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见

秦云的调侃让秦思思红了脸，转而站到了一边。

        秦颂则走到了燕赤雪的跟前，轻声开口说着：

        “姑娘，我这妹子在家里娇纵惯了，脾气有些不好，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你家姑娘娇纵那是你家的事，凭什么让我们原谅退让，我家殿下可是被国君娇养的姑娘，合该你家姑娘让着我家殿下！”

        霜儿可是真的看不得燕赤雪受哪怕一点的委屈，人还被剑铭擒着，嘴里的回怼毫不留情。

        “霜儿！”

        燕赤雪站起身轻呵了一声，转而抬眸看着秦颂，脸上是少有的平静，尽管她不怎么愿意相信，对面男人看着她时，眼底是没有半分情谊的。

        她想过无数个秦颂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该是如何欣喜或者流泪，可现在她知道，她心无波澜。

        挪开了视线，再不愿多看一眼跟前男人的脸，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掩下了情绪。

        缓缓开口道：

        “大家都是说理之人，有什么话便客客气气的说开就好，派人拿了我家丫头可不是个什么正经道理！”

        秦颂回头看了一眼剑铭这才是注意到，剑铭还擒着人家丫鬟呢。连忙开口让人放手。

        霜儿恼着一张脸，快步到了燕赤雪的身后。

        也是这个时候才是看清为首站着的秦颂，他，他，他，一些话就要说出口又咽了回去，一模一样，这可不就是她家驸马吗？

        只不过看着比五年前更成熟了些。

        “姑娘，你说你并不认识刘青，却出现在了他落草的山头，你既然说不清楚刘青的关系，那就可能要随我们走一趟了！”

        站在后面的秦云打量着燕赤雪说道。

        “姑娘放心，我们都是重义之人，等查清了姑娘的身份，我等自然该赔罪赔罪，到时再亲自把姑娘再送回家！”

        秦云继续说着。

        燕赤雪并没有理其他人，她又抬头定定的看向了秦颂。

        “公子当真不认识我！？”

        “连半分印象都没有？”

        燕赤雪朝着秦颂问着，她仍旧带着些许希冀。

        秦颂脑海里闪过了些许碎片，他拧着眉头，很显然也是将燕赤雪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只是没有任何一点回忆。

        “姑娘识得在下！？”

        秦颂开口问着。

        他们两两相视，秦颂眼底是深究，燕赤雪也只剩了苦涩。

        他问她认识他吗。

        认识的吧。

        她是他妻啊。

        “不作数，不作数的！”

        “哪里就成了秦氏妇呢，”

        “一无媒妁与婚书，二无庚帖与八字，便算不得他秦氏妇！”

        “不过是私定终生……”

        好一句私定终身。

        燕赤雪忽然想起了柳风的话，她看着秦颂张了张嘴，哑了声音。

        她们相互对望，就像把所有人都排出了她们的世界般，秦思思最先受不了，皱起鼻子，叉着腰就站到了两人中间，提着嗓子就朝燕赤雪叫着：

        “喂！”

        “你做什么！”

        “这位小姐，你未免有些不成体统了！”

        燕赤雪回了神，挪开了视线，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今儿太阳热的很，晒的她脑袋有些昏涨。

        “思思，不得无理！”

        秦思思被秦云率先拉到了一边，不过他可不是为了帮燕赤雪，他只是知道，思思喜欢大哥已经不是山庄的秘事了，作为父亲收回来的义女，他们也乐得思思和大哥成就眷属。

        可大哥更喜欢淑贤的女子，思思总是这副母老虎的样子，何时能得到大哥青睐！

        秦云想的乱杂，一个外人和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家人，他当然得偏家人啊，这样想的，看着燕赤雪的眼神并不友善。

        况且，这深山野林，一个姑娘家家只带了一个丫鬟，怎么看都觉得可疑。她说不认识刘青，怕也只是拖延之词。

        宋翎功夫不如几人，体力也是，平时最喜游湖诗词，哪里爬过这野山，晃晃悠悠的从山底走上来，一身白色翠竹锦袍多少沾了些土尘。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秦思思和秦云的声音。

        “抓到人没！抓到了快些走吧！”

        “我看北边有了雷云，怕是一会儿要下雨，若是被雨截住了可不好！”

