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糖
毕业之后，可能大家也意识到，下一次见面不知是在哪一个择日或明天，大家也难得聚齐一次，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忍耐着烈日灼灼，奔赴可能是最后一次人到齐的聚会。
班主任通情达理，只是规定中午吃饭的时候必须到齐来酒店，其他时间，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愿意去哪玩玩就去哪玩玩。
十点多钟，艳阳也正高照。
好不容易在奶茶店抢到位子，谁也不愿意离开，到外边晒着。
陈晕识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小姐妹坐在一块聊天，聊得正起兴时，店长那边点单的人慢慢散去，她们才开始点单。
她不愿意凑热闹，让郝听听帮她点了一杯茉香奶绿，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刷着手机。
程卓盯了陈晕识好久了，顾念着周围一大窝女孩，不好前去搭讪。
这下，只剩下陈晕识一个人，他有点踟蹰，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
陈晕识记得他，只是没有很深的印象。
刚毕业那一阵子，对方加过她微信，一开始聊过几次，后来，陈晕识态度开始变得有些冷淡，渐渐地，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陈晕识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对方那时候天天给自己发消息，拼命地找话题聊是几个意思。
女孩点单就跟买衣服似的，总是要挑来挑去的，各种各样的要求百出。
少糖多冰、常温半糖、不加小料、多加一份芋圆……
等她们点完单，发现一个男生正在和陈晕识侃侃而谈时，还是一个五官精致、长相出挑的男生，这桃花算不上烂。
出于礼貌，她们并未前去打扰，只是另寻座位，观察着。
毕竟，陈晕识的安全还是非常重要的。
郝听听第一眼看见，就有点不放心，递了个眼色过去。
陈晕识接收到，比了个ok的手势。
程卓虽有点紧张，但很聪明的找准了话题。
陈晕识不是按照常规出牌的人，就算你找对了话题，我不想和你聊，也是白搭。
她“嗯”“啊”“哦”地应和着。
这期间，陈晕识趁着程卓接电话的间隙给周允甫发了消息。
真是太久没联系过对方了，差点没找到聊天窗口。
陈晕识：【有急事，待会给你解释，先听我的办。】
陈晕识：【现在立刻马上打我的号码，假装是我哥，光听我说话就行。】
周允甫和一帮体育生兄弟碰杯嗨着呢，包厢内，烟雾缭绕，嬉笑怒骂不止，肆意狂妄，大家本就不被束缚，现在更是释放天性。
“谁他娘的今天把老子喝趴下了，老子直播倒立吃屎！”
“咱先说好，都管好自己的小兄弟，可别喝着正起劲呢，想嘘嘘哈哈哈哈哈”
“别他妈娘们唧唧的，麻溜得整起来！”
“……”
周允甫看着那一串数字，揉了揉微微泛痛的太阳穴，猛灌了半杯酒，走出了包厢。
兄弟们看着周允甫走出去，忍不住吐槽——
“大哥今天兴致不高啊。”
“这大哥咋了，都毕业了，还拘着性子呢？”
“对啊，对啊，我寻思着，大哥也还单着呢，也没人查岗，顾忌啥呢，天天的。”
“你还真别说，咱大哥那可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卧槽，你们可真是说到点上了，你看看咱几个谁不是隔三差五的换对象，就咱大哥，一堆漂亮姑娘捧着，一颗清心寡欲的心坚定不移。保不齐，这次还真的被谁给拿捏住了。”
“臣附议，说不准现在正苦相思着呢。”
“那有可能是谁呀？”
“你说，是八班的坚持姐？还是17班的紫菜包饭？难不成是舞蹈班姐妹花之一？”
“你他妈扯什么蛋，你说的这几个，小爷我都看不上，咱大哥能看什么？”
“你个大鳖哥，你懂什么？”
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比找媳妇都乐呵。
大家从周允甫为什么会兴致不高讨论到大嫂到底是谁。
和周允甫关系铁的吴昊拎着刚起开的一瓶啤酒，试图挽救激烈讨论的局面。
毕竟大老爷们嘴皮子的威力也不比老娘们的差。
“来来来，现在咱要干的事就是喝酒，没别的！”
“再说了，说过火了，你们不怕大哥的拳头，我可怕。”
周允甫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干架第一名。
在体育队里，就是往届的复读生也不敢轻易惹他。
其实大家都挺不理解周允甫的，真是他们体育生中的一股清流。
不乱喝花酒，抽烟有度，五官周正，三观更正，性格沉稳内敛，解决事情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办事能力强。
有他在，都不好意思说体育生都是大渣男、下头男，都是会花言巧语哄骗女孩的情场老手。
酒吧楼道里比包厢内安静多了，周允甫脑子也清醒多了。
他按照陈晕识说的做，拨打了对方发来的一串数字。
这边逐渐不耐烦的陈晕识终于听到了救命的来电提示音。
她迅速接听，开始自导自演：“哥哥，你放心，都是和小姊妹玩，别担心啦。”
周允甫再怎么慢热，也不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声音冷清：“少和陌生人说话，结束赶快回家。”
程卓想要说话时，陈晕识故意开了免提，外放了周允甫说得话。
陈晕识才不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说，她自顾自地说：“什么？我的散粉在你那，哥，那可是我斩男必备，你给我送过来呗，外面太热了，你也不想你的好妹妹被晒到吧。”
顺带着还特别贴心地给周允甫发了定位。
周允甫：“……”
他连散粉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周允甫给吴昊发条消息，下楼扫了共享电车，去找陈晕识。
奶茶的门面都是用得透明玻璃，周允甫摘下头盔，望了眼里面坐立不安，面对男生搭讪，态度十分敷衍的陈晕识，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还挺会区别对待。
程卓听说陈晕识的哥哥来了，便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临了了，还不忘说：“常联系呀。”
陈晕识热情地敷衍：“好呀好呀。”
