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日暮西沉，云霞浮空。

        山涧溪水潺潺流过，岸边竹林哗哗作响。穿过竹林再行数十丈，竟见一座孤零零的宅院。

        此处本就人迹罕至，四周又荒无人烟，宅子掩于林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倘若不是院子里飘出的淡淡黑烟的话······

        青影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整个厨房已置身于一片浓烟之中。

        桌上的食材调料放得乱七八糟，此时青影正蹲在那使劲儿往灶膛里塞着柴火，可炉灶就是光冒烟儿不起火。

        那浓重的烟味呛得人眼泪直流，最终青影再也忍受不了，捂着口鼻跑了出来。

        “咳咳！”青影站在院子里猛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抬头看了看天，这马上就要天黑了，可自己晚饭还没捣鼓出来。中午还是靠着早上剩下的白粥撑下来的，这晚饭再不做好，自己和公子毫无疑问就要饿肚子了。

        自己饿一顿没什么，可自家公子那身子······想到这，青影，心里更是着急。

        揉了揉酸涩的鼻子，青影走向了书房。透过半掩的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后看书的冷厌。

        轻手轻脚走开，低着头，想着自己到底错在哪一步，怎么连柴火都点不着。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猛一抬头环顾四周，可什么也没看到。

        是吸了太多烟脑子糊涂了？

        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投身到晚饭的创造中去······

        一炷香后。

        看着自家公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做出来的食物，青影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骄傲。虽然过程有点麻烦，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而且自家公子吃得这么满足，自己费这么大劲儿也值了！

        “对了公子，咱们带来的粮食就快吃完了。既然要在这常住，那我明天就去镇上多买些，顺便再添置点别的东西。”

        “你自己斟酌着做吧。”冷厌淡淡道。

        青影点了点头，慢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谁知刚入口，就直接吐了出来。

        “呸呸——呕——”立刻抓起旁边的杯子就往自己嘴里猛灌水，一边灌一边说着：“公子，这么难吃你怎么吃得下去啊！太难吃太难吃了！”

        冷厌没有说话，面不改色地将嘴巴里的食物咀嚼完咽下，然后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是你好不容易做出来，我怎会嫌弃。你也不要浪费，剩下的都吃完吧。”

        话毕，站起身来，留下一脸生无可恋的青影。

        ······

        月上柳梢头。

        青影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肚子好痛……

        青影又气又恼，终于在翻滚了一会儿后，一个咕噜爬起来，踩上鞋子就往外冲。

        解决完后顿觉身心舒畅，连脚步都不觉轻快了起来。

        在穿过院子路过厨房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

        青影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警惕地慢慢靠近，刚走到门口，竟又听见碗碟碎裂的声音，接着眼前忽然闪现一道白影。

        青影吓了一跳，汗毛都立了起来。视线紧紧追随，借着月光，便看到一道白影贴着地面快速跑过，然后灵巧地跃上墙头。

        似乎是感受到青影的注视，那东西还转过头来冲青影恶狠狠的龇了龇牙，然后昂着头，一甩尾巴消失在夜色中。

        “白、白狐？”

        青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折回厨房点亮了烛火，便看到自己晚间收拾好的装着剩饭的碗被打碎在了地上，而里面的剩饭也撒了一地。

        “什么啊，原来是偷嘴的小畜生。”

        青影松了口气，撇了撇嘴，然后将一地狼藉收拾好，这才回房继续睡觉。

        而此时隔壁的房门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随后再无声响，整个夜晚又归于宁静……

        ······

        翌日清晨。薄雾散去，天空渐渐显露出一丝洁净的蓝色。

        现下四月，正是花开时候。枝头的玉兰花静静绽放，为院子妆点出一树生机。纯白的花瓣只有尖端漾着淡淡青色，清晨的露水不安地卧于花尖，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一消瘦男子负手立于院中，仰面注视着院中那棵巨大的玉兰树，幽深的眸似被烟云笼罩的江水，沉静悠远，让人猜不透此刻的心思。

        谁知下一刻，男子忽然侧首，眸中的烟云霎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接着一甩衣袖，远在数丈外的厢房门竟啪地一下应声掉落，直直砸到了地上。落地的瞬间甚至还扬起了一丝尘土。

