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六年

京都最大的那家青楼里正客似云来，而赵小宝已经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刚迈进了了如意楼的门，那接客的老鸨子向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去寻当红头牌来，自己就先迎了上去。

        “哎呦！”

        “赵公子怎么才来啊！”

        老鸨子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穿着一身海棠红色的长裙，脖子一条如意纹的金链子，赤在外面的胳膊上还一左一右各戴了两只臂钏，她身姿妖娆，虽不及那些雏儿稚嫩，但却也是透着另一种风韵。虽是一身金光闪闪的打扮，却也不见半分的俗气。

        老练的将赵小宝引入了雅间，那是赵小宝的常栖之处。

        “公子，我已经派人去请你的风妹妹了，公子先暂且等等！”

        老鸨子染着红色寇丹的指甲分外妖异，浅浅的说了两句，就退出了房间去。

        赵小宝熟门熟路的进了内间，直接坐到了那床上。都一个多月没过来看他的小宝贝儿了，可想死他了！

        赵小宝的心情极好，怀里还揣着刚刚过来时从万宝阁买来的胭脂，等一会儿见着了他的小宝贝儿可得好好香一个。

        正待赵小宝想入非非时，门就被推开了。

        一身桃粉色衣裳清丽打扮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风儿！”

        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了来人，赵小宝立马站起了身子，快走了两步就将素风拉进了怀里。

        “好妹妹，可想死哥哥了！”

        赵小宝怀里紧紧抱着素风，嘴里诉说着这些日子不见的思念之情。他的手也不老实，说着就要去解人的衣裳。

        可往日里听话的可心人儿却一把拦下了赵小宝的手。

        被美人制止了，赵小宝才是反应过来，往日里软软糯糯的妹妹，今儿是有点反常啊！

        轻轻抬起了人的下巴，赵小宝才是看到素风有些发红的眼眶。

        那委委屈屈，梨花带泪的模样让赵小宝心软成了一片。

        “好妹妹，怎的还哭了呢！”

        “可是哥哥弄疼了你！”

        赵小宝说着，就用手替人擦着清泪。

        “你还过来这地儿啊！”

        “你怎么不娶你的公主了！”

        “你去啊！”

        “你去娶她啊！”

        “还过来找我做什么！”

        素风说着，抬起手就推着赵小宝，素手纤纤，又柔若无骨，顺势推搡，又似欲拒还迎，就算是恼了发着小脾气都能让人身体酥了一半。

        “哎呦，我的小宝贝，你说什么呢！”

        “可怜的，天知道，我的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啊！”

        赵小宝嘴里说着甜腻的话，握着素风的手还放进自己的嘴里轻咬着。

        见素风不答话，又是一口一个好妹妹的叫着。

        “和你好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明白哥哥的心！”

        赵小宝握着素风的手就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他满眼真挚，面对着素风恨不得立马发下那立天的誓言。

        都说以为他是个花心的种，可这如意楼里谁人不知，自打三年前，赵小宝见了那时候刚被卖入青楼的素风时，整个人便像是被勾了魂般。

        不仅一掷千金买下了素风的初夜，后来更是不想让素风接客每年是花大把的金子将人包了下来。

        而他一直不愿与燕赤雪完婚的缘由，素风也占了一些比例。

        他是个浪荡公子不假，但是他也有心爱的女人，愿意为了她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宝贝儿啊，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

        “难到真的要我将它剖出来，让你看看那里装的全是你啊！”

        赵小宝说完，素风看着眼前的男人，俏脸便是一红。

        赵小宝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在这花楼里都说富贵人家的子弟最是薄情，可她知道，她的赵哥哥不一样。

