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花伞下，滴答的水珠落在他肩胛处、耳畔、眼尾，在丝丝雾气中，他在想江余。

        眼前浮现出女生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有鼻尖。她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伤心了，委屈了，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连走，都要找好理由，怕破坏了气氛，坏了别人的兴致。

        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轻。

        徐敛挂了毛巾，随手拿起手机，苏逸坐姿端正，拿着笔写写画画，倒像那么回事。

        他挑了挑眉，随口道：“你这备课，倒还真挺认真。”

        “那可不是。”苏逸想到了什么，笑了声：“小丫头最近进步挺大，我可不得加把劲？”

        徐敛眉尾动了下：“她倒是听你的话。”

        他也不是没给徐青青补过课，但那丫头，心思全然不在课堂上。你教她英语，她给你说某某大片又出来了；教她地理，她给你说哪个地方美食多好玩。

        苏逸声音带着笑：“小丫头本来就乖。”

        徐敛轻哼了声，不可置否。

        他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顿了下。他拿起外套，开门的声音响起，苏逸抬头看他，不解：“干嘛去？”

        徐敛步子有些急，随口道：“有点事。”

        这大晚上的，刚洗完澡，还能有事？

        苏逸转着笔，在后面调侃着问：“还要不要我给你留门啊？”

        徐敛脚步一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别瞎扯。”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苏逸大笑了出来。

        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他目光重新落在习题上。

        ——

        清清冷冷的夜晚，少年穿着一件白色大衣，站在宿舍前的老树下，手里捧着一杯奶茶，晕黄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处，仿佛蕴着光。

        在昏暗的灯光下，少年朝她走来。

        江余心尖微颤，缠绕着她的那股烦闷，还有焦躁，似乎慢慢消散了。

        “拿着。”

        徐敛把奶茶递给她。

        江余看了眼奶茶，又看向他，有些发愣。

        徐敛把吸管插进奶茶盖子，放在她手上，道：“冬天的第一杯奶茶。”

        江余手心一片温热，寒风瑟瑟，在这寒冷的冬日，他说的话仿佛也冒着热气。

        “抹茶味的，喜欢吗？”

        江余手指尖摩挲着奶茶杯，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一丝抹茶的甜腻香。她仰头看徐敛，她看见了少年嘴角微漾的梨涡，还有满是期翼的眼神。

        江余扬了扬嘴角，在寒风里，声音有些发颤：“谢谢。”

        徐敛揉了揉江余的头，嘴边的梨涡深深浅浅：“跟我还说谢啊。”

        他看了眼时间，笑着看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余歪着头看他。

        徐敛朝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他们坐在靠窗的角落，周围满是甜品的香味，萦绕着一股温暖的氛围。

        暖气环绕着她，江余伸了伸脖子，问徐敛：“今天你过生啊？”

        徐敛把一盒抹茶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眉眼挑了挑，笑着看她：“不是生日就不能吃蛋糕了呀？”

        他拆开了自己的那盒，拿着叉子吃了一口，道：“这家甜品挺好吃的。”就想着带你过来。

        徐敛抬头看向江余。

        在满是欢笑，满是香甜，满是温暖的屋子里，江余看见，徐敛眼底的真挚和热忱。

        她朝徐敛笑，拿着叉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鲜甜的奶油化在舌尖，暖暖的，清淡的奶酪香萦绕在鼻尖，仿佛连空气都变甜了。

        “好吃吗？”

        温和的嗓音里，带着细致的温柔，在江余耳畔响起。

        在这初冬的日子里，江余摩挲着余热的奶茶杯，看着可口诱人的抹茶蛋糕，眼眶却有些发热，热热的，像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

        她又塞了一大口蛋糕，满满的幸福感充盈着，江余重重点头，声音有些模糊：“当然好吃！”

        徐敛笑了笑，轻轻地揉了下江余的头，目光缱绻又温柔。

        回去的时候，江余身上暖乎乎的，连心情都似乎染上了几分暖意。

        她想，可能美食真的能治愈人心。

        江余抱着小熊裹进被子里，鼻尖似乎还环绕着抹茶的清香，她在想徐敛。

        这个，她生命里的贵人。

        她突然坐了起来，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输入了一行字——

        徐敛真的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回寝前，徐敛问她：“高兴吗？”

