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驴肉汤

麒麟洛鲤，是洛阳城中的一道流传久远的名菜。

        这道菜用的主料，用的便是洛鲤。

        所谓“洛鲤伊鲂，贵于牛羊。”

        洛河中出产的鲤鱼素来价格都是不菲的。

        名贵的洛鲤，取鲜活的一尾，处理干净。仔细地用蘸了寿生酒和细盐的刀改刀出棱形的花纹。再用鱼茸、鸡丝、火腿丝、冬笋、鸡蛋和发菜等十数种材料将洛鲤装扮成麒麟的样子。

        最后浇上热猪油，上锅蒸熟。

        一道威武又好看的麒麟洛鲤便做好了。

        元珠探过筷子夹了一筷尝了尝。

        心中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洛阳名产。

        这种鲤鱼肉质紧实却又十分细嫩，相较于寻常河鱼容易沾染土腥味，这种洛鲤吃起来却是一点土腥味也没有的。

        又因着这种麒麟洛鲤中含着大厨自己特殊的做法，可以使洛鲤在久制之下也能保持自己的鲜嫩口感，又融入火腿、鸡丝等食材的特色味道。

        叫她忍不住惊喜道：“好吃！”

        齐王妃见元珠喜欢，心中很是高兴。说道：“你喜欢便好。今后你们两个再来洛阳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吃了。”

        元珠闻言，难为情地低下头。

        赵镇见状，嗔道：“母妃你看你，这是臊她呢还是臊我呢！”

        齐王妃笑道：“这有什么臊不臊的。你俩成亲都多久了？我没催你们要小孙子都不错了！”

        赵镇闻言，道：“母妃，您都开了这个口，那和催了有什么区别呢。”

        齐王妃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孩子今儿倒有意思，我就算真催了了又怎么了。那我现在就催！你们倒是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把我的宝贝孙子送来给我？”

        元珠：……

        “这个……”赵镇夹了一筷子炸紫苏肉到齐王妃碗中，岔开话题道，“哎呦，这不是母妃您最爱吃的炸紫苏肉吗？这紫苏肉可得趁热吃了，凉了就不好吃啦！”

        齐王妃望着自家儿子，忍俊不禁道：“贫嘴！”

        她转头冲着元珠慈爱道：“你可一定要多吃点，后头咱们着急赶路，估计得好几天都吃不到好的了。”

        吃完了这一顿。齐王妃便催着那小夫妻赶紧回房歇息。二人无法，只得先乖乖地回了房间。

        可是等二人回了房间，却又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虽然说之前他二人的确是做了些比假夫妻更亲密的事情，可当时毕竟也是事急从权。如今他二人一没着凉二没发烧的，就觉得连凑得近些都要红着脸害羞了起来。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两人心中没有欢喜，只是他二人中间终归是隔了层窗户纸，谁也没好意思先捅破了。

        他们今日倒是没有一张床两张床的顾虑了。因为赵镇说他之前着凉，怕过了病气给元珠，所以直接叫管家在房中又铺了一张床。解决了他和元珠之间的这个“千古难题”。

        如今两人被母亲早早赶了回来，顿时又尴尬了起来。若是睡觉，显然是早了一些，若是做别的……赵镇在洛阳府邸里倒是有些旧日收藏，书籍文玩林林总总，倒也不胜枚举。

        闲来无事，赵镇想了想，便道：“左右时间尚早，不如，我带你看看我的收藏吧！”

        元珠点点头，说好。

        便翻出了些旧日的收藏来给元珠看。

        其实赵镇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在洛阳长住了。

        所以虽说是旧日收藏，大多也都是在赵镇年纪尚小时收下的。那时候的赵镇自是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如今再看起来，大多已经是年少时的回忆碎片，未免过于稚气了。

        所以随便翻了几样，赵镇便没有了带元珠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反而是元珠，倒是饶有兴致地就着赵镇的介绍将那些收藏一一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她小时候就去了边塞，关于赵镇的所有都只在回忆中。整整十年，如今的这些，倒恰恰是让元珠看见了自己错过的，关于赵镇的十年回忆了。

        “赵镇，和我讲讲你那个时候的故事吧？”元珠冲着赵镇，眨巴着眼睛。

        赵镇红着脸道：“那个时候傻得很，没什么好讲的。”

        说着，便快速从求知心切的元珠身边逃离。行到一半，复又转头道：“元珠，你要不要，跟我去逛逛洛阳城？”

        “现在？”元珠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现在虽说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可到底也已经算不得早了。

        “嗯。”赵镇点点头。眼睛似乎有些期待。

        “好！”元珠点点头。

        赵镇的眼睛亮了起来：“走吧！”

