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眷们的家宴

只见那广阔的门庭间，立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后头跟着的，是二十多位浅色衣衫的丫鬟仆从。

        如此声势浩大，倒显得他们这几个从京城最得圣宠的齐王府出来的客人，实在是势单力薄了些。

        元珠赵镇甫一下马车，便听得那边欢呼雀跃声起。齐王妃虽是已做了婆婆的人，见着自家母亲却依旧是小女儿心态，一下子跑了过去，搂住了老太君的脖子，撒娇道：“母亲！”

        惹得那老太君一阵“心肝宝贝地叫。”

        齐王妃是梁老太君的老来女，自小便是心尖上宠大的。如今回了娘家，自然又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姑娘了，倒是赵镇和元珠，看起来显得稳重了些。

        齐王妃如此地撒了一通娇，才想起来自己这次是带着儿子和新妇回来的。赶紧回头朝他们招手，等唤到跟前了，才道：“快来拜见外婆和四位舅母。”

        二人连忙应声上前，一一拜见。

        元珠心想：怪不得先前问赵镇梁夫人的时候，他要说‘大舅母’了，原来他竟有这么多舅母啊。

        梁老太君笑道：“这光阴可真真似箭呐，我的镇儿当初那么点的奶娃娃，如今都娶了媳妇儿了，好好好，真是好。”

        正说着，便有那老妈子过来道：“午饭已经备好了。”

        老太君点点头，道：“一会儿镇哥儿去和他的舅舅兄弟们一道用饭，镇哥媳妇儿呢就跟着我们一起了。”

        元珠原想着不过就是一顿家宴，能有什么的。宫里的宴都去赴了，这还能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等跟着到了地方才知道，女眷这边的家宴是摆在一个十分宽敞的花厅里的。赵镇他们吃饭的地方她是不知道。但光女眷这边就摆了七八张大桌子。每张桌子大约都能坐个十一二人。坐了个满满当当。

        就这还没算上跟随丈夫外出没有回来的。

        那梁府上，是大老爷家的太太和三老爷、四老爷的太太一起掌家的。

        如今梁氏的族长，是大老爷，也就是齐王妃的大哥。他的妻子，大太太孙氏一看便是端着雍容华贵的架子。人的确生得极美，但性格冷淡也不怎么笑，好在看人的眼神还是有些温和的。

        孙氏，原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她是江陵大族孙氏之女。

        二太太随夫去外地任职了，现下并不在府中。不过听说，也是个大族之女。

        三太太最厉害。她的丈夫虽是庶出的，她自己也一般。却因着自身的能力哄得老太君高高兴兴的，竟也做到了联合掌家的地位——虽说是联合掌家，但其实大小事务都是她在主要处理。

        这位三太太最是个活泼热心肠的，带着元珠一通认人，“这个是二叔叔家的婶婶，这个是三叔叔家的婶婶，这个是三叔叔家的小妹妹，这个是四叔叔家的二妹妹……”

        元珠自认也是个善于交际的，可这林林总总的人也太多了些，她努力的保持着微笑，但却是已经开始有些脑力不支了。

        她真好奇三太太是怎么做到，能认出这么多人，还不出错，还对所有人都这般热情有礼的。

        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悠扬悦耳的钟磬声响起，太太小姐们便都缓缓在自己的桌边落了座。

        元珠心中道：“真不愧是大家族，吃个饭都是敲钟磬为号的。”

        那主桌上坐的，是梁老太太、齐王妃并梁府各房的众位夫人们。

        元珠的座位在主桌的旁边，这一桌都是几位太太的女儿或是儿媳众人。

        她身边坐的，一边是大太太的女儿梁晴。而另一边的座位，则是空着的。

        那梁大小姐梁晴，比元珠小了两三岁，生得也是个美人胚子。面庞小巧又精致，端坐着便好似一朵精致又艳丽的蔷薇花。

        只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

        元珠好奇，便小声问梁晴道：“这个座位摆了碗筷，却没有人来，是哪位妹妹要晚来些吗？”

        那梁晴却是用眼角睨了她一眼，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友善的语气。

        所以她不是不爱说话，只是单纯不爱和她说话。

        元珠腹诽道：她出来乍到，这就被人讨厌了吗？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人家。

        每个女眷身边自有梁府的丫鬟贴身服侍。元珠的丫鬟糖儿倒被挤去了外头。

        漱口，一手，一一的都由那梁府的丫鬟伺候着做了。

        不一会儿，菜便开花似的一道道上来。

        这是元珠平日里最喜欢的环节了。

        正当她满怀喜悦拿起筷子打算夹菜时，就听见一旁端坐的梁晴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切。”

