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言
她拧开一管口红，仔细涂着，但也不忘说几句话，刺激李月真。
“沈先生从前在榕城的名声大着呢，少年英才，清风朗月，多少人都盯着他，想嫁他为妻。不过亲眼见了先生，我也就明白了，果真是君子端方、温文和煦，当真是姑娘们心中的梦中情郎。
你说那么多人想要嫁给沈先生，便是做姨太太也心甘情愿，为什么沈先生娶了那一位，就再也没有过第二人，就连如今物色姨太太的消息，也是从沈家大少爷那里传出来的。”
孔梦雪微微勾唇，若是沈寄君没有娶妻，说不准她也会动心。
“也许先生以前是没有时间，现在先生留学回来，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那位和先生能有什么共同话题，不过是个无知妇人罢了。”
李月真下意识的找借口理由，她总是不肯相信沈寄君对阮馥郁的感情。
不只是她不信，大概所有人都不信，包办婚姻又分别四年，膝下无儿无女的夫妻，会有深厚的情谊。
孔梦雪却觉得她天真，即便沈寄君真的和原配没有感情，那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学生。
大学教授和女学生谈恋爱，说出去恐怕都觉得臊的慌。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若执意这样想，那就去试吧。”
孔梦雪无奈的摇头，“我要出去约会了，出门的话把门带好。”
李月真点了点头，待孔梦雪一走，她就泄了气。
沈寄君今日的态度，叫她心里没了底。她的家世，沈寄君看不上，她的容貌，沈寄君也不在意，那她还有什么能吸引沈寄君的呢？
姨太太她自然是不肯做的，她好歹是银行行长的女儿，接受到新式教育，若去做了别人的姨太太，恐怕要成了整个榕城的笑话。
李月真难得碰见个长相气质都喜欢的，就算大了自己6、7岁，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
可她实在没有什么追求人的手段，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着她、捧着她，哪里轮得到她去追着男人跑了？
偏偏这人又是沈家的小公子，是从前名动榕城的少年英才。
究竟有什么能打动他呢？
沈寄君并不知道李月真还没有放弃，他赏景的好心情被破坏以后，就快步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此时已经坐了三两个人，都是下了课回来备课、休息的。
沈寄君进门时，他们各自埋头忙着手中的事情，他也就没出声打扰，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
如今他被琐事缠身，又揽了姜景行的摊子，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他要娶姨太太的事情。
就连住在学校宿舍的李月真都已经知道，那家中的阮馥郁又如何听不见呢？
得知沈寄君要娶姨太太，阮馥郁并没有生气，只觉得是很平常的事情，反倒是诗琪坐不住了。
“姑爷怎么能这样呢，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要娶姨太太了，这才回来没几天，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诗琪愤愤不平的说道，她真不明白，前几日还为小姐带零嘴回来的姑爷，怎么转眼间就要再娶姨太太进门了。
“小姐，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生气？”
诗琪抱怨了一通后，发现阮馥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无悲无喜，仿佛是一个会出气的假人。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若是他铁了心要娶，我纵然是气死了，也不过是给新人腾地方，若是他不想娶，那这些流言，也不过就是个乐子。”
阮馥郁微微垂眸，她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空了一角。她仿佛期待着，又仿佛已经明白，事情本就改如此。
只等新太太过了门，她就能拿着一纸和离书，恢复自由身。
到那时，她与沈寄君就再无半点关系。
“小姐，话不是这样说的，姑爷如果真的娶了姨太太，那老太太欺负你，恐怕姑爷有了新人，就没有心思再管了。”
诗琪担心沈老太太变本加厉，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姑爷不来搭救，她家小姐岂不是要被磋磨死。
“小姐，你好歹去问问姑爷，怎么就突然要娶姨太太了呢？”
诗琪不明白，如果沈寄君真的要抬姨太太进门，阮馥郁问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何况她自来都不是争抢的性子，尤其是已经认定会和沈寄君和离，就更不会在意了。
她只想着，等新人来了，沈寄君能否发发善心，放她离开。
“我不问，你也不许提这件事，只当不知道。”
阮馥郁的声音带了些严厉，她不想自找难堪，也不想诗琪做多余的诗琪。
诗琪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声音。
“二少奶奶，梦情小姐来了。”