        素风就依在赵小宝的胸口处，耳里虽然是他的情话，却还是不由的想到了之前听楼里其她姑娘的闲话。

        她们这行都是趁着年轻让大爷们捧捧场，可再过一两年，一个个都成了半老徐娘，还会有谁过来买她们的账！

        她本来就要比赵小宝大三岁，虽然自己骗了他比他小两岁，可再等个几年，等自己现了老态，容貌不在，今日对她许下万般承诺的情郎可还会对她情深依旧。

        更何况，他是镇国将军府最受疼爱的幺子，以后妻妾肯定不会少，她并不怀疑赵小宝今日对她的爱怜，可日后呢！

        依偎在赵小宝怀里的素风心思百转千回，思量再三后，慢慢开口道：

        “赵哥哥，你当日答应过我，说会带我出去的！”

        “可还记得！”

        素风刚说完这话，赵小宝的身体明显就是一僵。

        他记得，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只是……

        他之前也曾回府找母亲提过，却被母亲狠狠打了一巴掌。

        怀里是他最疼爱的女子，可家里有规矩……

        原本想着与皇室结亲，如果与燕赤雪成了婚，他必然纳不了妾，可眼下她人已经去了千里之外的洛城，不过是给自己纳个妾，母亲应不会再拦了吧！

        赵小宝想着，想要将人赎出去的想法再次浮上胸膛。

        只是赵小宝绝对没有想到，他自以为与燕赤雪的婚事就此作罢，他终于能与情妹妹双宿双飞了，却被那赵大将军直接扔去了洛城。

        而这洛城，他一呆就是六年。

        草长莺飞，冬去春来，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日夜，洛城公主府门口的大石狮子也泛了旧，那眨眼之间，便是六年去了。

        “周公子安！”

        “周公子安！”

        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小婢子胳膊上挎着刚从花园里摘下的花儿，远远就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周喜，齐声行礼请着安。

        周喜撩了一下鬓角，朝着两个小丫鬟抛了一个媚眼就朝着公主府里殿走去。

        他身量修长，眉眼俊朗，今儿又穿了一套娇粉色的锦袍，这本是女儿家的颜色穿到他身上却没有半分的娘气，更多了些风流。

        步履有些急切，没用几息，周喜就到了燕赤雪所住院子的门口。

        今儿是他的生辰，上个月姐姐答应过他要陪他一起过，还要送他礼物呢！

        周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明明已经二十而立的年纪，却在每每想到燕赤雪时羞涩溢满。

        只是周喜并没有发现，往日里总有伺候婢子的院子里，今儿是格外的安静，而燕赤雪寝室的门更是大剌剌的开着。

        正想着这群人都哪去的时候，周喜才看到燕赤雪寝室的地上正跪了一地人，都是院里伺候的下人。

        周喜眼神不断扫视着，最后在人群里看到了为首的霜儿，紧接着，他的眼神上移，就见紫檀木所雕的贵妃榻上，一抹潋滟之色。

        周喜瞬间脸红，连着那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他的眼底里染上了痴迷。

        “殿下，鹿县去不得吧！”

        霜儿穿着一身幽绿色的大袖长裙，恭敬的跪在地上，言语间里满是诚恳急切。

        燕赤雪散着头发，因着天气热，只穿了一条鹅黄色的百褶凤尾裙，外面也堪堪只披了一件同色素锦缎，那锦缎只随意的披着，单露出了一个雪白的肩头。

        身上没戴什么首饰，只是手腕处挽着一串红玛瑙珠子，斜靠在软枕上，手里还捏着一杆沉香木的烟杆，烟嘴和烟头处都是镶金雕刻，看着好不精致。

        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去，燕赤雪有些懒懒的抬起了眸子看着地上跪着的霜儿，赤在外面的小脚轻轻曲起，红色蔻甲上贴着些许金箔，好不精致有趣。

        “哦～别人去得，怎么就本宫去不得啊！”

        燕赤雪一身风流，言语间又透着丝丝懒散，兀自在榻上吞云吐雾。

        霜儿抬头看着一副懒洋洋模样的燕赤雪，心中是又气又急，是真的恨不得当即起身就把她手里那杆烟枪给她砸了。

        那东西是周大爷送过来的，说是异域过来的物件，她当时也没多想，想着递上去任主子把玩也好，哪里知道，这东西简直就是害人啊！

        燕赤雪又吐了一口烟，缭绕的白烟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这副模样却让门口的周喜失了神。

