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痴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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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人在玩百物语呢。”青行灯忽然停下来，她垂眼看向晴子，“要和我去听听故事吗？”
晴子当然选择同意，跟着青行灯总比一个人在大江山来得安全啊！
青行灯朝晴子伸出手，她的手十分冷，就像雪一样。
“别说话。”青行灯这样嘱咐晴子。
只是一瞬间，她们就来到了一个满堂明亮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男有女，围坐一圈。
这应该是一场宴会，他们面前都有一根蜡烛，还有茶水，空气里还残留饭菜的香味。
青行灯和晴子就坐在他们身后，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青行灯那盏没有被点亮的纸灯放在青行灯的眼前。
这些人虽然讲一个故事就吹面一根蜡烛，但是他们说的其实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和怪事，有些故事甚至引得哄堂大笑。
但是青行灯没有笑，她端坐着，听得十分认真。
这些人吵吵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气氛十分的和睦。
他们的故事十分平常，无非是家里的孩子闹出了什么笑话，来投奔的亲戚认错了什么时髦的东西。
“讲了几个故事了？”
“五十个吧。”
“没关系的，又不是在讲鬼故事，真是的。”
“哈哈哈哈对啊，唉，轮到我了吧。”
这些人以为他们玩的百物语根本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他们把面前的蜡烛点燃，吹灭，再点燃。
晴子惊讶的发现，青行灯面前的纸灯慢慢亮起来了，每吹灭一次蜡烛，纸灯就亮一分，里面好像有烛火摇曳，。
他们席间有人离开，又有人回来，有人继续讲，讲到最后，这里还有四个人。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三个各有特色的男子。
其中一个正襟危坐，整个人就像一把弓。另外两个一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像风流人士，另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女子把面前灭掉的蜡烛点了几根，而后和身边的端正的男子讲她有一个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而那男人却没胆子娶她。
“真是，女人就是这么懦弱。”华服男子先开口。
“嘿嘿嘿，女人真是痴情啊。”气质猥琐的男子伸手摸了一把女子的手，笑嘻嘻的扯住女子的衣袖。
女子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笑着喝了一杯酒，“是啊真痴情。”
而后她撑着头，不经意的吹灭了几支蜡烛。
青行灯面前的纸灯在女子吹灭蜡烛的时候熄灭，又瞬间燃成青色，她周身的亮起的纸灯越来越多，而这个房间的灯则一盏一盏熄灭，直到全部陷入黑暗。
青行灯的周身缠绕着纸灯还有蝴蝶，但是她依然作者没有动。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开始有些慌乱的四个人现在已经镇定下来。
“烛火怎么忽然都灭了？快点起来吧。”
“太暗了，找不到火折子了。”
“哎呀，明明刚才还用呢。”
“玫瑰小姐，您的皮肤真好啊。”
下一瞬，一只蜡烛被点燃了，暖黄的烛火摇曳着变成了青色，这些人就像是有所察觉般，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去。
青行灯朝他们笑了一下，他们的神情顿时变得恐惧，趁他们还没有尖叫的时候，青行灯抽出他们的灵魂。
一切的发生只在分秒之间，桌上点亮的蜡烛也退去了青色。
他们恐惧的表情定格在此，晴子在其中一个人瞪大的眼睛里，看到跌坐在地的自己。
青行灯拿着新的纸灯，垂眼看着晴子，就像说着晚上吃了寿司一样说：“你害怕。”
而后她歪了一下头，又笑了笑，挥手扔出纸灯。
那一盏纸灯就像是画卷被打开一样在半空中徐徐铺陈，上面显示着一个个刚才他们说过的画面和话语。
晴子仿佛身临其境，又仿佛不是，她看着这卷纸，不仅感受到故事中的人的喜怒，还察觉到讲述人的善意恶意。
这些画面和文字在晴子面前快速略过，直到最后一个故事。
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子寻死觅活，男子却没有勇气娶她，女子吞金而亡。
女子吞金时，笑意温柔，目光平和，仿佛只是今日过得开心，安静睡去。
晴子有些愣住了，听到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情，她可以感觉到那种解脱般的快意。
这卷纸又徐徐卷回去，成了一盏纸灯再次回到青行灯手中。
晴子看向青行灯，她的身边围绕了很多的纸灯，如果每一盏灯都是一次百物语，那该有多少个灵魂。
