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忘忧村

原泽依旧选在海日台突破。
  有过一次破境经验的原泽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他没有看到，远处的邱霖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三年前，原泽刚进入镇魔岭不久，远在南冥仙盟的曲沧海便传讯来说，缉邪组甲部七队为了逼逃走的鬼头七现身，屠了整个忘忧村。
  鬼头七最后伏法，不出两日，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暴毙而亡。
  一整个忘忧村，男女老少皆有，死了五千多人，也没能在鬼头七嘴里挖出一言半语。
  许奕他们都担心原泽此次破境的心魔会来自于此。
  尽管他毫不知情。
  但玄之又玄的天道，早已将这笔因果算在了原泽的头上。
  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该如何背负这五千多条无辜的性命？
  “虽不是你亲自动手，你的本意也不是如此，但那些人却因为你的告发而丧生……”邱霖看着一无所知的原泽，有些担心。浓厚的劫雷盘旋在他头顶上方，仿佛一口噬人的深渊。
  “破境失败不可怕，哪怕因此修为倒退也不要紧，怕就怕会从此一蹶不振啊！”
  筑基境突破到金丹境会降下十八道天雷。
  第一道天雷打下来的时候，原泽心里就生出了一点微妙，直觉这次心魔幻境不会简单。
  前面六道锻体伐脉的劫雷过后，第七道劫雷甫一降下，原泽就陷入了心魔幻境里。
  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庄，房屋鳞次栉比。
  村中绿影憧憧，空气有些冷，但却树木长青，估计是在地处南方一带的州城。
  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醉人的酒香。
  整个村庄不闻人声，安静地有些诡异。
  原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分明他从来没有来过。
  他只能继续深入，来弄清这是一个怎样的心魔幻境。
  他站在一条修理得十分平整的沙石路的三岔路口。
  该往哪边走？
  在这里，原泽没能接收到任何来自冥冥之中的直觉。
  这对一个修士来说是相当异常的。
  对于修士来说，没了这类似于“感应天地、光阴”的直觉，就像一个健全的人突遭意外瞎掉一只眼睛。
  不过原泽没有过多纠结，他抬腿走向最左边，和一个慌乱奔逃的小身影撞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剃着元宝头的男童。
  原泽扶了他一把：“小家伙，你没事吧？”
  “大哥哥！你不要进村了！”男童扒拉着原泽的衣襟，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只有一双圆润的眼睛水汪汪的：“村子里来了坏人，很多人都被杀掉了，村长爷爷死了，还有隔壁那个缺牙的胖虎和他喜欢抄鸡毛掸子打人的老娘……”
  “阿爹叫我去找仙人，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男童有些语无伦次：“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原泽低头和这个出现在心魔幻境里的小孩对视，心里琢磨：坏人？玉昆仙京？杀了很多人，村里的人都死了？面前这个小孩最后的结局如何？是不是也……
  现实里有没有这么一个村子？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蹲下身，和男童说：“可以带大哥哥去看看么？”
  “你是仙人吗？”男童说：“不是仙人不能进村，很危险，只有仙人才能救村里的人。”
  “不要怕。”原泽说：“坏人都是假的，把我带过去，坏人就会消失了，我保证。”
  “坏人都是假的？”男童懵懂地问：“那死掉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原泽没有说话，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大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男童开始自说自话：“骗我也没关系，但你是仙人吗？你是仙人，我就带你过去。”
  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让原泽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个声音出现得毫无道理，原泽有些茫然。
  “你不是仙人就不能进去。”
  “大哥哥，你是仙人吗？”
  男童的声音变得诡异起来：“你是仙人，你和他们长的一模一样。”
  “我见过你，你拿着长长的剑，站在最前面。”
  原泽一惊，心道不妙，就想站起身来。
  面前的男童突然开始七窍流血，出手快似鬼魅，紧紧抓住原泽的手往自己胸口里拉。
  原泽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剑，还是待在养剑池里的无碍，直直刺向眼前那单薄瘦削的小身躯。
  “为什么要做坏人？”男童虚弱地问原泽，语气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要杀我们？”
  原泽心跳停了一拍后开始狂跳，瞳孔放大，嘴巴微张，像是高山崩塌于前，而他寸步也不能移动。
  惊讶、恐惧、不解……
  原泽挣开手中的剑，拉住往后倒的男孩儿，看着他定格在无尽茫然的眼睛深感无力，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说见过我？
  难道真的是我？
  我来过这里？
  可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一个天真无辜的小孩儿死在自己眼前，死在自己手里，死在自己剑下……

  怀中似乎还有温度的尸体冲击着原泽的脑海，让他险些忘了自己身处于心魔幻境之中，身体外是滚滚的劫雷……
  之前出现过一次的声音再次出现，拷问原泽：你为什么要杀掉一个孩子？
  这个不知来处的声音提醒了原泽。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杀掉一个孩子呢？
  自己怎么会杀掉一个孩子呢？
  我不会这么做！
  我没有做过！
  原泽松开手，低头一看，怀中什么也没有。
  没有无碍剑，也没有那个惨死的男童。
  他看了一眼仍旧酒气飘香，绿树青山的村子，不打算走了。
  原泽站立在原地，说：“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漫天血烟，只有一个平静的村落，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你要我怎么相信是我做下了恶事？”
  话音刚落，天地突变。
  没有了完好无损的树木和屋子，没有了酒香，脚下的路也不再平整。
  七零八落的尸体铺满了这个村子，房子支离破碎，绿树被拦腰砍断，腥气冲天，血流成河……
  一块染血的石碑刚巧出现在原泽的脚下，方才消失的男童死不瞑目地躺在石碑旁边。
  石碑上的字依稀可以辨认出来：忘忧村。
  “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废墟中走向原泽：“这里，都是你干的好事！”
  原泽眯着眼看向眼前虎背熊腰的青年：“杜明？”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青年突然变换了一副模样，黑衣兜帽鬼面具，声音也完全变了：“还装什么装！”
  原泽从善如流地开口：“鬼头七。”
  “忘忧村这五千多条命，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鬼头七卸下伪装：“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天地再次转变，变回它原本宁静祥和的样子。
  这一天对忘忧村的村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天，和以往没有两样。
  他们需要早起劳作，再把酿好的酒运去村后山的酒窖里藏好。
  那七个羽衣宝冠的修士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来买酒的顾客。
  同样身为修士且修为不低的村长杜关接待了他们。
  杜关是村民们知道的，唯一一个留在村子里的修士。
  他们不知道的是，平日里看着与他们一般无二的邻居，加起来得有五个，也是修士。
  其实是六个。
  第六个叫杜明，不过他碰巧不在村子里面。
  就是这六个隐藏在暗地里的修士，给忘忧村带来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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