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振华城上空燃起的狼烟瞬间让整个北方边境都陷入了恐慌，而振华城更是如同按下了加速键，飞快运转起来，城中皆是来回奔忙的将士。
　　“阿明，现在是什么情况”杨非夜看着桌上的地图，头也不抬的问着刚进屋的杨明。
　　杨明先是恭敬的行了个抱拳礼才答道“回将军，城门外大概有五万北狄人，但停在十里外，没再向前了，我们的箭弩已经在准备了”
　　杨非夜点点头“好，记得要安排人手守住其他城门，尤其是西城门”
　　杨非夜忍不住的想到那些火药，如果那些北狄人要用火药炸城，那么这次的守城战恐怕要拼上大多数将士的性命。
　　“将军，您安心，我今早已经告知樊相柳让他想办法控制住林子里的那批火药了，相信他不会让城西失守的，只是怕北狄的炸药储备不止这些，主要兵力还是要放在城北”杨明思索片刻后说道。
　　杨非夜却皱起了眉“人员安排不能似过去那般密集，那炸药一炸一片，太危险”
　　杨明点点头，领了命下去进行具体的安排。
　　杨非凡与鬼老师徒也前后脚回了振华城，不过一进城两路人的方向就完全相反。
　　鬼老以最快速度回了自己的石屋，然后将各类伤药往几个城门处运，又给林阳包了一份东西，只来得及嘱咐几句，便没再顾得上林阳。
　　军营里加上林阳这个半吊子也只有六个军医，林阳又得去找樊相柳，剩下的十几个药童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一旦敌人开始攻城，军医的压力不会比前线战士轻。
　　“鬼老先生，虽然现在振华城的伤药储备数量充足，但是人手实在短缺，我们可以申请在新兵营调些人帮忙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毕恭毕敬的问着鬼老。
　　鬼老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除了杨非夜还有很多人，这其中就有匆匆赶回城，面上还带着尘土的杨非凡。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打仗打太久都打怂了，为什么不能出城应战，那北狄人都打到头上了”满脸不屑的杨非凡说着。
　　他身边站着不少人，其中就有那个许久没有露面的唐监军。
　　“本将说了不能出城就是不能出城，怎么，你要违抗军令？”杨非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却让杨非凡愣了神，要知道自己来军营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自己的哥哥以“本将”自称。
　　早已习惯用上位者姿态压制哥哥的杨非凡如何能忍，他开口怒斥道“你现在不过是挂了个将军的名头，你看着虎师又有多少人信你服你？
　　劝你不要自作多情……”
　　但杨非凡话还没说完，却见杨非夜怒目圆睁，手重重拍在面前堆满文件的桌子上，那红木桌子竟就这么裂开倒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杨非凡被这一手震慑住，半天没接嘴说下去。
　　倒是一旁的唐监军接下话头说道“将军既然觉得不该出城，那不出便是了，何苦动这么大气。
　　杨小将军年轻气盛，我会上奏皇上，相信皇上会好好教育小将军的”监军脸上带着笑，那笑却格外森然。
　　杨非夜不是那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即使已经十分努力的压制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脸上的讽刺神情。
　　“唐监军说笑了”杨非夜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鬼老见气氛越来越紧张，为了避免北狄人还没打来，将军府先打上一架，鬼老插嘴道“杨将军，我是来申请人手调配的。
　　之前北狄人都是冬季来犯，振华城一般也是秋季过后才开始征收药童。
　　现在整个医疗营只有二十人，远远不够，我们几个老头算过了，需要再调配至少二十人，且这二十人要有基本的医疗知识，才能勉强够用”
　　杨将军听着鬼老的申请，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直视着鬼老，医疗营这么大的需求，何尝不是鬼老对火药的忌惮。
　　良久杨将军点点头“准了，但已经入编的人不能动，就在崔千户的新兵营里选吧。
　　崔千户，你和鬼老先生一起去，要快”杨非夜嘱咐道。
　　两人领了命下去，杨非凡和唐监军却没动。
　　杨非夜心里一阵气闷“怎么监军还有别的指示？”
　　唐监军还是端着那张笑脸“这倒是将军说笑了，下官乃监军，杨小将军也是你手底的兵，我们自然是要在这将军府等候将军调遣了”