        鹿县离洛城并不远，骑马去的话也就是一天路程，但鹿县并不太平啊！

        这几年圣上着重治理各地贪官匪患，官府与江湖上的摩擦更是越演愈烈，就在几天前，鹿县，知县嫁女，他家女儿就被山贼掳上了山，一块被捋到山上的还有周大爷。

        想起那个满是心机的男人霜儿就是恨的牙痒痒。

        不是不知道霜儿的想法，看着霜儿紧皱的眉头，燕赤雪不禁想笑。

        六年前，她带着这一大家子从京都到了这封地，就是为了逃过皇兄的眼睛来发展下自己的人，她不信任何人，她只信自己，可这些都需要钱啊！

        虽然每年朝廷都会往公主府拨银子，可那些哪里够啊！

        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她没办法和当地官员纠缠，但和当地富商合作也最是明智。

        周野作为洛城首富，需要一个有实力的靠山，而自己再合适不过。

        那周野也是大方，竟把他周家名下所有赚钱的产业都匀了她三成，如果不是这些钱，她哪里养的起那些影子。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仍旧没有秦颂的消息，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她不知道自己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日夜，那些思念与担忧侵蚀的日子都不曾使她放弃，当时不会现在也不会。

        作为她的财神爷，周野不能死啊！

        鹿县她得亲自过去。

        这些年周野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次山匪抢亲，只怕抢的不是新娘，而是周野吧！

        她过去了官府碍于她的面子装也得装出个尽心的样子，可她若就当什么都没看见，那周野的命可就难说了。

        她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山匪，这般大胆。

        “殿下，外面本就把公主府的名声传的极为不堪！”

        “京都圣上更是为此更是连下了三道密旨召你回京！”

        “奴婢只怕，若是再如此肆无忌惮……”

        霜儿的话并没有说尽，燕赤雪也知晓，只是一阵冷笑。

        无非就是那些俗世流言，说她年过二十五竟还未招驸马，又因公主府往来了些生人，她那皇兄多半是嫌弃她丢了他那皇家的脸面罢了。

        眼看燕赤雪一脸的满不在乎，霜儿还想开口再说点啥，就听周喜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进来。

        “姐姐……”

        很是清脆的一声，成功的让房里各种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看见周喜无人通传就这般进来了，霜儿拧着脸，立马起身将燕赤雪松散的衣裳披了个结实。

        周喜是周大爷周野的弟弟，年她们刚到轮乘时，周喜便总是喜欢跑到她们公主府里来玩，因着公主府与那周大爷的关系，府里的奴才们倒也乐的总有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过来玩耍。

        只是周喜都这般大的岁数了，怎么还这么莽撞，这儿女儿家的闺房是他能闯的。

        霜儿心上有气，觉得周喜今儿格外刺眼，又看到他还是一身骚气的粉袍联想到外面关于公主府的传闻，霜儿看着周喜的目光是真恨不得将人就此撵出去了。

        “姐姐……”

        极为欢快的一声，周喜还未走到前面，迎着霜儿那阴恻恻的目光，顿时停住了脚步。

        “二公子来了啊！”

        “走，春樱，去先带二公子出去喝口凉茶，缓缓！”

        “这大热的天！”

        跪在地上的春樱是除了霜儿在伺候燕赤雪的大丫头，为人老实木纳，平日里话不多，霜儿看着人老实，手上有事忙不过来，便总也交给她去办。

        那春樱听了吩咐，抬头看了一眼便将周野请了出去。

        都知道霜儿在公主府的地位，还在想原来总对他和颜悦色的霜儿姐姐怎么今儿突然就变了脸色，周野一步三回头就出了燕赤雪的寝室。

        待跟着春樱去了客厅处，周野才是反应过来，他逾了规矩！

        只是从十二岁那年，随着哥哥拜访公主府见着了公主姐姐，他便生了那红尘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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