        元珠夹着菜的手顿时抖了一抖，稳住心神将菜夹了回来，心中却是生气道：怎么的，她这是成心要和她过不去么！

        她正要发作，却见身边的丫鬟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盘子放在了她的面前——那丫鬟已经将一应的菜色都夹了一些，放在这只盘中了。

        她假装不经意地悄悄看了一眼周围，见周围的人果然都是自己端坐着，由丫鬟上来布菜的。

        所以，梁府的规矩，是丫鬟负责布菜，主子不能朝那些菜出手的？

        虽说是客随主便，但是梁晴的嗤笑声，未免也过分刺耳了些。

        此时，就听见梁老太君道：“怎么没有见彩彩来吃饭？彩彩丫头这是去哪儿了？”

        原本端坐的梁晴冲着梁老太君道：“回老太太的话，彩彩妹妹知道镇哥哥好久没回来了，去给他送点心去了。”

        梁老太君笑呵呵地冲着齐王妃道：“你瞧瞧，彩彩这丫头多有心。知道她表哥回来了，还特意张罗着送点心去。”

        齐王妃也是连连笑着点头。

        一旁的元珠此时却是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但是她可以很明显感觉到的是：这个梁晴就是很不喜欢她。否则为什么她问起边上的姑娘为什么没有来，梁晴斜着眼睛不爱搭理她，老太君一问就热情乖巧答了个一五一十？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穿一身白衣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厅来。那姑娘长得也是好看的，像仙子似的。头上没什么装饰，只是我见犹怜地戴着一朵小白花。

        她飘飘然来到主桌边上，冲着老太君、齐王妃和众夫人行礼道：“彩彩来迟了，请老太君，王妃和诸位舅母见谅。”

        老太君笑道：“你这丫头，知道你和哥哥们亲近了。快去你镇哥儿家的新嫂子边上坐吧！”

        齐王妃也冲着元珠道：“元珠丫头，这是镇哥儿姨妈家的妹妹，今日便和你坐一块儿了。”

        元珠闻言，赶紧起身望向那个姑娘。

        只见小白花飘然而至。在她面前轻轻地顿了顿，行礼道：“妹妹尹彩彩，见过嫂嫂，嫂嫂万福。”

        元珠的耳边飘过在京城时，阿罗对她说的，叫她提防着尹彩彩的那些话。再对比眼前的这个姑娘，纳闷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尹彩彩，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阿罗每次说起她，都是一副如避蛇蝎的姿态呢？”

        元珠刚回完礼，小白花就笑着过来与她软着声音亲近道：“彩彩来迟了，不知道嫂嫂要来，也没给嫂嫂准备什么见面礼，还请嫂嫂见谅。”

        大方得体。又我见尤怜。

        元珠正打算回说些什么，就听见一旁的梁晴道：“彩彩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快坐下吃饭吧！”

        比起小白花，元珠觉得还是这个梁家大小姐比较厉害吧。

        主桌上的长辈们吃了一会便离席陪着老太君回去说话唠家常了。于是元珠也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出去透了透气。

        糖儿陪在元珠身边，到了四下无人处，小声道：“小姐，你觉不觉得，这梁家人似乎有点奇怪。”

        元珠道：“哪里奇怪？”

        “她们对王妃和小王爷都非常好，唯独对咱们，感觉怪怪的。”糖儿皱眉思索道。

        元珠闻言，望着糖儿：“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糖儿点点头：“方才宴席上，明明别的姑娘都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在伺候着吃饭，偏到了我这里，把我挤出去，换了别的人来。”

        元珠想了想，故作轻松地安慰糖儿道：“没事，左右咱们是在人家地盘，就当是客随主便吧！”

        元珠一路上哄好了糖儿，便往那花厅回去了。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在议论着些什么。

        “你们今天瞧见了吗？那个武夫家的野丫头，一脸的小家子气。”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接话道：“是啊，她方才还想与我来攀谈，就她？她也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还自己伸筷子出去夹。真是笑死人了。”

        元珠原本打算进门的，顿时立在了当下。

        那接话的，分明是梁家的大小姐梁晴。

        而她们口中说的那个“武夫家一脸小家子气的野丫头”，恐怕就是她聂元珠了。

        “你们说，就她这样的，居然能嫁给镇表哥。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修来的福分。”

        “可不就是嘛，我瞧着她，长得也不好看，一脸的粗鄙相。”

        “就是就是。”

        “依我说呀，倒不是她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是她那个当武夫的爹，在北荒戍边这么些年，替她换回的福分。我可听说了，北荒戍边，可比流放还惨呢。”

        “你们！”糖儿忍无可忍地想要进门同那些所谓的世家贵女们理论，却被元珠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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