这个故事只有一句话，而故事本身其实也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讲故事的女子叫玫瑰，她是花楼里十分受欢迎的乐伶。花楼是青楼妓馆，只是相比其他青楼妓馆更为有名，客人更加富有。玫瑰的好友名为椿，椿是花楼里的仅次花魁的姑娘，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和她说几句话。
长得像坏人的叫吉田，做绸缎生意的富户。
锦衣华服的那一位是个世家子弟，喜欢看歌舞，他本人不学无术，流连花丛，但是有一副好样貌，惹了许多闺阁女儿。
最后一个叫宫野正雄，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子弟，也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宫野正雄和椿的相遇其实也是十分寻常。一个算有些资本的权势的公子对人人谈论的花楼美人好奇，便去看了看。
椿太年轻，来往花楼的人少有像宫野这样气质如山上松柏一般清贵的人。一个欣赏美人解语温柔，一个仰慕他人如书中君子。
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少年人，感情直白又热烈，眼中只看得到明亮的太阳，看不到脚下的影子。
没落贵族家的儿女婚姻十分重要，一场联姻说不定就能给整个家族带去翻天覆地的权势和富贵，理所当然的，他们被宫野家反对。
一个青楼妓子，有些底蕴的人家尚且不会娶回家，何况是需要联姻的贵族。
宫野正雄是一个孝子，自然听从父母意见。可是又放不下椿。
他一说要娶椿，母亲就以切腹威胁，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在宫野正雄由于的时候，绸缎商人吉田要赎了椿。
之后就是宫野正雄被父母逼着娶亲，商人吉田次次要椿作陪，椿又见不到宫野正雄。
椿见到他是在他娶亲的时候，在宫野府邸门口，她与正雄四目相对，正雄却装作看不到。
失魂落魄的回到花楼时，那位风流的公子恰好路过她，
“哦，被宫野抛弃了，真是愚昧啊。”
此时花楼的老鸨看到了椿，立刻拉住她，“椿啊，你就跟着吉田大人回去吧，他可不比那个宫野好多了嘛！”
椿看向这个算是养育她的人，好像魔怔了一样，“比宫野好多了……比宫野好多了……”
她忍不住笑了，眼泪顺着脸颊落到衣袖上，“对，比宫野好多了。”
老鸨被椿吓到了，“椿，你没事吧。”
“妈妈，我没事，你说的对，吉田比宫野正雄好多了。”
“那就好，哎呀你的妆都花了，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这一回去，椿就再也没有踏出过。
她把脸洗干净，换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和服，对着镜子仔细描画。
她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打扮过自己，而后她翻出抽屉里的盒子，里面是她为自己赎身准备的一盒金子。
吃糕点一样，慢慢的，把一盒金子都吞下去了，而后她倒在镜子前，就像睡着了一样。
整个花楼里，只有玫瑰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椿伤心，她以为是椿看不开，自责没有拦住椿。世间男子多薄性，椿以为自己会不同。
谁知道，椿死去没多久，玫瑰又在花楼看到了他。
那时玫瑰在台上奏琴，宫野正雄在台下看她。之后，她在房间里等到了宫野正雄。
他好像忘记了前不久，他和椿信誓旦旦，花前月下，转头就在这间花楼里欣赏别的姑娘。
他真的爱过椿吗？他真的知道爱是什么吗？
玫瑰看着宫野在她面前深情，吉田在花楼中说着闺房之中他可怕的手段，而那个公子，搂着花楼里的姑娘，却有当她们如尘土蝼蚁，随意践踏。
才几天，他们都不记得椿了。
听说百物语只能讲到第九九个故事，不知道普通的故事，青行灯听不听呢？
若是他们都死了，就认了。
世间女子多情，男子薄性，椿懂却看不开，而玫瑰看得开，却走不出。
“无论是玫瑰还是椿，她们死了就死了，不会有多少人记得的。”
“我知道。”晴子回答她，“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青行灯，你能把他们的灵魂放走吗？”
“这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
“我知道的。”晴子其实很明白，青行灯是记录故事的妖怪，这或许是她的职责，或许对她很重要。
她曾经听风神大人说过，世上一切的存在都有存在的理由，生死都有定论和因果，不能苛求。她也没有能力去苛求。
青行灯给她看完故事之后就和她回到了大江山。
晴子低头走路，青行灯却有些惊讶。
许多人，如果看到她做人魂纸灯，要么谴责要么恐惧，只有晴子，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她并不是特别怕自己。
倒是新奇。
“如果是风神大人，他会阻止你吗？”晴子问。
“他恐怕不行，晴明大人或许可以。”
“那晴明大人为什么不阻止呢？”
“他说不到时候。”
“……晴明大人真的好难懂。”晴子叹着气抱怨道。
青行灯笑了笑。
“你活了多久啊，有风神大人久吗？”
“没有，我还是人的时候，一目连还是神明。”
“那风神大人厉害吗？”
“算是厉害的。”
“和酒吞童子比呢。”
“他可能打不过酒吞……也打不过茨木。”
“啊……这样啊……”
“酒吞和茨木也打不过一目连。”
“嗯？风神大人果然是最厉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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