        洛阳的街市，繁华程度丝毫不输汴京。且这里先前是数朝旧都，累世的荣华。若是较真的论起来，洛阳城似乎比汴京城在某些方面还要略胜一些。

        其实这东京与西京离得并不远，很多风土人情也都是类似的。但洛阳却也自有一番属于它的骄傲。

        大炎朝素来民风开化，除了偶尔有发生什么大事，其他的时间都没有宵禁也不禁通商。因此诸如汴京或者洛阳，都是中原著名的不夜之城。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街道的两侧，食肆酒铺琳琅满目，都是灯火通明的放着光彩。

        赵镇带着元珠，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他看到了什么，接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元珠顺着赵镇的眼神望去，便见前面赫然是一家看起来十分热闹的食肆，大大的招牌在辉煌的灯火中被映得明晃晃的。

        元珠望着他，一时间有些说不上话来。沉默片刻，才道：“我们才刚吃了晚饭……”

        赵镇眨了眨眼睛，道：“怕什么，方才吃的晚饭，现在吃的是宵夜。”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一点道理也没有。

        赵镇笑道：“天气那么冷，咱们去喝晚驴肉汤也是好的。”

        不等元珠细想，赵镇便拉起了她的手，带她往前头去了。

        这似乎是赵镇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一时间她也是乱了心神。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是该害羞还是兴奋还是该怎么样了。

        于是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好久，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赵镇，你就这么出来，不怕被围观了吗？”

        赵镇道：“你是想说京城那个什么‘大康美小齐俊’”

        “嗯。”元珠点了点头。

        赵镇无奈道：“我一向自认相貌寻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偏偏不知道是谁传了那种谣言。害得我一出门只要被人认出来，就闹哄哄的来一群人看热闹。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无聊。”

        好家伙，你这相貌算是寻常，那寻常人还要不要活了。

        元珠心中想道。

        她正要说话，便听得赵镇又道：“不过左右这里是洛阳，也没人认识我，横着走都没人管我的。”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那间食肆。

        赵镇牵着元珠的手，带她走了进去。交给小二一锭银子，道：“要楼上临窗最好的位置。”

        那小二笑着道:“二位稍等，小的上去收拾一下。”

        元珠惊讶道：“这酒肆都坐满了，你说要最好的他就能给你？”

        赵镇神秘道：“我说有自然有。”

        不一会儿，那小二“收拾”好了，便来请他二人上去。

        元珠去了一看，果然是临窗最好的位置。又见一对客人兴高采烈地下了楼，便知道是赵镇的银子起了作用。

        她无奈地笑了笑。

        二人在位置上坐定，先叫了一人一碗驴肉汤，之后又叫了一份饺子。便转头望着外头如织的人群。

        赵镇看起来很兴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什么过去想做却又做不得的事情。

        不过想来也是，他在汴京的时候，天天都憋着不能轻易上街，坐马车坐轿子也不能掀帘子。而且大炎朝的皇室历来亲民，他也不好找几个侍卫驱赶围观的人群。

        望着赵镇那个兴奋的样儿，元珠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和小孩儿也没什么两样。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驴肉汤便端了上来。

        只见腾腾的热气中，是一大碗飘着大片大片驴肉的肉汤。那碗在小二托盘里呢，香气便已经传到二人的鼻子底下了。

        “这驴肉汤可是是这家店的招牌味道，你快尝尝，好不好吃？”赵镇笑着将一枚白色的瓷勺斜插进元珠面前的碗中。

        那汤是乳白色的一碗，这一把勺子插下去，竟拱起许多厚厚的肉片来。红红的，小山一样拱出了汤外头。

        可见用料实在足得很。

        元珠道：“这店家，可真是下了重本啊！”

        赵镇笑着没说什么，只道：“你快尝一尝。”

        元珠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汤喝。

        只觉得这驴肉汤看着是清汤，却是浓郁鲜香。

        据说这汤炖起来，也是颇费功夫的：须得要先用大火炖三四个时辰，再用小火炖三四个时辰，方才能炖出一锅好汤来。

        而这洛阳的驴肉汤，还有一个特点。

        元珠从汤里捞出一块像是粉白豆腐一般的东西，道：“这是？驴白血？”

        赵镇笑着点了点头。

        驴白血，其实就是驴血。驴肉炖汤的时候，会在锅子上面再架起一片蒸格，将驴血放在上面蒸。

        那驴肉汤在不断炖煮的过程中，蒸上来的带着鲜香的水汽又熏陶了一遍驴血，叫那香味都沁入了上面的美味里。

        等到驴肉汤成时，那驴血也已经白嫩好似豆腐一般幼滑了。

        于是这一碗汤端到食客面前的时候，那驴肉汤是鲜美的，驴肉片是软烂好嚼的，驴白血却又是滑嫩而不腥。

        真是绝美的味道了。要不怎么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呢！

        元珠笑道：“真不错！”

        赵镇素来是会吃又懂吃的，既然是赵镇循着味道带她来的，自然是错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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