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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此间良夜


他捧住祈宴的脸,贴上他唇。

        天生有魅惑之力,之前完全收起,此下,他不介意展现一些。

        然而,及至对方逐渐加大了力道,他有了一些慌乱,是不是太过了?

        如果收不住,算谁的责任?

        等他觉得一丝痛,轻轻推了一下,眼前人就离开他,以指腹碰了碰他的唇:“破了。”

        他没好气道:“我的技巧到底抵不过你的力气。”

        祈宴含笑眯眼,目光落在他衣领,细雨飘然的良夜,院中的花无声盛开,淡淡香气萦绕,他抚着眼前人的眉,方方在唇上触碰的手指,被渗出的血珠染红,而这殷红此刻无意被点在眉心,开出了一朵昳丽动人的花。

        他觉着,道侣今日有种异样的勾人之态,那是不同于平时或清雅或羞涩,亦或者,他最常见的愤怒之色。

        他好像……很魅,像那红艳欲滴的花,在枝头轻轻摇摆,让人忍不住想要拢在掌心,让那红透的花瓣坠下来,红艳的颜色化成水滴落下来。

        他想一探究竟,看他是否会真变成透红的水滴。

        陆青余故作淡定:“你还想干什么?”

        他如实道:“我想拉开你的衣服看看。”话落后,雨幕忽如帷幔,流光浮动,幻化成飘飘洒洒的屏障,将两人围在其中。

        陆青余脸上渐失血色,抓起衣襟的手被按住。

        那人大抵热血都涌在了别的地方,指端有一些冰凉,轻轻抚在他的肩上,一点一点,犹如林间山泉滴滴点落,山顶白雪缓缓融化,而那人气息又暖,一重冷一重热,让陆青余不禁微颤。

        冰凉的触感慢慢从肩上收回至脸颊,又轻拂了一下他紧闭的眉眼,将那眉间紧锁的痕迹慢慢抚开,声音呵在耳畔:“可我不能再和你离得太近了。”

        他慢慢睁眼,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后,是故作调侃地笑:“怎么了?”

        “我觉得我的病严重了,很难受,越碰你越难受。”祈宴抖了抖衣摆。

        陆青余笑:“我给你的药方有用的。”

        “我真看不懂。”

        陆青余轻轻踮脚,与他浅语。

        祈宴看着他的侧脸,那面上有一些笑意,隐隐的香气中,仍然是一朵红艳至极的花,可是看那眼神,却无半分神采,好似这世间没有一物值得他留恋。

        陆青余说完,也拂拂衣摆,拢住衣领,祈宴笑了笑,把屏障挥开。

        那药方实在是很难实践,祈宴用了大半夜才掌握精髓,只是这药方效果不能长久。

        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第二天精神不错,但有点累,吃过早饭,他懒洋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琢磨着是不是要再请个大夫看看,如果夜夜都得用道侣的药方来,人也很难受得了。

        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他又想,这病是只碰道侣才出现的,还是跟谁离得近都有?

        之前一度以为只跟道侣在一块才有,但问题是,他也没和旁人挨近啊。

        沉思间,瞧见林涧月摇着扇子大步走进来。

        他心中打了主意,把人叫来,往身边的椅子上指:“坐在这儿。”

        林涧月恭敬地点着头,很自然要将那椅子挪了挪,谁知刚一动,被扇骨敲了手:“不许挪,就坐我旁边。”

        林涧月:“好。”

        两张椅子离得近,坐下后衣袖就贴着衣袖,林涧月问:“宗主有何吩咐?”

        “没吩咐,就想和你一起坐坐。”祈宴往旁边倾了倾,“你身上挺香的。”

        林涧月尴尬地笑:“这个,宗主,今儿是那红袖楼的花魁姑娘硬拉我去跟人对诗,我没干什么,只是以诗会友。”

        “哦,这香气刺鼻得很。”祈宴拿扇子扇了扇,“你下次再从红袖楼回来,记得洗澡换衣服。”

        林涧月一怔:“宗主我去红袖楼你不责怪我啊?”

        “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祈宴撑着椅子扶手侧头看他,从头发丝儿看到脸,再看到腰,然后又挪到脸上。

        长得还不错,风流倜傥,又学富五车,身上也有香气。

        只是这香气刺鼻,不如道侣那般清雅又勾人心魂。

        林涧月被这眼神看得发毛,往后倾了些:“宗主你看什么呢?”

        “看你。”祈宴直言不讳。

        对方赫然变了脸色:“看我干什么啊?”