        宋翎的声音打破了些许硝烟，燕赤雪自然而然将目光落到了突然冒出来的人。

        也是个模样温润清俊的公子，只是……

        燕赤雪抬眼又扫了一圈将她们主仆围起来的几人，又深深看了一眼眼中全是陌生的秦颂，脸上突的一抹冷笑，眼下这余地，还由得她拒绝！？

        下山路并不好走，尤其燕赤雪一身大裙衫，即便由霜儿扶着，还是好几次差点绊倒。

        与霜儿有些愤懑不同，燕赤雪一直垂着眸子，像在沉思，也无甚表情。

        不过这晴朗的天是说变就变，一行几人才走到了半山，天空已经黑压压一片，忽而冷了下来，凉风吹着燕赤雪的碎发。

        几人加快了脚步，但这雨来的急，豆大的雨点子纷纷砸了下来。

        也幸好等在山下的仆人看着天气不对，有那机灵的抱着一摞伞就往山上跑去。

        秦颂拿着伞，转身欲要给身后的燕赤雪递过去，就见宋翎已经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这一路麻烦姑娘了！”

        随着宋翎的声音，一柄水墨青菏的油纸伞已经顶到了燕赤雪的头上。

        燕赤雪正抬起袖口擦着脸上的雨水，一抬头就是宋翎灿烂的笑容。

        宋翎的欢喜示好并不加丁点的掩饰，甚至于他的眼神都是炽热而火烈。

        他喜欢跟前这个女子。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雨大，下人只送了几把上来，不够用，姑娘先拿我这把就好了！”

        宋翎说完，把伞柄直接塞到了燕赤雪的手里，不等燕赤雪说什么，转身抬起胳膊冒着雨就钻到了前面秦云的伞下。

        一把伞顶一个人刚刚好，可是顶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秦云有些嫌弃的看着宋翎，却并没有把人推出去。

        两个大男人一人顶一边，另一边的肩头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殿下，这位宋公子人还是蛮好的唉！”

        霜儿钻到伞下轻声说着。

        燕赤雪没有应话，下意识眼神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秦颂身上。

        自然而然也看见了秦颂那尚未收回的手，还有那张无甚表情的脸。

        深情厚意她大概是真的不配。

        她心里有很多问题。

        她想扯开嗓子问他，这些年他去哪了，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好好的却不来找她。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世间之苦。

        还能不能带她走，就像她们初见之时。

        还爱她吗。

        还会娶她为妻吗。

        秦颂，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好苦，他们都欺负我……

        被淹没的记忆汹涌而来，还有那些被深爱的瞬间，也在这烟雨朦胧中变的分外清晰。

        整整五年又三个月。

        只看着秦颂，燕赤雪心里又升起了莫名的勇气。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她都被坚定而诚挚的深爱着。

        曾经有一个英雄，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披荆斩棘，现在回头看，在那个小院子的那段时光，竟那般美好。

        人总是纠结怀念那些不被珍惜浪费的日子。

        如果早些知道，她们的结局会以这种不堪的方式收场，那，那她一定会倍加珍惜被她厌弃消耗的日子。

        她真希望，这条路不会有尽头……

        燕赤雪浅笑着朝秦颂点了点头，便把眼神移向了远处。

        秦颂收回了递伞的手转过了身去。

        再不是懵懂的小姑娘，她没有比当下更清晰的时候。

        她的爱意只在岁月流逝之中越发深沉从未有所减少，知道你活着，便已经是人间幸事。

        她们再无可能，便向苍天许愿，他好。

        秦颂顶着伞，脸有些绷着，他无比确定，他从未见过身后的女子，可不知为何，每望她一眼就觉心烦意乱，至极。

        油纸伞被秦颂无意识的捏碎了伞骨，跟在他身侧的剑铭自然也察觉到主子的异常。好奇的回头看去。

        霜儿一记眼中飞刀，趁着凉风一股，剑铭飞快的扭回了脖子。

        伴着雨声，还有那一行人的脚步声，偶尔也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远山起了大雾，几道惊鸟掠过，她们也终于走到了山下。

        燕赤雪上了马车，和秦思思一块，霜儿就坐在燕赤雪的旁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秦思思对秦颂的态度不一样，想到这个女人会和殿下争姑爷，霜儿的眼神里就像长了刀子般。

        她看着秦思思。

        秦思思虽为万剑山庄老庄主的义女，但那也是被如珠如宝捧着长大的，一身矜娇之味，面对霜儿的刀子眼可不愿甘落下风。

        秦思思一身粉色大袖裙，上面用同色绣线绣画着蝴蝶，看着也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眉眼里尽是娇俏张扬。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年与秦颂相识，她也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

        那个年纪，她也曾违背皇兄懿旨，说不要当这个公主，她胸腔里也是与爱人一走天涯的勇气。

        时至今日，她从未后悔过。

        燕赤雪当然也看得出秦思思对秦颂的心思。

        他那个人，总也是沉默的，一个活泼热情的姑娘能与他终老，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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