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夕阳如血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郭秀明心如死灰，早就已经放弃了挣扎，任凭那一道刀芒在眼前不断的放大，引颈受戮。

        除了程夫子等有限的几人，其他所有人，都是能被屠杀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而程夫子这几个人，纵然挣扎也没有任何作用，最终还是惨死在大熊手下，最终也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却也只能喷血身亡。

        鲜血浸满大地，血红一片。

        北冥焱站在火龙王头上，望着这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战争，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漠视生命？战争就是如此，人命如草芥，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会有无数人为之牺牲，直到那灾厄的命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唯有杀伐，才能制止战争的蔓延。以杀止杀，唯有如此，才能成就大道。

        北冥焱心中冷漠，眼神更加的冷漠，望着那不断逝去的生命，唯有一叹而已。

        久久，最后的怒吼声终于落下，地面上还站着的人，只有冥凰门。众人欢呼，这一场最后的战争，以无伤胜利为最终的号角。他们欢呼，雀跃，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却没有注意到地面上那断裂的尸骨，遍地的鲜血，还有那已经消逝的生命。

        所有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只是，这一次战争的爆发，席卷了整个大陆，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在那无情的刀剑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的将士，武者，最终也无法继续追逐武道巅峰，只能止步于此，堕入轮回，去重新一世。也许，这些人来世能够拥有一个好的家庭，拥有强大的天赋，无数的资源。也许，这些人只能轮回成为一介凡人，终生碌碌无为，只能追求温饱。

        这一切，北冥焱无法干预。天道轮回，除了他，所有人都不能逃脱。

        想到这里，北冥焱不禁拉起楚清雅与飞影纤细的手掌，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北冥焱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怅然。

        他能够逃脱轮回之外，但是，她们呢，还是师傅，师尊，还有那些朋友。他们，终将化作一剖黄土，或者半途夭折，堕入轮回之中。茫茫人海，又能够去何处才能够寻到？

        北冥焱忽然感觉到一丝苍凉与悲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北冥焱也许不愿超脱轮回之外，不愿成为真神，哪怕是与爱人，朋友一起化作黄土，归于天地之间又何妨？但是，北冥焱还有血仇在身，天道无情，惩戒凡人，浩荡之威，无人能抗。

        北冥焱还要与天争，与道斗，若是真的存在于天道束缚之中，又如何才能报得血仇？

        纠结，无奈，北冥焱心中百感交集，有一丝迷茫，也有一丝无奈。

        似乎感受到了北冥焱心中的复杂，飞影和楚清雅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之间，轻轻牵起北冥焱那有些冰冷的手掌，放在心口。

        “有些事情不可求，有些事情无法回去，既然已经如此了，何必多做纠结。”

        楚清雅轻笑，俏脸仿佛花朵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你的身边。你只需要前进，再前进，当你累的时候，还有我们。不论何时，永远在你身边。”

        飞影那冷漠的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那向来平静的眼眸之中，一丝丝轻柔流淌，仿佛能够融化北冥焱心中的伤痛，抚慰他的心灵。

        “喂喂，还有我呢！”火龙王旁边，秦仙儿也终于按耐不住，飞身上来，落在北冥焱身前，一把拥住北冥焱的腰背，将自己的俏脸埋藏在北冥焱怀中。

        “我都已经为了你刻苦修炼炼丹之术了，你可不要后悔或者止步不前什么的，那样就白白浪费我的一片苦心了。”

        闻言，北冥焱脸上的冰冷完全融化，忍不住轻笑起来，展开双臂将三女拥抱在怀中。纵然大地上鲜血遍地，残尸如山又何如，战争之上，唯有一方柔情，仿佛一阵春风，将这个遍地疮痍的大地轻轻抚慰。战场柔情，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没有丝毫色变，也抵不住心中之人一言一语。

