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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沽川市最有名的几位烧伤科医生,基本上都扎堆在人民医院的外科诊室里,因此,这家医院常年人满为患。

        任之初给金钰挂完专家号,已经是中午了。

        医生轮班吃午饭,可患者们依旧废寝忘食地继续等着治病,结果就是——三楼走廊上,排队的人群已经一路堵到了楼梯口。

        金钰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动,可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却只挪了不到两米。

        “这么长的队,估计得排到半夜。”她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一旁的任之初,征询他的意见,“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烫的也不怎么严重,回家涂点牙膏就行了。”

        任之初像看怪物似的睨了她一眼,幽幽地反问:“牙膏管用还要医院做什么?”

        金钰其实想告诉他“这个叫民间疗法”,但是怕说错话又惹得老板不高兴,于是只好讪讪作罢。

        任之初沉默片刻,不知怎的又想起来刚才的茶杯事件,拧着眉头问金钰:“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沏杯茶还用得着跑到安全通道里?”

        “那个,因为是周末嘛,”金钰解释道,“办公室里的饮水机没有插电源,所以我就去楼下开水间了。”

        一提起开水间,金钰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在秘书处外面听到的是是非非。

        她严肃起来,打算将自己听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任之初。

        “对了任总,其实刚才我打碎茶杯是有原因的。”

        任之初古怪地瞧了她一眼,说道:“我没说让你赔。”

        “……呃?”金钰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不是的!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罪名!”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你赔?”

        金钰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瞬间就没勇气吱声了。她弱弱地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然后可耻地默了。

        赔还是不赔?这真是一个严峻的课题。

        她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当一回鸵鸟,直接绕开这个话题。

        “任总,其实我刚才是想说,你最近还是多注意提防一下赵瑞麟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直入正题。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金钰觉得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于是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我刚才在秘书处门外,听到李冉和赵瑞麟聊天,说手里握着你的把柄,要找机会……”

        金钰摸着鼻梁住了嘴,心里琢磨着——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对自己老板说出“扳倒你”三个字,是不是有点儿大不敬的意思?

        “找机会什么?”任之初轻蔑地扬了扬嘴角,“扳倒我?”

        “呃,他们是这么说的。”她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犯嘀咕——有这样一个精明敏锐的老板,她不需要费力地跟他兜圈子,也因此避免了很多尴尬,可与此同时,她也不敢再奢望自己做了错事可以瞒天过海。

        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金钰一时也想不到答案。

        她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只好随着任之初一起沉默。

        隔了半晌,他转头看向她,问道:“李冉就是那天在糖坊街碰见的姑娘?”

        “没错,就是她。”金钰叹息道,“那天我们实在是运气不好,偏偏被她给撞见,害你被赵瑞麟抓到了要命的把柄。”

        任之初还没开口作答,她又一脸堪忧地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可是看起来就很棘手的样子。这方面我懂得不多,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总之……”她抬头凝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任总,你最近一定一定记得万事小心!”

        四目相对时,总能传递出一些未曾言说的讯息。

        任之初只与她对视了很短暂的一瞬间,便率先移开了视线,如同逃难一般。

        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原来一个人坚强冷漠了太久,真的会不习惯别人给予的关怀和温暖,以及那样静默温存的目光。

        他强迫自己冷下心肠,拿出集团一把手应有的气场,笃定地回答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心里都有数。不存在什么‘要命的把柄’,也没有处理不掉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声,转头看向金钰,又继续说道:“金钰,你只需要顾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用担心其他的。”

        任之初既然这样说了,金钰自然也不好再多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任之初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皱成一团,嘴唇也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都笼罩着淡然而坚毅的气息。

        金钰默不作声地看着任之初的侧脸,没来由地就回忆起一些本该淡忘的琐碎细节。

        比如今天上午,他在说另外一句话时,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那时他说——他们不仁不义,我没道理心慈手软。

        事实上,在这个中午之前,她一直都对任之初抱有一定成见。所以早上旁观高层会议时,她只留意了他如何冷傲地对待别人,却不曾关注别人是否也同样刻薄地对待他。

        而此刻,当她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体谅到他的难处。

        本来作为新上任的总裁,在集团内部树立威信就是极为重要、也极为困难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关头,赵瑞麟却仗着自己是德鲁的老员工,故意迟到那么久,让任之初当众难堪。这就难怪任之初说话不留情面了。

        她还记得赵瑞麟出现之后,其他几位高层便开始公然质疑任之初的决定,摆明了是拿赵瑞麟当做靠山。

        任之初可以不忌惮别人,却不能不忌惮赵瑞麟,因为那人手里握着的是德鲁集团的销售命脉。他一让再让,可是赵瑞麟一伙人却愈加得寸进尺,最后他不得已才奋起反击,搞得大家不欢而散。

        想到这里,金钰才恍然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故意要让这次会议变得“惨不忍睹”的人,并不是任之初,而是赵瑞麟那个阴险之至的老狐狸!

        金钰一瞬不瞬地凝视了任之初好一阵子,直到他终于觉察到她的视线,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望进了她的心里。

        这一刻,金钰的心里忽然生出很多难言的感慨。

        她才发现,原来任之初的脸庞看起来那么年轻,如果不是先知道他的身份,她几乎会将他错认为是从象牙塔里刚走出来的英俊学长。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毅然决然地肩负起德鲁集团的沉重事业,她只知道他的眼中有她理解不了的沉静,如同历经风雨的宝石,气度不凡,却叫人没来由地想要好好疼惜。

        这样的他,凭什么要承受那些数都数不清的误会与中伤?甚至就连金钰自己,也曾一次次地将他冤枉成冷血无良的恶人。

        一想起这些,她就忍不住后悔,也很恼怒自己的真假不识。

        懊恼的同时,之前那种奇特的感觉似乎又将她笼罩。金钰很想问问任之初——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这句话在嘴边徘徊了几次都没说出口,然而他却仿佛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深意。

        “对了金钰,有件事情你下周记得处理一下。”

        “没问题!”她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然后才问,“什么事?”

        “跟后勤部说一声,另找一家724服务的物管公司,现在这个撤掉。”

        金钰一时没跟上他这跳跃式的脑回路,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可是,就因为物管公司忘了在周末给饮水机插上电源,就直接解除合作关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媒体会不会给德鲁集团打上“有钱任性”的标签啊……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劝说一二:“任总,其实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也不能都赖到物管公司的头上……”

        他挑眉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不用走,你走?”

        金钰见他一脸严肃,一时也分不清这话是玩笑还是认真地。

        她最怕他拿炒鱿鱼这事儿来威胁她,立刻一叠声地表态:“不不不!我也不走!其实我是想说,不用非得和他们解约,警告一下应该也会有效果啊……”

        任之初低头瞧她一眼,似乎懒得多作解释,直接扔给她一句:“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金钰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好在心里默念三遍“您是爷,您说了算”,然后微笑认怂:“好的任总,我下周一就去通知后勤部。”

        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算是接受了她的认怂,口头上却没有直接应允,转而说道:“周三吧,先给你两天病假。”

        金钰乐滋滋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说了声“恭敬不如从命”,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任之初也不再开口,两人又陷入沉默,气氛莫名变得有点微妙。

        作为总裁助理,金钰多少还是有点察言观色的能力的。她知道给老板带来这种冷场体验不大合适,于是隔了片刻,又开始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任总,您饿不饿?”

        “你别总惦记着找借口逃跑。”他答非所问,看也没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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