阮馥郁听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遮掩住了。
“请梦情小姐进来，诗琪去泡壶茶来。”
阮馥郁不知道何梦情来做什么，她与这位小姐并无交情，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二少奶奶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何梦情笑着说道，她也不是贪这口茶来的。
不过就算她这样说，诗琪还是去了。
“不知道梦情小姐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阮馥郁不愿和她兜圈子，觉得没有意思，直接开口问道。
“我听说二少奶奶的腿伤了几天，还没有好，就想着给二少奶奶送些药来。”
何梦情说着，真从手包里拿出了一瓶药来。
“我知道二少奶奶这里不缺好东西，但这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二少奶奶不嫌弃才是。”
何梦情坐在阮馥郁的面前，阮馥郁才仔细的看了她。
她时常穿着颜色明艳的旗袍，红色或紫色是她最爱的，也衬她的肤色，修身的旗袍也能突显出她丰腴的身材，头上别着的发卡似是镶嵌了珠宝，明晃晃的耀人眼。
她的确有男人喜欢的本钱，也懂得如何哄男人，怪不得被沈寄清带了回来。
阮馥郁悄悄收回打量的眼神，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多谢你费心，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阮馥郁不觉得何梦情来是为了送药，想来还有别的事情。
“那就好，我还想着，若是过几天二少爷抬了新人进门，二少奶奶却不能露面，倒叫人觉得二少奶奶气量小呢。”
何梦情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
她有意试探阮馥郁，看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自进到沈家以来，何梦情就觉得这一家子有意思。
古板守旧的沈老太太自不必说，她压根看不上风尘出身的何梦情，沈老先生自个儿就是风流人物，后宅的姨太太们许是斗不动了，如今不常出来走动。
沈寄清的原配，大少奶奶拼着命要生儿子。而这位死气沉沉的二少奶奶，仿佛没有存在感一般，就连二少爷回来时，她也是躲在不起眼的地方。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她真想看看这位二少奶奶何时会受不住，又是如何反抗的。
“这就不用梦情小姐操心了，若是需要我出席，我就算断了腿，我也会出席。”
阮馥郁并没有生气，她只觉得这群人可笑。
不管是防备着她的沈老太太，还是眼前的何梦情。
只是她不明白，何梦情来挑拨是非能得什么好处。
“梦情小姐来就是和我说这件事的？”
阮馥郁接过诗琪递的茶，啜了一口，她想，若是只为这件事，实在没必要走一趟。
“我只是很好奇，究竟什么事能让二少奶奶在意，我原以为二少爷回来了，二少奶奶会不一样。”
何梦情见沈家大宅，为的可不光是钱财。
“梦情小姐有这样的闲心，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大少爷哄好，免得目的没有达成，还把人给赔进去。”
阮馥郁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梦情小姐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否则害人害己。”
这院子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阮馥郁也不是个天真的人。
何梦情故意挑衅傅佩兰的事，她早就知道，傅佩兰抓药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但她从没有说过。
“二少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何梦情下意识抓了抓手中的包，她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但她再抬眼看阮馥郁，她仍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还有事，就打扰了。”
何梦情越坐越难受，她心虚，总觉得阮馥郁知道点内情，要借此拿捏她。
阮馥郁点头，“不送，梦情小姐慢走。”
她并不喜欢和何梦情聊天，连兜圈子也不肯，便直接将话挑明了说。
若是沈寄君在这里，就知道她绝不是好欺负人的，更不会坐以待毙受人欺负。
只是她死了心，想离开沈家，因此才不同沈老太太计较。
“小姐，这位梦情小姐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诗琪没看懂她这一番操作，沈寄君娶姨太太的事，院子里都知道，又不必她特意来说。
“不必管她，若是她私下和你说什么，你也不用理会。”
阮馥郁此时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冷眼看着沈家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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