        “看你在我身边,我有没有反应。”事实证明,并没有。

        林涧月:“……宗……宗主,师兄知道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

        “宗主,弟子不才,但也要奉劝一句,你既然跟师兄在一起了,总该认真对待,你,你别辜负他。”

        “我当然不会辜负他。”祈宴蹙眉,“行了,你走吧。”

        完全没反应,反而有点嫌弃,不必再印证了。

        林涧月如释重负,忙不迭跑开。

        祈宴又盯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几个弟子看了会儿,到晌午时,把芦花喊来,照例叫他坐在旁边。

        芦花听林涧月说了早上的事儿,心中警觉着,在祈宴开口前,一跃而起,率先亮了底牌:“宗主,我掏出来说不定比你还大呢,你别打我主意。”

        祈宴:“……”

        啥,你说啥?

        芦花反而怔住了:“师兄没跟你说过我是男的啊?

        “你是男的?”祈宴打量他挂满珠钗的发髻,“那你穿成这样,什么毛病?”

        小金锤:“男的,原来如此,怪不得陆道长不避嫌,哎,瞎操心了。”

        “我喜欢啊,宗主你该不会要我换回男装吧?”芦花道。

        “随便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这衔羽宗都是一群什么弟子?

        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吧,他从眼前人发髻扫量到衣摆,还是没什么反应。

        芦花循着他目光,却不知想到了哪里,把手往后一收:“宗主,我只切过手指,别的地方没有切啊,我穿女装只是因为喜欢。”

        “切什么?”祈宴没听懂这两者关系,“行了,你也走吧。”

        已经不消验证,他对别人没感觉,只在道侣身边才有问题。

        那种胀胀的难受,可又叫他想要更加亲近,他想起以前误食过一种草,明知道有毒,可食用后,神思愉悦,偏偏叫人流连忘返。

        不想解开,心向往之。

        午后,陆青余走来,邀他去房内。

        祈宴随他走进房间,走三步,刚站定,耳边风声一凛,回头间,又是一朵花飞至面前。

        这是一朵玫瑰花,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比上次的位置偏低,正好落在嘴上,轻轻吻在唇边。

        陆青余在门口暗叹:“还是高了,要正对心口,得再低一些。”

        祈宴拈花而笑:“又送我花?”

        他仍将花抛起,散落满室花雨,双唇轻轻碰了碰道侣的眉心,心中苦恼,这下该回什么礼物好呢?

        如果把他这伏妖阵解了,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在宗门外周给弄个防御能力强的,这可以么?

        他思量须臾,还没开口,那容姻斋的掌柜在院外敲门,要来跟他们商议婚事流程。

        两人走出,那妇人拿着小本子,一条一条给他们讲解,纳采问名过程都省略了,日子也已择定,掌柜来问小礼大礼是否按流程进行,祈宴表示能做的都做,婚事一定要风光,掌柜笑道,那就准备聘礼吧,祈宴也道,我所有身家都是他的。

        陆青余始终垂着头,待人走后,对祈宴道:“其实不用非得成婚。”

        “那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祈宴笑道,“谁人知晓你是我道侣?”

        “你难道还要让众人皆知?”

        “这不是应当的吗?”祈宴想学话本中捏起对方下巴,伸出去的手却无意识地揉在他的发上,“是我有愧于你。”三年前连孩子都有了,这一次来应该立马就成婚的,还要对方先提出来,这是他的失职。

        陆青余转过头不再看他。

        后来,陆青余又改好了花朵的位置,这回他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叫祈宴,而祈宴却自己走了进来。

        回头之际,一朵合欢花飒然飞来,正好落在……他往下看。

        落在小腹……再往下些。

        陆青余捂捂脸:“……又太低了。”

        祈宴:“这是什么意思?”

        “送……送你的。”陆青余面色绯红,只想逃离这间屋子。

        第二天,他又将一朵杜鹃花飞在了祈宴肚子上。

        再之后,有梨花飞到脖颈。

        木槿花飞到肩膀。

        终于有一天,一枝桃花正中心口。

        陆青余松口气:“位置终于对了,下一次,待启动之时,就可以用剑了。”

        只是内丹还没有着落,得抓紧时间。

        而祈宴抖落身上桃花瓣,倍感压力:“他送了我这么多花,我该怎么回礼呢?”

        过两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道侣送过的花搜集起来,酿个百花酒,多么浪漫,多么有诚心。

        酿酒需要时间,但他以灵力催催,几天就酿好了。

        夜色阑珊,他提酒到道侣房间:“送你的。”

        陆青余摇头:“我不喝酒。”

        祈宴遵循话本中霸道的风范:“你不收,我就要亲你了。”

        陆青余瞥了他一眼:“那你亲吧。”

        “嗯?”

        上回送铃铛时这招不是很有用么,怎么这回没用了?

        祈宴就走过去,碰上他的唇。

        面前人微后倾了一下,继而便拥了上来,回应他的吻。

        祈宴的酒坛没抓紧,掉落在地,没封泥的酒坛,清酒汩汩流出,满室溢出花香酒香,陆青余的确没饮过酒,单单被这酒气缭绕,他就有些沉醉了,柔软的唇碰在那人面上,眼中迷迷离离闪现着决绝和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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