有女儿愿嫁吗?”

        听得这话,安子等人全都噎住了。不来深山沟,不知偏远山沟水电职工们的清苦。原来通往都市的电能,照亮了别人,却奚落着造电人自己。天底下哪有这般严酷的事实?“为他人送去了电能光源的人,自己居然讨不到老婆!”安子连想象的胆量都不敢有了。他想,多亏当年那个司机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与自己的恋人同名同姓的老婆春泥!不然,自己的结果,也许会遇上眼前这位站长一样的凄惨感受。

        “可是,金子该如何摆脱现状的困境呢?”安子不知所措地一遍遍叩问着自己。

        “困境?他更为严重的困境,还在后面呢。”  站长凝神片刻,终于决定,要把憋在心中的话儿对金子的兄弟一吐为快。于是,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背对着安子说道;“金子的两个孩子,不是寄养在县上的孤儿院吗?传言说,现今都到了新社会的七十年代,哪里还有失去父母的孤儿?因此,孤儿院继续办就没有意义,不久将会拆销。这拆销孤儿院之后,金子的孩子往哪里寄养?”

        又是晴天一声霹雷。震得安子脑袋嗡嗡作响。

        “这么说,小杉留给金子的两个孩子,在孤儿院里,也呆不了几天啦?”安子心中异常焦急地问道。

        站长转过身来,面对他说:“当然是这样。你想,我都替金子急得死去活来,何况他自己!”

        这一说,就把安子的心给勾得焦急急地,他再也等不得金子半夜下班出来,决意径直去会面金子。他深深懂得,金子是带着沉重的包袱在机房里负荷作业的,全部工作岗位都在生产电源的重要环节,那是带病上岗非常危险的举动,必须立即换下他。何况,他还没有摘去右派的帽子呢!

        听安子这一晓以利害的述说,站长也害怕了,于是几人慌忙走出办公室,一同来到发电机房,果见金子的眼帘红肿着,粹然身心疲劳的样儿,实在叫人怜悯。见着站长带着安子一行人到来,金子不惊不喜,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微笑,冲他打了声招呼:

        “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之后,再没有热情寒暄的话儿,感情似乎很淡薄,然后,依旧去忙他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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