        夕阳如血，冥凰门众人早已经悄然离去，大长老以及金睛狮虎兽也早已经离开，这遍地的鲜血之中，只有北冥焱四人还留在这里。

        山巅之上，北冥焱身旁飞影几女坐在他的身旁，望着远处夕阳渐渐落下，黑暗即将笼罩大地，没有一言一语，却充满了无限柔情。

        天空之上，那一道巨大的天之痕仿佛一道深渊，充满了深邃的黑暗，一望无际。漫天星斗出现，却唯独天之痕仿佛一道深渊横亘在银河之间，仿佛要吞噬万物，充满了恐怖。

        “天之痕，封印就要破碎了，我们面临的未来不知如何。而我，现在也修为全失，面对未来未知的威胁，我该怎么才能保护你们？”

        北冥焱有些惆怅，肩头的巨大压力，让他越发的感觉到沉重。

        闻言，楚清雅三女也全部沉默。正如北冥焱所说的，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测的，哪怕是夺天地造化的预言师，也不可能完全看到未来。而且，他们这一方大陆的封印即将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将展露在上届眼前。上届之人，强大而且深不可测，下届有限制，无法突破超凡之上，而如今，大陆武道落寞，他们，该拿什么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上届之人？

        “在你恢复实力之前，我来保护你。”

        久久，飞影抬起头来，望向北冥焱的目光充满了坚毅与执着，不容许北冥焱反驳。她，要保护北冥焱，至少，在他能够保护她之前。

        “还有我，虽然我没有飞影那么强，但是，我可以帮助你管理好冥凰门。冥凰门，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的家。你终究要去上届的，有飞影在，我也可以放心许多。至于下届，就交给我好了。”楚清雅温柔一笑，将脑袋靠在北冥焱肩上，声音柔和，充满了温情。

        “我也可以的，我会炼丹，而且我发现我炼丹的天赋特别高，现在已经能够炼制玄级中品丹药了。有我在，清雅姐姐和冥凰门就不用担心修炼和丹药的问题。虽然我修为不高，不如清雅姐姐和飞影姐姐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是我也会尽力的。”

        秦仙儿翘起红唇，对自己能起到的作用有些不满，但是却也同样执着。

        北冥焱已经彻底的愣住了。飞影强大，楚清雅聪慧，秦仙儿刻苦努力，三女，得其中一人便是幸运。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北冥焱还没有说话，楚清雅却已经开口，望向北冥焱的目光充满了不舍与眷恋，但是，却并没有不满。北冥焱的一切，她看的最明白，也更能猜透北冥焱的心思。这一方大陆，最终还是无法容得下北冥焱，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要闯。

        翌日，当北冥焱几人重新见到大熊几人的时候，却发现疯魑几人正在和大熊屠戮几人商量着什么，见到北冥焱来了，除了大熊他们原本就属于冥凰门的人之外，魑魅魍几人都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昨日所发生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北冥焱的心机之深沉，让他们惧怕。当时所有的一切发生的时候，就连他们也一样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整个冥凰门内不明真相的人群。他欺骗了敌人，欺骗了自己人，让一场本应该势均力敌的战争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只是几句话，一道气势而已，就能够造成如此巨大的骗局，北冥焱，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你们在说什么？”北冥焱自然见到了魑魅魍几人闪烁的目光，并没有在意。

        “关于北部大陆，狂战士一族的事情。”

        疯魑拱手，异常的恭敬。如果说之前对北冥焱的服从只是应遮天的交代，表面的服从并不代表内心的服从。但是，自从昨日一战之后，疯魑对于北冥焱是彻底的服了。不论是北冥焱的心性，还是智谋，都令人敬佩，乃至惊恐。如此细细想来，才发现每一个和北冥焱为敌的人，包括他背后的势力，都没有任何一个能有好的结果，全部都被北冥焱毙于掌下。

        闻言，北冥焱皱眉，开口道：“狂战士一族？我记得北部大陆以前是你带领疯魔殿进攻的地域吧，还没有拿下？”

        “没有。”疯魑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狂战士一族拥有狂化技能，一旦狂化，比起我们疯魔殿之人的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北部大陆处于荒凉之地，那里民风彪悍，几乎可以说是人人善战，也好战，恕属下无能，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进展。”

