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回

君落卿趁着两人碎裂的灵魂拼接的间隙小跑出店门，吴邪试图说服自己云顶天宫里那个砍粽子不眨眼的小阎罗和面前这个时不时露出春风和煦笑容的温柔女人是同一个人，吴邪想着，太阳穴处的青筋有些暴起，他更愿意相信君落卿患有精神分裂；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是小哥老婆！张起灵那丫居然有老婆，啥时候结的婚！我操，怎么感觉比铁树开花还梦幻几百倍呢，以后该怎样称呼对方，他平常管张起灵叫小哥，难道要管君落卿叫大姐？

        胖子的魂魄刚回归肉｜体，握着手里的瓜子悠出屋门。君落卿瞅见胖子即将化境飞升，狡黠地眨巴着眼睛：“胖爷，你之前说小三爷步步生莲，您这都要飘飘欲仙了，我一直以为你们俩早有预料，看你们这……打击怎么比他本人还大！”

        胖子一个机灵抹了把脸：“大妹子！实不相瞒，确实没敢对小哥发散思维深入探究。”

        君落卿鼓起嘴巴，胖子接受的倒是挺快，内心燃起熊熊八卦之魂，狡猾地转了圈眼珠，兴冲冲问道：“大妹子，快说说你跟小哥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君落卿俏皮地冲她吐舌头：“有时间当饭后茶点慢慢讲给你们啦～”

        张起灵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吴邪则如梦初醒般拍了拍撑在膝上的手臂，一脸凝重地盯着他的双眼：“令夫人怎么称呼？”

        张起灵：？

        “落卿，就好。”

        吐出二字时，古井无波的心脏举动，惊起一池转瞬即逝的轻漪。

        “她所言当真？”

        “嗯。”张起灵勾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吴邪如释重负地沉肩，然后拿起电话：“我得给小花说一声，他听说那……咳！落卿没事之后快把人家家底扒光了，怕有汪家人混进宝胜和解家的盘口。”

        吴邪乐呵：“没想到小哥你藏的挺深！”

        张起灵不答

        听着身后激烈的对话声逐渐平息，他才站起来，朝院子里去

        “给胖子说，别太晚回。”张起灵道

        他站在喜来眠门口，望着远处错落有致的万家灯火，黄昏的丝绸铺展在头顶，织就三两颗稀疏的明星，璀璨却微弱的星光奔走过四季常青的枝叶的罅隙，黯淡的光斑在被老树伊洛的几片叶上随风舞动。张起灵等待着她的身影，有些后悔地责备自己不该让她乱跑，这种程度的寒意虽渗，可以他们的体质还不至于把自己裹成熊猫。病来如山倒，在她的身上出现……唉！他是操着她的心，似多年前般有了念念不忘的架势

        还是想想明日如何让她多吃红枣罢……张起灵有考虑过要不要巡山时择些补血益气的草药回来，他其实已经逐渐记起了少年时代的琐事，记忆中的君大神医一副临喝中药时慷慨就义的表情：“我自己就是医生，我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吗？”随即退避三舍宁死不从，挣扎半晌，喂药人只好作罢

        他不在的几十年里，君落卿吞刀片都不会多表示半个字的不快。岁月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个人，人却需要背负压弯了腰的积淀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一隅岁月

        君落卿和胖子有说有笑，隔着老远，她敏锐地望见张起灵身着连帽卫衣等在门口，她知他素来不畏寒，可冬天夜里衣衫单薄，心下难免嗔怒。掏出口袋里攥紧的手挥了挥套在羽绒服上塑料袋扎紧的糖葫芦，扭头冲胖子一笑，胖子还没反应过来门口的黑暗里是谁，就见她欢欣雀跃地开始狂奔

        长夜起伏，茕茕踽踽

        张起灵余光扫到奔向他那抹鲜活的身影时，眼神倏尔明亮，迎上前，稳健有力地一把接住了君落卿飞扑向他热烈赤城的拥抱。大抵是贫血与冬装笨重的原因，她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白，朱唇微张轻喘着吐气，掸了掸他的衣袖，话也讲的不匀当：“真是的，这么冷也不说多穿一点。胖爷带我去吃了沙茶面和鱼丸，在那边人多的地方饶了圈才回来的，喏——”

        她晃了晃躺在袋子里的糖葫芦：“给你和吴邪买的，无籽山楂，草莓葡萄不是应季水果，少吃的好，知道你不喜欢甜食，山楂口的酸甜中和，偶尔破例一下！”

        说着将糖葫芦往前一送

        “好。”张起灵拨开她沾在额顶的碎发，心中叫嚣的没来由的渴望在看到他身影的瞬间将他吞没，附身碰了碰她的嘴唇，温热熟悉的触感跨越时空不断打破她尘封的回忆，君落卿惊讶无措地瞪大双眼，宽敞的空间显得格外逼仄，张起灵觉得她发愣呆傻的样子有趣的紧，瞧百米外的胖子正闲庭信步，索性往后揽过她带进一片更浓密的阴暗。

