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江余洗完澡，看到江婧发来的消息。

        她出去开门，江婧捧着蛋糕，朝她笑，压低声音道：“生日快乐，江余。”

        今天也有人跟她说生日快乐，可是只有看到江婧，她才真的有感觉到，生日快乐。

        江余拉着她的手，进门。

        她们坐在客厅，江婧道：“你一个人在家？”

        江余点了点头：“我爸去照顾我小侄女了。”

        江婧坐在她旁边，挽了挽她的手臂，笑道：“那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江余切了蛋糕，把一小块放在了旁边，然后开了三瓶rio微醺。

        江婧看了看她。

        江余笑了下，道：“有个人说，想陪我过生日的。”

        他还说，会来见她，会和她说生日快乐的。

        江余吃了一块蛋糕，喝完一瓶微醺，又拿了一瓶，脸红红的，朝江婧笑道：“白桃白兰地，这个挺好喝的。”

        江婧笑着看她，道：“你那点酒量，少喝点。”

        江余又喝了一口，淡淡的桃子味，有点像汽水。她趴在沙发背上，笑容很深：“反正他们都不在，也不会管我。”

        说着她又灌了几口，还拉着江婧喝。她低头吃蛋糕，吃着吃着就瘪了嘴。

        “我爸不在家，我妈也不在。”江余往嘴里塞蛋糕，边道：“他们都不管我。”

        江婧靠近江余，抱了抱江余。

        徐敛也不在。

        江余抱着江婧，心里更难受了。她嘴角垮了下来：“他们只会给我钱，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我。”

        “可是他们对我很好，因为我，妈妈才要出去打工的，他们所有人都告诉我是为了我好。”江余吸着鼻子，满脸泪痕：“他们所有的苦难和痛苦都是来源于我，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累赘。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江婧，你知道吗，他们越是对我好，越是过得那么差，我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包袱，是个累赘。”

        “要拖死他们的累赘。”

        江余抱着江婧的胳膊，压抑着哭声。

        江婧抱住她，揉着她的肩，低声哄她：“江余，我懂，我都明白。”

        所有人都告诉他们，要努力，要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父母为了他们所受的苦，所受的累。那些苦累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们身上。

        小时候的翘首以盼，习以为常后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个包袱，拖在父母的身上，带给他们苦累。

        江余哭累了，头有些晕，靠在江婧胳膊上，小声道：“初中的时候，我交到了一个朋友，可是她后来和别人一起，孤立我。她们都不和我讲话，说我性格不好。可是我明明对她很好的。”

        “后来妈妈来学校找我，我很开心，可是她和我说，她要出去打工了，让我好好学习，多听爸爸的话。”江余声音越来越平静：“可是我的记忆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暑假，我特别迷恋看小说。”江余笑了下：“我一点都不想面对现实，我想逃避，我想和主角一样，穿越到一个架空朝代。”

        “可是我不是主角。”

        后来，她想可能自己真的错了。在所有人的对立面，那就是错的。江余给每个人都道歉了，她学会了善良和隐藏。

        后来她好像失去了发脾气的权利和能力，因为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江余一直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可每当她回忆的时候，仿佛浓浓的灰雾笼罩着，一点光亮也没有。

        高中的时候，她碰到了陈央，她们关系很好，可是还是没能一起走下去。

        她仰着头看江婧，哑着声音：“他们都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会抛弃我。”

        除了徐敛。

        可是她推开了徐敛。

        “为什么放弃比喜欢更难受啊？”

        江余抱着她哭：“可是我还不够好，我不够好……”

        她要是更好一点，就好了。

        江余声音越来越小，在江婧胳膊上睡了过去。

        江婧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摸着江余的头，轻声哄道：“江余，睡一觉就会好的。”

        初中，是她和江余冷战最久的时候。她们和好后，江余就是那副清清淡淡、宠辱不惊的模样。她们知道对方所有的过往和难受，也说过会一起挺过去。

        可是那些年少所造就的伤痛，好像没那么容易消散。反而愈久弥深，成了不敢回首的心结。

        ——

        江余睡到中午才醒，眼睛有点酸胀。

        她揉了揉太阳穴，问江婧：“我是不是又喝醉了？”

        “是呢。”江婧看她，道：“还抱着我大哭。”

        “啊？”江余不可置信。

        江婧笑了声，道：“骗你的。”

        她笑道：“喝了就睡了，睡得跟猪似的。”