        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待看清屋内之人，冷峻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青影被外面的声响吵醒，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奔了出来，口中大呼“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看到立在门口的自家公子先是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立刻明白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便跑了进去，结果入目的景象也让他愣在原地。

        只见此时黎瑶正站在桌前，手上还维持着倒水的动作。看着忽然被拆的门，还有眼前出现的人，吓得根本无法反应。只是双手忍不住颤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姑、姑娘？！”青影怪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翻墙进来的。”

        “那你是在这里待了一夜？！”青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黎瑶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

        见青影又要说话，黎瑶赶忙抢先一步开口：“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那员外又派人来找我了，我一露面肯定就会被抓回去打死的，我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青影闻言又露出动容的表情，回头向身后男子看了看。

        黎瑶也看出来这里是谁说了算，眼睛咕噜一转，心一横，一个飞身直接扑到了男子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哭诉道：“公子求您发发善心吧！就救小女子一命吧！我还这么年轻，又这么如花似玉，我还不想死啊！呜呜~”

        冷厌没想到黎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先是一怔，继而面色一沉，冷声道：“放手。”

        “我、我不放！”

        “不放你会死得更快。”冷厌突然冷冷勾起了嘴角，眸色更加阴沉。

        黎瑶被冷厌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松开了手，连忙解释道：“公子息怒，我、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我真的只是想借住一下！”

        谁知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轰出去！”话毕，直接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黎瑶跌坐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青影见黎瑶可怜巴巴的样子，虽动了恻隐之心，但也不敢忤逆自家公子的意思，只得温柔地把人轰了出去。

        “喂！再商量商量呗！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能洗衣做饭、缝补打扫、挑水劈柴······我什么都能做的！”黎瑶不死心地拍着门，可屋内之人根本不为所动。眉头紧皱，颓然地垂下了手。

        屋内，青影将好不容易捣鼓出来的早饭端上桌，犹豫着到底还是开了口：“公子，其实那个姑娘她——”

        “既然你这么关心她就收拾东西和她一起走吧。”冷厌安静地吃着东西说道。

        青影一听这话赶忙表示立场：“那哪儿能啊，就是随口一说，我这辈子都要跟着公子的！”

        冷厌睨了青影一眼，便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

        山中天气变幻莫测，早上还一片清明，临近中午却已经乌云密布。

        青影本想到镇上去采买东西，这下也不得成行了。

        书房内，冷厌靠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屋内十分安静，冷厌渐渐觉得意识昏沉。

        “厌儿······”一道低沉的男声夹杂着浓重的叹息。

        冷厌的眉微微一皱。

        “我不怪你······”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躺在地上，颈部的血不停地流出，身下早已变成一片殷红。

        冷阳眉目紧锁，头不安地摆动着。

        “拿、拿着······”男人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将手中的东西交付出去。

        冷厌搭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尖泛白，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是我对不起你······”男子的手再次吃力地抬起，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冷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唇角被咬破渗出丝丝血迹。

        忽然一道惊雷，冷厌慕地睁大眼睛支坐起来。

        四周静悄悄的，外间已不见一点日光，空气变得潮湿闷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青影···青影···”冷厌接连叫了几声，青影才慌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公子？”在看到冷厌惨白的脸色时，青影飞身扑到躺椅前，“公子你怎么了？是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冷厌用力闭了闭眼睛，虚弱地摇了摇头。

        青影赶紧起身将帕子浸湿递了过来，冷厌接过：“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未时了。”

        冷厌将汗水拭掉：“你不是要去镇上的吗？”

        “外面快下雨了，就想着明天再去吧。”

        冷厌点了点头，将帕子递了过去：“你去忙吧。”

        “公子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我在这里陪着您吧。”

        冷厌闻言不禁失笑：“我何时变得如此羸弱了？你下去吧。”

        青影犹豫一番：“那好吧，我把窗户打开，公子要是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

        青影将书房的窗户大开，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确定真的没事，这才放轻脚步离开了书房。

        闷闷的雷声从头顶滚过，不一会儿便有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树叶啪啪作响，屋檐上的雨水也汇聚成水柱顺着瓦片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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