        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羽绒服随着他下压的力道塌陷，紧密的拥抱使他清晰地察觉到厚实衣物下隐藏的盈盈一握的腰肢，细碎柔密的吻从眼睫、鼻梁滑落至唇角，张起灵捧着他遗失的姑娘，捧着自己与世间最独特的联系，用情至深，所以吻也虔诚。

        她的唇齿间蕴藏着甜腻的茶香，他小心翼翼地探入半分便止步于此。离别的苦痛与不甘悉数融入唇齿间的咸涩，张起灵品见，松开箍紧她腰肢的手，温柔地替她拭泪

        他暗暗地责怪自己又没做好，又把她惹哭了

        “别哭。”张起灵攥紧了她的手，眉宇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回家。”

        “今晚我住哪？”君落卿吸了吸鼻子，迅速调整好状态，正色问道

        “剩间客房”

        “今年终于能让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好好地拜年了。君栎上一次见你还是八九岁，咱俩当时走的急，按照我们族的习俗，你俩的辈份，他得给你行大礼才能收压岁钱。”君落卿讲到这有些愁眉苦脸，“我估摸难，他如果打得过你是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算了，光让他们来串串门。”她提起君栎时刻意停顿了片刻，张起灵瞧她复杂的神色，想来是有些难言之隐，欣然应允了她的提议

        吴邪靠着书房的门框，他素来有记日记、笔记的习惯，理顺了君落卿的话，掐着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于是摘去眼镜等在那里。君落卿一只手脱着外套，边神采奕奕地询问店里是否缺少物资或者建筑材料

        “当作赔礼和新年礼物吧！如果建筑方面不想自己干我能帮你联系到人。”

        吴邪瞥了眼张起灵的背影，之前手里差点就出膛的子弹尚且记忆犹新，心说还好小哥不知道这茬，要是他醒了发现是自己杀了他老婆，怕是要脑袋凉凉。

        昨日重现真的很抓马唉！

        他连忙婉拒道：“之前救了位小姑娘，人家父亲回礼的三十多万的木材都用上了，店里不缺东西，你不长住的话，权当来旅游就成，多陪陪小哥，他一空巢老人有个媳妇不容易。”

        当然，如果你选择常驻，我就得让你当服务小妹了，工资800，我觉得你应该会拒绝我给你发工资，你浑身上下透露出你不缺800块钱

        君落卿失笑：“小三爷，您讲话一如既往地老成。这样，衢琛和花儿爷有生意往来，以解雨臣的速度现在该查到他头上了，他经营的一家海外公司有科技创新的新项目，刚好可以和花儿爷那里对接，事成之后每年能拿近一百亿，市场价格浮动不大的话三年能还完你沙海计划里欠下的债。这条如何？反正我没拿你当外人看，你是张起灵信任的人，这点小忙就是举手之劳～”

        吴邪猛然想起胖子当年说要把小哥嫁给白富美，当事人的那个表情哇，嘶……原来小哥未雨绸缪，年纪轻轻就娶了个富婆！

        “你管这叫小忙？”吴邪眼前顿时飙出一堆数不清的0

        “啧，君家传到我这代最缺的是西周以前的家族资料，最重要的是保留传承家族炼蛊制蛊的技术妙手回春的医术卜卦风水定位武功这种……对！非文化遗产，以及人丁，最不缺的就是钱，几年前我家有个小子出门揣着一兜金条，被工作人员看到了以为来路不正，差点送到公安局去，他的下场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来我就把他派到海外经商去了，比衢琛早。”君落卿颇不愿回首家里的这位奇葩，“要不是他擅长经营生意，我就要把他逐出族门了，家族今非昔比，我手下不养闲人。”

        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含糊不清地说：“晚安，老年人注重保养，不陪你们年轻小伙子熬夜。”

        吴邪和听墙角的胖子原地石化ing

        距离除夕夜还有三天

        喜来眠今日继续营业，吴邪拉着胖子七点起床去市场进货，惊讶地发现蒸发了两位神仙

        他心道：小哥一般这个点在巡山，君落卿身为小哥老婆，自然是跟着一道前去。

        小哥常年步数属于封顶级别，他曾经幻想在张起灵的带领下两人可以自律地做｜爱运动的健康好青年

        胖子一语将他击溃回现实

        “得了吧，按照小哥的练法咱俩得被练死。”

        嗯……那么目前身体抱恙的君落卿应该就是旁观者

        中午，吴邪就发现自己错了

        张起灵中午回家时先是朝屋内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然后看着吴邪和胖子

        “她没回来？”

        “她难道没跟你在一起？”吴邪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胖子及时叫停，他昨天晚上加了君落卿的微信，屏幕那头的人精准掌握预判，胖子点击联系人的同时听见：

        “叮”

        君落卿：不吃午饭

        胖子的脊背有些发凉，他心惊胆战地用余光瞥见勃然变色的张起灵，周遭气压从云端跌落谷底，他颤巍着点开了微信步数，榜首赫然从张起灵变为君落卿

        “我操？”