        “就说呢。”她怎么会干那么丢脸的事，江余问她：“你没醉？”

        “我什么水平？”江婧挑了挑眉：“我会醉？”

        江余哼笑了声：“你厉害，行吧。”

        她们下楼吃了饭，又聊了会天，江余在门口逗小白，揉着它的头教它握手。

        “江余。”江婧喊道：“这怎么还有个信封啊？”

        江余抬眼，蓝色的信纸落在她家门边。

        “不是我的，”她随口道：“可能是谁不小心掉的吧。”

        她想了下道：“放窗台上吧，要是有人来找也好看见。”

        江婧觉得可以，把信封搁在了台上。走过来揉了几下小白的头，朝江余笑道：“它越长越胖了。”

        “还不是你家俩小孩喂的。”

        小白像是听懂了，扭了一下头，走了。

        江婧和江余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临近开学的时候，江乔带着小侄子和小侄女来了，又买了一大包零食。

        江余有些无奈：“真的不用买这些，我马上都去学校了。”

        江乔笑道：“可以带去学校吃啊。”

        “重。”

        中午的时候，爷爷奶奶、幺幺姑爷也过来了，他们围成一桌聊天。她坐在那儿，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又不能玩手机。

        江余趁了个空闲跑上楼，又觉得呆着无聊，拿着铅笔坐在书桌前。

        江婧进来的时候，江余刚抬头。

        江婧道：“喊你老半天了。”

        她看了眼，有些惊讶道：“在画画？”

        从初中后，江余就没怎么画画了，当时她问江余为什么不画了。

        江余当时说，没那个兴趣了。

        江余笑了下，“嗯”了声：“他们在下面家长里短的，我也没兴趣。”

        江婧笑着点头：“也是。”

        “我在那还惹他们嫌。”江余叹了一口气：“他们一直说说说说，我奶奶还问我交男朋友没有，说现在的女孩子，不能只看长相，要找个老实的，家庭条件好点的。还要婆家愿意带孩子的，以后生了孩子也好出去工作。不能像我姐一样，一呆要在家里呆五六年，在家带孩子。”

        她觉得有些烦的道：“谁乐意生孩子。”

        当时她奶奶就变了脸色，不赞同道：“女人不生孩子有个什么用。”

        这话直接给她整无语了，或者说，大受震撼。江余知道，不能拿现在的思想去看待爷爷奶奶那辈的人。但这话，恕她确实接受无能，觉得他们迂腐又墨守陈规。

        江余抿了抿唇：“还说我们家这条件，又在农村，不能眼光太高，找个老实忠厚的就行了。”

        江余向江婧吐槽：“且不说我想不想结婚想不想生孩子，我自己有能力，以后会工作，我当然会找一个经济条件差不多能力差不多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要拿家庭条件拿农村这事作比较？”

        说到底，不过就觉得自己长在农村，低人一等。

        “况且，现在哪有什么真的老实忠厚的男的？”江余冷哼了声：“恕我眼拙，我还真没见过。”

        之前他们也说姐姐婆家那边像是个老实忠厚的，可不照样心眼多？生个孩子也想往她家这边塞，还指望着她以后还给他们养。

        她又没疯。

        她若是有能力，自然会主动给予帮衬，但不是被人要求，被人道德绑架。

        “还说我个子不高，长相偏小，又懒又不出众，还什么都不会做，除了长得白也没什么优点了。”江余深吸一口气，吐槽：“我真觉得他们是不是在pua我？”

        江余最近脾气有点压不住，可能是夏天太燥热了，又要上学又要去领书，乱七八糟的事，烦的很。

        江余拧着眉，江婧坐在了她的旁边，揽了揽她的肩膀，道：“他们就是这样，用他们的思想来说教我们。”

        江婧道：“江余，别理他们的话，我们很好，我们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

        “你要知道，在别人眼里，你是个闪闪发光、宛如明月的人。”江婧笑了下，道：“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和你在一起吗？”

        她看向江余，道：“因为我特别羡慕你，你性格佛系、理智，看问题特别透彻，而且很有深度。”

        江余愣了愣，脸有些发红，她捂了下脸，笑出了声：“你说的是我吗？”

        “都把我整害羞了。”

        江婧也笑出了声，两人闹着闹着，抱作一团。

        她道：“我是想告诉你，你很好，很优秀，不要妄自菲薄。”

        江余问：“我真的好吗？”

        江婧笑了声，道：“真的。”

        江余笑得很开心，朝她道：“你也好。”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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