        她当然高兴，很高兴能认识他，也很高兴能和他成为朋友。相处的每时每刻，她都很高兴。

        别人的言论不代表他的，她难过的是，在她内心深处，是赞同那些话的。

        她是那样的女生，是给点好处就心动，随随便便就能被勾到手的人。

        嗅着那股抹茶香，有些发涩。

        江余扬起头，看见少年眼底细碎的光，闪闪的。她眉眼弯弯，皮道：“跟着咱们徐敛哥哥混吃混喝，当然高兴啦！”

        江余翻了个身，把手缩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这晚，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陈央，有江婧，还有徐敛。

        梦都是荒诞且没有逻辑的，在梦里，他们一起去考试，可走到一半，陈央突然问她带笔没，江余立马停下了脚步，慌慌张张就要往回走。

        江婧拉住她，说：“马上就要考试了！”

        “我没带笔！可我没带笔！”她甩开江婧的手，就要往回跑。

        “江余。”

        又有人喊住她。

        她不想听，也不想应，只想往回跑，可怎么都动不了。

        徐敛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她只知道自己很着急，着急都要哭了，重复着喊：“我笔没带！”

        最后竟然坐在地上，难过地哭了起来：“我笔没带，我有东西忘记了，我不想考试了。”

        那种着急、难过的窒息感，江余早上醒来都还心有余悸。

        她深吸几口气，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收拾好心情，随便塞了几袋面包去上早课了。

        除了晚上的补修课，其他的课她还是挺认真的。

        江余的目光落在小助教旁边的空位上，那个女生没有再来。她下意识地摸了下手腕处。

        “江余！”

        黎云突然喊她，把她吓一跳：“啊？”

        “怎么回事啊你，”黎云戏谑道：“怎么老师回来了还不认真听讲呀？”

        看见老师支起的腿，还有手边的拐杖，江余扶额，表示深深的忏悔：“我的错，我有罪。”

        回寝的时候，黎云感叹：“仿佛上了个假大学。”

        “是啊。”江余也跟着感叹：“每天早起晚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高中呢。”

        “可不是，这大学上的，明明就是个高四高五嘛。”黎云吐槽：“高中老师还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轻松个鬼！”

        “好不容易退了个方向班，又有数不完的课。”

        “没课的时候呢，也不知道在干些啥，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江余拉了拉书包带子，想，可不是吗？

        高中忙着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卷子。

        那大学呢？

        连自己在忙些什么都不知道。

        “你期末多少门考试啊？”黎云担心起期末来了，她道：“我十一门，令人窒息！”

        江余在心底默数了下，尽量压低那份紧张感：“十三门。”

        “啊？”

        江余解释：“不小心多选了两门通选课。”

        “那你更惨了。”黎云哀叹：“复习周估计要累死。”

        一阵风吹来，江余缩了缩脖子。

        “哪叫复习周，明明是预习周。”

        黎云笑：“也是哈。”

        说起考试，江余又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她想，大概是真的课太多了，也快结课了，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谁会考试忘带笔啊？

        再者，可以找人借啊，可她偏偏要回去，还急的哭了。

        真是不能理解。

        ——

        周五刚上完体育课，拿起手机，就看见江婧发的消息。

        她笑了下，背起书包就开始回消息，徐敛往她看了好几次，她都没注意。

        “江余。”

        江余打字，应了他一声：“嗯？”

        徐敛喉结滚动了下：“现在人多，走路别看手机。”

        正是饭点的高峰期，好几次差点撞到人。

        “是啊，跟谁聊天呢，这么高兴？”苏逸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转悠，一双桃花眼染着笑，开玩笑道：“咱们的江同学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什么？”江余不可思议地看他：“你别瞎说好吗？”

        她解释：“我发小，周六想来我们学校玩，问我有没有时间。”

        苏逸拉长了调子“哦”了声：“发小啊。”他朝徐敛看过去。

        “是啊。”虽然都在云城读书，但一个学期也见不了几次面，大家都有自己的课要修，有自己的事要做。想到江婧，江余忍不住想笑：“她就是馋了，馋我们学校对面的小吃街好久了。”

        “女生啊？”

        “不然呢？”江余莫名其妙。

        苏逸笑着看了看徐敛，摇头：“没什么。”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发光发热打扰你们俩了。”走前，还靠在徐敛耳边，小声的“啧”了声：“想问就问啊，光盯着有什么用，当望妻石吗。喜欢就喜欢，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干嘛。”

        江余盯着苏逸的背影，没搞懂：“他在瞎说什么哦！”总觉得这人的话不对劲。

        “江余。”

        “嗯？”江余懵懵懂懂地看向他：“怎么了？”

        女生的眼底满是清澈，徐敛抿了下唇，摇了摇头：“没事。”

        他声音低了些：“就是说，别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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