        吴邪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定睛一看：这他妈都快20万步了！65公里！全马不过42公里！怎么会有人比小哥的训练方式还不是人！

        “她是竞走运动员么……”

        三人凑在胖子的手机屏幕前，机主缓缓转向当事人丈夫：“她是去参加马拉松了还是在绕着环山公路在遛弯，敢问她几点起的床？”

        张起灵阴沉着脸：“五点”

        吴邪竖大拇指：果然今天也是刷新认知的一天

        胖子欲言又止，而后搭上张起灵的肩膀，承诺道：“等落卿恢复健康，下次福建要是有马拉松，我怎么着也得给她和小哥报个名。”

        “她目前不能剧烈运动，我昨天警告过她。”张起灵明显面露不悦，以君落卿的性格能老实听他的话才见鬼

        “我去找她。”

        胖子万般无奈地摇着头目送寻妻心切的小哥走远，用知心邻家知心哥哥的语气：“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天真，你打算啥时候抱个富婆回来帮你抹帐，颐养天年啊？”

        吴邪坏笑了一下，趁其不备猛地拍上他的肚腩：“少贫，你赶紧问问人家在哪，小哥又不是披着人皮的孙悟空，他拔完毛一吹能有几百只猴子跳出来帮他巡山吗？”

        胖子捂着肚子大骂，发语音问：

        “落卿你在哪呢，你家那位找你去了，他状态不对，你小心点哈”

        君落卿缓缓扣出一个？

        她不过是做了体能恢复训练后绕着山快跑了两圈两眼发黑着转到平坦公路维持慢跑而已，又非娇花弱柳，不至于24时监控作息吧……

        君落卿汗颜

        回复：我在回来路上

        胖子：那就好那就好

        40分钟，君落卿在村口被蹲守已久的张起灵抓了正着

        张起灵严肃地注视着她，在看到她的装束时更是凝重，君落卿十步开外便察觉到他的心情十分糟糕，眼神略染愠怒，她自知理亏，眼神下垂，手指绞在冲锋衣的袖子里——她图轻快，后运动裤里衣羊毛衫冲锋衣一套就出门了

        两人僵持着，君落卿运动完的热意退却，冷风划过后颈的汗滴，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不听话？”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嘶哑

        “以前也这样，折腾来去都习惯了。我大概明天会发烧，每次都要走个过场。这病不妨碍我保持体能。”君落卿昏昏沉沉地预估自己明日的状态，平静地解释道

        张起灵听到后身体僵了片刻，伸手，在她脊背上轻轻顺了顺，无可奈何地长叹：“有我，不用这样。”

        君落卿垂下的一只手不自在地微颤

        “我会担心。”

        “嗯。”

        失去温度的太阳高悬，至少没有坠落到地平线之下

        “你别生气。”君落卿闷闷道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传入她耳

        “好。”

        我不愿再放开你手

        喜来眠下午接了两桌客人，天□□沉之际，店门口出现了五抹瘦长的身影提着大包小包，其中一个吴邪还认识：着丫不是落卿她弟么

        吴邪扶着吧台落地，冲里屋喊了声

        “落卿！熟人找！”

        门口五位见到来者纷纷点头致意，吴邪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

        “族长！”君栎堆了满脸笑容

        君落卿迥异地盯着他们：“你们来这么早？”

        “杭州住着的五个都带过来了，别的省和海外的没叫。”轮椅上的小姑娘开口，声音有种独特的甜美

        “原来是你们族里的，那进来吧，我们刚好准备歇业。”

        见到张起灵和胖子也跟着出来，君落卿便介绍

        “君栎，长得最想小孩的那个，真实武力值很强，你们应该比较熟悉。”

        “推轮椅的是君晟弩，轮椅上的是他亲妹妹君晟淑，这俩是难得的医学天才，妹妹还是个顶级黑客。”

        “穿西装的这个是君衢琛，主要职业炒股经商，他和如今九门几家公司都有商业往来，这娃是搞政治的一把好手，建议你们不要尝试套他的话。”

        “最秀气的那个，君柯，运动员，不爱说话，特别擅长制蛊。”

        胖子倚在门框上咂嘴：“你家真是汇聚各行业的精英，我感觉喜来眠地上的砖都升华了。”

        “嘻嘻，过奖过奖。”君晟弩说

        “族长让我们来这边过年。”君栎指着地上散乱的大包小包，“君衢琛随便买的礼物。”

        吴邪看到精制纸盒包装上的字样，顿时感到人民币在他眼前翻了个翻

        “这可不是我要求，小辈们买的，小三爷就收下吧。”

        “谢了兄弟！”吴邪握住君衢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见状小声询问君落卿：“你家这一帮平均年龄多少啊？”

        “也就九十到一百一不等——”

        胖子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这要是张家那群祖宗再一来，完全就是老年人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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