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某种乐趣

12某种乐趣

        当两面宿傩过来的时候，酒吞童子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整座山都是他的领地，所以谁来过他知道的很清楚。况且没有两面宿傩的默许，酒吞童子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抵达奥之院。

        “你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太好啊，还是说已经好过头了？”

        我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全身都在微微地抽搐着。看到我这个样子，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用脚踢了踢我的腿，示意我坐起来。

        但喝下神便鬼毒酒之后，我整个人都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在酒液进入口腔之后，首先我感觉到的是酒的香醇。一点也不辣嗓子，反而像是柔和的果汁，令人想要不断地喝下去。但喝下去之后，我就感觉到那些酒液在我的四肢百骸里不断地游走，像是一条一条细小的水蛇。

        而这些细小的水蛇带来的并不是欢愉，而是销魂蚀骨的疼痛。

        这种疼痛和之前被两面宿傩杀死的疼痛不一样，并不是剧烈袭来的。是一点一点像是在啃食什么一样，如果一定要比喻，那就是小时候看到蜡烛的火焰，会好奇作死地去伸手触摸。

        那种轻微的刺痛，会灼伤的感觉。

        而在细小水蛇游走全身之后，那种灼伤的感觉越发放大，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了。但也和之前几乎要烧穿皮肤的那种愤怒的火焰不同，这种安静燃烧的感觉令我格外愉快。

        就好像是，我在近距离接触到死亡本身。

        安静燃烧，直到将自己全部化为灰烬，被风吹走的时候就好像获得了自由。

        大抵来说，欲生欲死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面宿傩看着我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伸手将我拽起来放回原位。他鼻尖嗅了嗅，闻到了那股酒味。似乎并不喜欢这味道，或许是他本身在追求的东西和这酒是背道而驰的，因此才格外讨厌这个。

        “……好喝……还想喝……”我趴在两面宿傩的身上喃喃自语，“真好啊，这酒……太棒了……”

        两面宿傩的手指把玩着我的长发，嗤笑一声：“借用酒精麻痹自己，听起来不像是很有骨气的做法啊。”

        “那有什么关系……”我咬着他的衣服含糊地说，“反正我们的时间还那么长，在我振作起来之前，放纵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时间还很长……”两面宿傩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问我，“看你好像很无聊的样子，要做点更刺激的事吗？”

        我的脑子还沉浸在灼烧的快乐里无法自拔，而此刻和两面宿傩之间的对话，很容易让我想到他说的那个所谓的刺激，是不是某种让我并不很想要的运动。

        但当我被带到了散发着污浊气息的诅咒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所谓的刺激就是字面上的刺激。

        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有一软肉泥一样的东西在蠕动着，周围的尸体都被缓慢地吞噬了下去。伴随着吞噬的进行，肉泥的规模也在扩大。并且散发着具象化的恶臭，地狱绘卷也不过如此了。

        “这什么东西？”我掩住口鼻，差点被熏得吐了。“好恶心。”

        两面宿傩很愉快地说：“某种咒物遗留的残骸，虽然本身已经没什么用了，但会持续污染周围。严格来说，这也是你们这些巫女神子要祓除的对象吧。”

        “你不是在把我当邪神养吗，这种东西是你喜欢的吧？”我毫不客气地回怼他，“祓除这个干什么，你留着当宠物好了。”

        两面宿傩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他微微笑起来：“那就放在你的奥之院吧，既然你觉得我会留着当宠物。和你作伴，不是更加符合你这个邪神的身份？”

        我一听到他说要把这个东西给我放在奥之院里，顿时我头皮都要炸了。酒醒了不说，人都快魂飞天外了。我才不要这种东西放到我住的地方去。

        “快动手啊，不然我会真的觉得你喜欢的。”两面宿傩更加愉快了，“真的不想要这个吗？”

        依照他的恶趣味，我要是不动手的话，他绝对会给我放过去的。虽然最后他肯定也受不了祓除这个东西，但在此之前恶心一下我，相信两面宿傩不会觉得为难。

        于是我满脸不情愿地拔出胸口的不死斩，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靠近了那个肉团诅咒残骸。也顾不上用什么优雅的方式，只是挥动不死斩使出了飞渡旋涡云，想要一举击溃这个诅咒好解救我的鼻腔。

        但这个诅咒残骸似乎很奇怪，砍在上面一点儿手感都没有，不但没有手感还有种我也要被卷进去的错觉。

        “这什么啊！”我立刻抽刀后退几步，拼命地甩开不死斩上面附着的一些残留。“怎么会这么恶心啊！”

        两面宿傩泰然自若地站立在原地：“这是什么你很熟悉才对啊，这不就是供奉的御神体吗？所谓神明的一部分，大概是……人鱼之类的吧。”

        我目瞪口呆：“啊？你骗人了，人鱼是这样？”

        “八百比丘尼的故事你应该听过吧。”两面宿傩说，“吃下人鱼肉可以获得长生，但被吃下肉的人鱼也会留下诅咒。为了消除这个诅咒，他们会供奉人鱼的骨架作为御神体。”

        两面宿傩的笑容变得很恶意：“你知道，分食人鱼的人获得的长生并不是馈赠，是诅咒啊。他们会在余生里，不断地杀死获得人鱼肉的人，将他们的血肉还给人鱼。”

        我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句话：有借有还，后患无穷。

        “那，这东西就是……？”我又后退了几步，知道两面宿傩的手支撑着我的后心，“这是那个吃掉人鱼肉的人变成的诅咒？”

        两面宿傩凑近我的耳畔说：“没错，这就是贪婪的代价。所以最后变成这样也是很正常的，同为永生的诅咒，你们应该好好相处。去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诅咒强，还是人鱼的诅咒更强。”

        他又推了我一把，将我直接推到了那团肉泥的面前。似乎是感觉到了我身上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肉泥顿时像开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直接将我团团围住，那股恶臭更加剧烈了，我在窒息之前看到了肉泥中心的咒物。

        那是一个只剩下骨架的人类，然后骨架里悠悠的还在传来声音。

        “吃掉吧……吃掉吧……吃掉了就可以……可以活下去了……”

        这个场景说实话，并没有那么掉san值。只是这个味道我是真的要死了，物理攻击对我来说不起作用，但这种生化攻击我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两面宿傩你这个混蛋——！！”我一边屏息一边崩溃大叫，“我要是被臭死了绝对是你的错，你怎么还不去死！最好明天起来你就当场暴毙啊啊啊啊啊——！！”

        我是不知道两面宿傩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又作何感想。只是我已经看到了我马上就要从脑子里飘出去的魂魄了，真的……真的要被臭死了……

        然后两面宿傩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我帮你一把吗？”

        “帮你[哔——]啊！！”我被拽出肉泥包裹的时候，直接崩溃地一刀反手捅了两面宿傩，“你去死吧——！”

        然后不死斩瞬间变长了，变成了一把太刀的长度。我本能地挥动着带着两面宿傩血的不死斩，血光在空中划过，飞渡旋涡云直接击中了肉泥。每一道刀风里都带着诅咒之王的气息与纯净的咒力，不但将肉泥削开，甚至直接就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全部分解了。

        最后我不管不顾直接一把将里面的骸骨扯出来，用力地将不死斩刺入了骸骨的头颅中。伴随着刀锋刺入骸骨的手感，诅咒被化解了。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从那股将我头暴打了三百回合的臭味中缓过来。

        两面宿傩抄着手站在我面前轻飘飘地说：“我说过了吧，是很刺激……不过你胆子很大啊，还敢捅我一刀。”

        我抬起满是汗水和刺激出来的眼泪的脸，恶狠狠地冲着他比了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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