她心想，一辈子都不见才好呀。
陈晕识算准了周允甫会来，提前让郝听听把小姊妹们都支走了。
面对周允甫这块大肥肉，谁不想扯上关系。
她陈晕识再怎么良善，也不是人人称道的圣母。
她可不会违心地并且故作大方地将周允甫的微信推给别的女生。
周允甫在明德一中出了名的，程卓不可能不认识他。
陈晕识别有用心的让周允甫来一趟，就是想要警告程卓，提个醒。
她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她和周允甫的关系，但一声哥哥就能让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周允甫顶着大太阳骑着共享电车就赶来了，只能说明她陈晕识在周允甫心里不同于一般女生。
陈晕识看着依旧是一身黑的周允甫走进奶茶店，心里如释重负。
她和程卓再多说一句话，都要忍不住犯呕了。
周允甫坐在陈晕识旁边，燥热逐渐消散，难得用调侃的语气：“怎么？使唤我？”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便追悔莫及，关键的是他还心甘情愿的被使唤。
他们聚会的酒吧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他一路上火急火燎地赶往奶茶店，连送外卖拼单的蓝骑士都没他拼命。
郝听听临走前给陈晕识点了一杯败火多冰的柠檬水，她将冰水推向周允甫。
陈晕识笑意盈盈：“你不是说过，做朋友吗？朋友不就是两肋插刀、倾囊相助么？！”
周允甫对柠檬水嗤之以鼻，他是稀罕一杯水的人吗？
他稍稍凑近陈晕识，陈晕识瞬间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躲了躲。
周允甫坏笑挑眉：“方才还甜甜地喊哥哥，这时候就又躲了？你不就是用完就扔吗？嗯？不是吗？”
陈晕识真没想到，周允甫还有这一面，这是和她混熟了？真相毕露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哪有什么老实人，只有不愿意撩的妹。
一旦近距离接触，陈晕识还是会脸红心跳加速，但她一直渴望和他明目张胆的对视，赤裸裸的窥探他的眼底。
她这次主动迎上他的目光。
陈晕识半真半假地说：“这不是想着太久没和你联系了，怕你忘了我嘛，这才想了这个法子把你引过来，既能见到你，也能帮到我，一举两得，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周允甫眸子暗了几分，审视着眼前的女孩。
他有些看不明白她。
思念在她的口中就那么容易说出？
她刚才可是信手拈来就喊他哥哥。
周允甫低笑：“哼，是挺聪明的。”
陈晕识刚想说话，郝听听打来了电话。
虽说是郝听听打来的电话，七八个小姊妹都担心地来问候她。
陈晕识嘴巴抹了蜜似的，一个一个“宝”地叫着，最后还说“妹妹们都别担心，我马上到。”
周允甫试探：“怎么？又是一出戏？这回是要赶我走？”
不知是陈晕识过于敏感，过于多想，还是怎么。
她觉得这话里话外的带着酸味。
陈晕识狡黠一笑：“哪有呀，真得到饭点了。”
说着，她起身拿着包，又拎起多冰的柠檬水递给周允甫。
她叮嘱＋威胁：“一定要喝完它呦。”
正午，太阳辐射正强，路上行人也少，只有雷打不动的公交车运行着。
周允甫提议：“我送你过去吧。”
陈晕识怕晒，听到周允甫愿意当免费司机，当然一百个愿意，但又想到了什么。
一脸惋惜：“虽然我很想让你送我，但是我真不想让别的女生看见你。”
临走前，她还拍了拍周允甫的肩膀，仔细叮嘱：“记得把妹妹给你的告白水喝掉哦，还有，千万不要勾搭别的妹妹哦。”
郝听听后来给陈晕识理智地分析过一波，周允甫身上就是有一种吸引女孩的气质，一种别人都没有的男人味，长得也不差，行走的荷尔蒙，看着就满满的安全感，谁不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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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还算是顺利，某些个捧腹大笑的时刻，瞬间梦回高考前的美好时光。
下一次聚餐可能永远停留在下一次了。
以后，这个班再也难聚齐了。
下午五点钟左右，大家都各自道别，在鲜红醒目的落日中告别。
这一别才真得是山高路远。
陈晕识本就感性，此刻不争气地湿润了眼角。
理智告诉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找个完美的借口和周允甫一块回家。
这次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缘分都是靠自己把握的，这次，她陈晕识就自力更生浅浅地再努力一回吧。
陈晕识坐在之前去过的奶茶店里，给周允甫发了一条消息。
不知哪来的自信，她断定周允甫会来，悠闲自在的玩着手机，坐等周允甫来接她。
周允甫走到她身边时，她正看着美男出浴视频流着哈喇子呢。
抬头见人来了，没有丝毫尴尬，神态自然地又将一杯柠檬水递给周允甫。
她都想好了，现在他们是朋友关系，那周允甫只配喝柠檬水。
周允甫坏笑：“好这口？”
陈晕识愣了下，不甘示弱：“就和你看美女时一个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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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晕识和周允甫挨着坐在公交车的后排，夏日余晖焰火依旧热烈，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多少也可驱散燥热的灼烧。
坐在周允甫旁边，陈晕识问心无愧地偷看郝听听给她发来的照片。
这是郝听听偷拍的她和周允甫的合照。
拍毕业照那天，陈晕识和所有的好朋友都有合照，唯独没有和周允甫的。
穿着自己衣服的合照再怎么好看也不及蓝白短袖青春校园的半分。
这一路上，陈晕识没有主动和周允甫搭话。
周允甫也没有要主动打破寂静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默不作声地想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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