        北冥焱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道：“无妨，狂战士一族，我也有认识的人，而且他以前在圣鼎学院时，乃是我的下手。虽然我经常不在学院之中，但是我说话，他从来都不会反对的。有机会再去一趟北部大陆吧。如今最要紧的事，是我需要大量的元晶修炼。一声修为的丧失，对未来的局面实在有些难以掌控。大陆的封印，最多撑不过两年时间，就会彻底的崩碎。如果有上届之人提前发现了我们这一方大陆，甚至有可能从外部干预，时间只会更快。”

        说着，北冥焱眼中闪烁出一阵阵寒光，道：“上届之人视下届之人如禽兽，到时候避免不了一场大战。如今我们这一方大陆武道凋零，还需要至强者的出现。这两年，所有人都务必好好修炼，在未来最起码也要能够有一丝自保之力。”

        “是。”

        大熊几人脸色严肃下来，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都不敢含糊。

        “焱儿，既然你需要大量的元晶，我这里便有。不过，还需要回一趟藏云阁，而且，你也要一起回去，在那里潜修。”

        楚凌霄上前一步，开口道。脸色上浮现出一丝怀念，也有一丝感慨。

        闻言，北冥焱诧异。藏云阁有多少资源北冥焱并不是不知道，但是楚凌霄竟然说那里居然还有大量的元晶存在，这让北冥焱不由有些震惊。

        “好，我便跟随师尊回去一趟。”

        北冥焱点头，继而转头看向一旁有些沉默的雷凌。后者感受到北冥焱的目光，转头看向北冥焱，似乎知道北冥焱心中所想，率先开口道：“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疯魔殿虽然让我圣鼎学院毁于一旦，但是，毕竟遮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大陆。我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舍小家，为大家，舍生取义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我不会和疯魔殿之人为难，就如你所说，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自然会以大局为重。”

        旁边，魑魅魍几人听到雷凌这一番话，顿时有些羞愧。那一日对付圣鼎学院，他们三个也有参与。如今雷凌竟然开口承诺，不会为难他们，让他们不禁有些心头过意不去。

        “雷凌院长，我疯魑在此立誓，若未来上届之人大举进攻，我必身先士卒，无惧生死。算是用我这卑贱的生命创造最后一丝价值。”

        疯魑开口，随即疯魅疯魍也一起开口，向这位曾经圣鼎学院的院长立誓。

        雷凌一声感叹，没有多说话，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北冥焱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话。

        “我们也走吧。”

        楚凌霄见此间事了，也开口催促。北冥焱虽然掌握了枪意，掌握了火势，但是毕竟一身修为尽失，难等大雅之堂。提升修为，对北冥焱来说可谓是当务之急。

        “好。清雅，飞影，仙儿，你们跟随师傅一起回冥凰门吧，我要和师尊一起回到藏云阁旧址。你们三个，这段时间以来也要好好修炼，千万不要懈怠。封印崩塌之前，我会重新回去冥凰门与你们汇合。面对上届的威胁，我们不能大意。”

        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是楚清雅几女都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孩，知道北冥焱身负重但，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最后的拥抱了一下，作为惜别。

        北冥焱再无留念，火龙王咆哮而出，乘起北冥焱，转身便直接离开了。楚凌霄见状，也直接转身跟上北冥焱的脚步，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消隐在天边的地平线之中。

        见到北冥焱与楚凌霄离开，大熊微微一叹，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楚清雅只是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便已经彻底平复下起伏的心绪。原本那波动不已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一道道睿智的光芒闪烁之间，楚清雅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转身吩咐一声，众人听从号令，要回到冥凰门之中。

        未来不可预测，上届之人实力强大，修为深不可测，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降临在这一方大陆。他们带来的，是一场浩劫，是一场磨难，唯有实力强大之人，才能够在这一场浩劫之中侥幸生存下来。他们必须要抓紧每一分一秒，尽可能的提升修为，哪怕只是分毫的成长，也是未来能够生存下去的保障。

        而此刻，天空之中的裂缝一阵阵狂风呼啸而出，一道道大道锁链逐渐的绷断，只是，这一切，除了北冥焱之外便无人能够看到。

        也许，看不到也是一种幸福。对于北冥焱来说，就仿佛看着末日一步步的接近，那种压迫在心中的压力，让北冥焱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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