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晚间，三人行至一处湖边，打算在那岸上将就一夜，晚饭是从水里叉来的五条鱼。
当谢雁书看到周子舒要把没刷鱼鳞，没刨内脏的鱼直接往树枝上插时，讶异不已：“周兄等等！”
抢救下那条鱼，谢雁书犹豫道：“周兄以前是……没下过厨房吗？”
周子舒有些心虚地扭头。
谢雁书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而后柔声道：“我明白了，这些事情以后就交给我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显用了很久的小刀，熟练地给两条鱼刮鳞刨腹，清理干净后插上树枝。又由于实在不放心让周子舒和张成岭烤鱼，便在火堆旁用石头把插着鱼的树枝固定好，自己继续收拾剩下的三条鱼。
一系列动作井井有条，一看便是熟练至极。
等到五条鱼被插在火堆旁围成一个圈，谢雁书便去河边洗干净手，回到火堆旁，坐在一块跟周子舒相邻的石头上，开始动手烤鱼。
张成岭凑过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他崇拜不已：“谢叔，你今天好厉害啊！”
谢雁书表情不变地点点头，眼睛仍只注视着正在被烤的鱼。
张成岭继续说：“我可以拜你为师吗？你教我功夫，我就可以报仇了！”
谢雁书淡淡拒绝道：“我不收徒。”
张成岭失望道：“啊，为什么？”
他这回提高了声音：“没有为什么，不收就是不收！”
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谢雁书闭了闭眼：“抱歉，成岭，我方才不是针对你。”
周子舒见成岭一脸遗憾，便安慰道：“每个门派有每个门派的规矩，你谢谢不收徒，自然有他的原因。”
然后看了看谢雁书的脸色，试探道：“我观谢兄今日所使轻功甚是精妙，可是与易经有关？”不愿收徒，难道谢雁书是被赶出门派的弃徒吗？
谢雁书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凌波微步是我派独门轻功身法，是祖师以易经的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所创。”
周子舒见谢雁书并不排斥谈及自身门派，便知自己原来的想法是错的，又问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贵派祖师是女子吗？”
谢雁书唇边含笑道：“不是。周兄想问什么，直说就是，我没什么好瞒的，不过……”
他微微扭头看向周子舒，面上有些惆怅：“本派如今存世之人，只有我一个，若我哪一天死了，便一个也没有了……”谢雁书轻叹一声，“周兄便是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周子舒听得心脏微颤，目光闪动，便这样与另一双含着悲意的眼睛对视。
四季山庄不也一样吗？周子舒默默地想，等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庄主死了，天下便再无四季山庄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他没有问我，我又何必问他？
二人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曾移开视线，不知不觉滋生了一股异样的氛围。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说怎么一股焦味，原来是你们的鱼烤焦了。”
谢雁书如梦初醒般转头，手忙脚乱地给五条鱼翻了个面，又慌忙起身：“我再去抓几条……”
周子舒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别忙了，荒郊野岭的，我们将就一下。”
然后他便感觉到，被自己抓着的人忽然脉搏加快，肌肉僵硬。
谢雁书呆呆地“哦”了一声，呆呆地坐回原位，表情像是神游天外了。
幸好火光荧荧，他脸上的红晕没有被发现。
周子舒放开那只手，心想：看来谢兄的门派一直隐于深山，他从小没见过外人，所以才会如此不善与人打交道。
然后他问方才出声的顾湘：“你主人呢？”
顾湘没有说话，只往湖上指了指。只见湖面上一艘巨大的画舫静静向他们这边行来。那画舫极其豪华，上有二层楼阁，雕梁画栋挂着数串风灯，在那二层甲板上温客行正悠然吹一管玉箫，身侧一绿衣美人烹茶，身后一粉衣美人打扇。这出场真是风流潇洒。
谢雁书不由扯了扯嘴角，周子舒翻个白眼，无奈摇头，二人皆打心底嫌弃那张扬的做派。
顾湘也嗤之以鼻：“这人学坏可真快。”
温客行收了玉箫，飞身点水来到岸上，面对周絮，边走边吟诗：“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
周子舒抬头望了望天，先是下意识防备，然后抬手阻止他的话，低头解酒壶，回绝了邀请。
意料之中的拒绝，温客行眯眼轻哼，背在身后的手朝顾湘示意。
顾湘瘪瘪嘴，运起轻功朝船上飞去。
温客行看看火堆旁的鱼，转移话题：“岂能以这等粗劣食物……”
谢雁书淡淡道：“手艺不好，伤了温公子的眼，真是抱歉。”
“我是说，地鲜莫过于笋，河鲜莫过于鱼，这鱼一看便知肉质饱满，汁多味美，阿书不如分我一条？”温客行迅速改口。
谢雁书嗤笑一声。
“只是这鱼再美味，几条可吃不饱。我船上正好有个名厨，不妨让他整治几道下酒小菜，我们一道……”温客行欲邀请二人去船上吃晚饭。
话没说完，周子舒便拒绝了他：“不必了。”
温客行轻笑，转移目标，欲曲线救国：“张小公子，一夜日未见，你好像”他把玩着腰间玉箫，思考措辞，“长个了？”
成岭无语，不搭理他。
温客行没得到回应也不恼，看了看不想搭理他的周子舒和谢雁书，计上心头，状似无意地溜达到周子舒坐着的木头旁，转身欲坐。
周子舒伸腿，放到那木头上。
温客行笑着转转眼珠，看看人，又看看腿。周子舒伸手揉腿，眼睛望向天空，是对这厚脸皮之人的无声拒绝。
温客行抿唇忍笑，心领神会，转头往谢雁书那边走去。
将要坐下之时，谢雁书忽然起身欲走，温客行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赔笑道：“阿书……”
恰巧顾湘回来了，手上捧着一把剑。
温客行从她手上接过剑，又朝谢雁书笑道：“你身上也没个兵刃，今早用的棍棒还是从那群乞丐手里抢的，看得我好生心疼……”
他边说边将剑递上：“此去太湖，波折重重，要是遇上那用暗器的小人，莫非你要赤手空拳去挡吗？”
眼见谢雁书神色逐渐松动，温客行趁热打铁道：“便是还生我的气，你也该为自己考虑。此剑是我匆忙找来的，还算能用，有朝一日，我定给你找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
谢雁书沉默半晌，终于从温客行手里接过剑。
温客行顿时喜上眉梢，试探般拉着谢雁书坐到原先那块石头上，果然没有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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