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贼寇天火
锣浮县安阳村分为东西两村，村民们自给自足，以物换物，生活得平平安安。是日凌晨，天光方起，两、三团火球从天而降落到东村的村头，发出强烈的震音，山崩地裂，土墙屋的草堆使得火势迅速蔓延。
天火来势汹汹，未及闪躲的村民们死的死，伤的伤，幸而躲过去的人们早已吓破了胆，四下逃窜。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开始灭火，救助伤民。
却没人发现在那燃烧的火焰之中，隐隐有一块焦黑的石头。
西村在这时也传来一阵闹声，接着是厮杀声，一群贼寇骑着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凶残得很。好不容易有人逃了出来，拼着最后一口气往北境驻守处跑，在见到巡逻兵之际，累得昏倒了下来。
“凌将军，赵将军，安阳村出事了！”
巡逻兵扶着一名受伤男子来到营地，那男子不顾身上的伤痛，强忍着痛楚说了西村遭遇了贼寇的事情。又有一名巡逻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喊道，“将军，安阳村出事了！”
东村也出事了，天火降临，死伤无数。
当凌素赶到东村之时，火势还在蔓延，她立刻带着项扬等人投入灭火，有条不紊地指挥现场，很快将火扑灭。
灰尘飞扬，所见之处全是焦黑一片。
村民们看着常年居住的房屋没了，一个个面色惨白，呆滞地坐着，还有些妇人小孩忍不住哭了起来。家园毁灭，就好似前半生的努力付诸东流。
“各位不要丧气，房屋没有了可以重建，粮食没有了可以重新收获，但你们若是没有生活下去的力量，那便是什么都没了！”
凌素初来乍到，安阳村就发生这样的怪事，她自然需要好好安抚村民。
“你们放心，有我们在，一起帮你们重建家园，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的！”凌素高声说着。
项扬和纪峰也一个个安抚着众人，村民们的脸色这才好起来。
“是啊，大将军说得是，这天灾人祸谁能预料？我们不能放弃，生活还得继续，我们一起努力！”一名年轻男子起了带头作用，其他人也纷纷振作了起来。
村民们开始整理火堆里的残渣，看是否还有能用的。凌素也带着项扬和纪峰四处看看，准备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这安阳村离得驻军营地最近，东西两村向来安宁，怎会在同一时间遭遇贼寇和天火？天灾人祸？她是不信的。
天火和贼寇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又为何？会不会是……仇南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在这时，纪峰大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他脚踩的废墟之下，有一块焦黑的石头，但那石头中间却是完好无损。
凌素和项扬走来，凑前看了一眼。
石头有大象脚那么大那么粗，四周都映上了焦黑的炭火，但中间却一点痕迹都没有，像是被什么保护好了。那中间刻着四个红色的大字——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同时看向凌素，她也半分不解。
忽然，围观的村民群中有人惊声叫喊了一下，又说道，“天火降临，上苍启示，或许这是推背图？”
这声音一出，村民们纷纷猜测，难道真是推背图？那传闻中的神物？这神物竟然降临在我们村庄了？这是何等的好事啊！
“是谁喊的？”凌素却蹙眉，紧盯着人群，但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人站出来。
“这并非推背图，我们要理智看待这件事情。”
可无论她怎么说，村民们都不听她的，因为在他们看来，神迹降临一定会给村庄带来好运和财富，哪怕它是假的。
一夕之间，推背图从天而降，出现在锣浮县的安阳村一事又被传开了。
有人信，有人不信，可大部分人还是本着“宁愿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势必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
这样的局面，凌素觉得似曾相识，而且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上一次出现推背图的消息，是山洞被炸毁，而这一次呢？仇南风到底要玩个什么大的？
与此同时，绍阳城最繁华的武圣庙也起了大火，死伤无数，而火堆中同样也出现了焦黑的石头，石头中央分明映刻着四个大字，“天下大同”。
都城也在一晚之后，面临着动荡的局面，有关于推背图的消息被疯传得添油加醋，夸大失真。
妥善安排了人手在东村继续处理后续事宜，凌素他们便回了营地。不多时，赵将军他们也回来了，说起东村的事情，亦是一片激动和愤怒。
“这帮贼寇根本就是故意为之！见了人就杀，分明是来故意杀人的，而且逃得也快，唯一抓住的一个人中毒身亡了。”