　　杨非夜乃是一介武夫，对这种唇枪舌战实在厌恶，可看两人确实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杨非凡甚至已经坐下开始喝茶，思索半饷，最终还是取下了自己的宝剑上了北城楼，惹不起他躲得起。
　　杨明见自家将军黑着脸上来，便知道这又是受了气了。
　　“将军冷静，如今不是气愤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解决了眼前的事，相信樊小兄弟一定有办法帮您彻底摆脱他们”杨明靠近杨非夜轻声说道。
　　杨将军脸上的表情稍稍松懈，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甚至有些委屈的问杨明“阿明，我们已经与他们对抗了这么久，每次都占不到便宜，你怎么知道樊相柳可以呢？”
　　看着杨非夜的表情，杨明勾唇一笑，但随即又收敛了起来，头压的更低显得毕恭毕敬，开口道“将军，你也知道，能说出那种话的人绝非普通人，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试一试也不会更糟”
　　杨非夜没有看到杨明嘴角一闪而过的笑，但逐渐散开的眉头不难看出他已经被杨明安抚住。
　　城西树林里，樊相柳不知在纠结着什么，看着林阳递来的烈酒、银线以及绣花针。
　　“樊大哥，你要的东西我送来了，你要这些做什么”林阳的脸上是快速奔跑后的潮红，声音也有些喘。
　　樊相柳没说话，只是盯着林阳的脸看，看的林阳的脸更红了，眼神也开始到处闪躲。
　　“樊…樊大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林阳紧张的在脸上摸了摸。
　　樊相柳摇摇头，开口问道“你会针线嘛”
　　林阳一愣，随后点点头“会…会一些，但只会补衣服，小时候隔壁李家奶奶看我没有爹娘补衣服教我的”
　　樊相柳点点头，让林阳转过身，自己快速将外衫脱下，又脱去里衣，扯开包裹伤口的纱布，又在里衣背后受伤的位置上撕开一个大洞后重新穿上，背对着林阳。
　　“小阳，转过身”樊相柳声音淡淡道。
　　“樊大哥，你是要我给你补衣服嘛”林阳顿了一下问道。
　　樊相柳没有回头“不是，你把我裂开的肉缝到一起”
　　“什么？！”林阳被吓到了。
　　“听我说小阳，现在情况危急，没时间慢慢养着了，把肉缝到一起能让我活动更自如些，伤口也能更快愈合”樊相柳说道
　　“可是我…”林阳想要说什么。
　　“我教你”樊相柳打断了林阳的话。
　　见林阳没在开口，樊相柳才说道“现在，你先倒一碗烈酒，把银线和绣花针泡进去。
　　之后倒点酒洗洗你的手，洗干净之后再用手沾干净的酒洒在我的伤口上……”酒精沾在伤口上的剧烈疼痛让樊相柳不得不停下嘴里的话。
　　“樊大哥，你还好吗？”林阳急忙问道。
　　樊相柳只是摆摆手，示意林阳继续“接下来，穿针引线，把我的伤口缝起来，不用太密”
　　樊相柳说的十分轻松，但林阳听完却是不断手抖，那绣花针仿佛与他作对，怎么都穿不进去。
　　樊相柳回头一看，便夺过林阳手里的针线，三两下便穿好递了回去，又嘱咐道“再放到干净酒里泡泡”
　　林阳也不管樊相柳看不看的到，点点头，按照樊相柳的要求做着。
　　“可以了，重新洗手，然后把我的伤口缝上”樊相柳又说道。
　　背后悉悉索索，但许久背上也没有痛感传来，回头一看，只见林阳小脸惨白，举着针线不动弹。
　　樊相柳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安慰道“小阳，不要怕，不疼的，缝上了就好了，不缝就一直好不了”
　　林阳看着樊相柳，他没在樊相柳的眼睛里看到闪躲，所以他猜樊大哥没有说谎，可是这是肉，并不是他从村子里其他小孩家捡来的破衣服。
　　樊相柳自然知道林阳的恐惧及顾虑，所以半开玩笑的说道“小阳，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是要做医生嘛，不能连这个都怕了啊，况且你学会了这个法子，以后也能帮助更多的人，开始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林阳听完，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当针穿过樊相柳的皮肤，林阳还是觉得害怕，觉得手不受控制。
　　林阳颤抖的小手加大了樊相柳的痛苦，几乎瞬间，她的脸上就布满了汗水，后背不自觉的紧绷着，让林阳更加难以进行。
　　不过樊相柳很快调整好状态，用手背擦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而后轻声说道“不要紧张小阳，我们聊聊天，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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