“是有备而来。”冷雄也跟着去了东村，蹙眉道，“北境，怕是要起战事了。”
贼寇侵袭，不过是些北漠派来的小打小闹，那是一种挑衅和预警，是在告诉他们，北境此处早就分布了他们的势力。一旦起了战事，谁都无法预测结果，但他们却似乎有着万全的把握。
“是啊。”赵将军拍了拍座椅扶手，面色凝重又纠结，滚烫的话语已至喉咙，却最终咽了下去。
一身的使命感令他想要留下来与大家并肩作战，可他的家书已送至京中，归期已定，若然耽误，不知又得是何时。然而娘亲病重，苦苦盼着他回去，肝肠寸断。
“赵将军，你无需多虑，这里交给我们。”凌素看出他的苦恼，温声说道，“你肩负重担数年，是时候交给我们了。”
“好！”赵将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道，“有你们在这里，我很是放心。”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接下来，凌素安排冷雄负责安阳村东村，项扬负责安阳村西村，并且派兵驻守，随时报备动向。她则和冷小初另有事情交代。
“酒肆换了老板，说是陆子安找到了他亲戚，就把酒肆卖给了新老板。”这是冷小初问来的情况。
“那背后之人行事很周全。”凌素略一思忖，蹙眉道，“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我想不通里面到底有何联系。”
“你指安阳村发生的事情？”冷小初问。
凌素点头道，“我怀疑安阳村的事和仇南风有关，背后必然有个大阴谋，但陆子安……难道只是巧合吗？”
“你怀疑陆子安也和仇南风有关？”
她点了点头，却又苦涩地摇头，道，“仇南风，怎么可能和那封密函有关呢？或许是我多想了。”
“我去个地方。”她猛然抬眸，眸中一片清凉，不等冷小初回话便起身离开了。
黄昏，天际一片橘红色，照着河面波光粼粼，百年老树向河而生，树影斑驳。
凌素来到竹林后的河边，果然碰见了她想见的人。仇南风像是刻意等在此处，见她出现丝毫不慌，反而淡定地笑着。
此时的他不再戴面具了，一身白色长衫带叠层的褐色交领，腰间为同色系褐色腰带，佩带红色长绳玉结，乌黑的长发以精致发簪束起，像是来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张过分好看又欠扁的脸！凌素睨了他一眼，走到河边。
反观她一身浅灰长衫，衣摆尚有些褶皱，简朴的装扮不但未折损她的美，反而给人一种亲近柔和的美，倒不似那般冷清。
“安阳村的事情是你干的？”她上来就直接问道。
“是我。”他更是无意隐瞒。
一下从树干跃下，几步来到她身边，面容含笑，好不欠扁。
“为什么？伤害那么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凌素一连串问话，语音冰冷而生疏。
仿佛眼前的人，已然陌生，像是要重新认识一番。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骗你。”仇南风双手环胸，淡淡道，“我自有我的计划，这些人不过是我计划中的牺牲品，牺牲了他们又能如何？”
“可你没这个资格。”凌素心下愤怒，不知是何感想，冷冷道，“那些村民都有家人有目标，他们为了生活而努力而奋斗，唯一的心愿可能就是今年的收成好一些，房子再盖得高一些……可你呢？就因为你的计谋你的私心却让那么多人遭殃，亲人离世，生死难定。”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们的生死？你以为，你的生活苦，那他们呢？他们就不苦吗？”
她一番话，语声不高，但掷地有声，说得慷慨激昂。
仇南风怔了一瞬，心中浮起一丝阴郁，但很快又被他掩盖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无情，只听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们的命，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不是第一天听到我的名号，何至于如此惊讶呢？”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杀几个人而已，说得就好像是“今天天气不错”那般的话题，那样的淡然，心中……毫无感情。
无怪乎她惊讶，只因她暂时被蒙蔽了，被那段坠崖的经历和……那些梦蒙蔽了。梦里的少年实在太令人心疼，以至于她短暂地无法将她和眼前的恶魔联系在一起。可，哪怕那个少年真的是他，眼前的人早已变成了活生生的杀人魔王。
凌素的羽睫轻颤，一点点抬眸，冰冷地看向那人，紧接着一道用尽全力的掌风朝仇南风的面门而去。
他往后躲避，同时也抬眸看向她，看向她那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分明倒映出了杀意。
这一刻，她是对仇南风有了必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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