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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枝头


卯时,瑶光殿。

        黄卿辞无奈地瞧着镜中亲自给她簪发的黄玥辞,再次劝阻道:“阿姊,卿儿哪怕不详宫中规矩,却亦知您如今贵为一宫主位,身怀六甲,且身子不过五旬便要足月,如何能将与卿儿簪发之事亲力亲为?”

        黄玥辞不满地轻敲了敲黄卿辞的后脑,看着镜中黄卿辞端庄大气的鬓发宫裙,遂满意地整理着些小细节道:“你我乃一母同胞打小情分,我既当得你唤声阿姊,那便必然倾力护你。哪怕你不愿出彩得宠,我之全力亦未必能护你舒心。既如此,便何不攀上比阿姊尚贵之重之的姨祖母?你可忍你来日无妄之灾,阿姊不可忍。姨祖母,你势必要抓牢,以待方长来日有山可靠。”

        待罢,黄玥辞拉着黄卿辞坐置,一手拉着黄卿辞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一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对她娓娓道来:“卿儿啊,姨祖母引的那些个教习嬷嬷皆是些生面孔子,怎的偏生那导你的弗楹嬷嬷,一入宫便明着跟了姨祖母去?虽说是当日内庭人手不足,姨祖母恰巧路过,可如此隐晦又单纯的示好,你且抓着牢固了,那便是攀上了后宫的参天枝头啊,又哪里会有些个不长眼的敢欺你辱你?”

        黄卿辞仔细描绘着为她打量后生的黄玥辞,闻言便想起近些日子她苦心思虑的齐玉霁,不禁垂眸道:“阿姊,但若姨祖母,与祖母……”

        “卿儿,”黄玥辞摇摇头,抚摸黄卿辞鬓发的手移至她的唇边,堵住了黄卿辞接下来的言语,“你莫要与我言祖母如何,倘若你当真死认祖母便是推母亲坠崖暗手,以你之聪慧,在府中,又怎会轻易将其放过,老实随旨入宫。况且,府中尚有父亲和王小娘,但凡你对其一其二心中有之丁点怨恨,你我又哪里有如今对立而平坐的景子啊。卿儿,直视本心吧。”

        “直视本心……”黄卿辞琢磨着,遂回握黄玥辞的手,摇摇头,“卿儿……明了。”

        黄玥辞总算舒下些心来,不多时,姊妹二人便坐撵前往慈寿宫给身子好些的齐玉明请安。

        辰时,慈寿宫。

        “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臣妾等恭请太后圣安!”

        齐玉明环着打量了一圈,瞧着都挺规矩的,便抬手叫众人免礼了。

        “……新入宫的,哀家瞧着皆是安生,待一月期过,你们尽心伺候皇帝不生事便可,哀家自有嘉赏。但既言起,倒不知昨夜,皇帝召的是何人?”聊着聊着,齐玉明便想到了盛萚离的身子,故而向方晚娇抛出了话引子。

        方晚娇隐隐能猜着些,便立刻起身礼道:“回太后,皇上昨夜召的是臣妾。”

        “是晚娇啊,不妨,不妨,”齐玉明满意地点点头,免罢方晚娇的礼,又话锋一转,颇为担忧地对上了脸色苍白的盛萚离,“哀家知晓晚娇是个好孩儿,常常帮顾着萚离。如此说来,萚离的身子骨应是好些了?”

        若是他朝不明性情的,盛萚离等定会认为齐玉明口蜜腹剑在挖坑等她跳。

        可相处几载,除了新晋的几位心中不明,诸位妃嫔皆知齐玉明当真是副菩萨面孔观音心肠,故而以真心比真心,叫那些个新入宫的长了眼界,收了野心。

        “……咳咳,回太后,臣妾的身子骨,便是有方贵人悉心照料,那副样子却是打娘胎里便定下了,咳咳……”盛萚离之所以实话实说,是不愿让太后再费心思暗地里打听。与其承了齐玉明暗地里的情,不如挑明,倒是多分坦诚,又不劳人心神。

        “嗯,”齐玉明不免哀叹,想起燕南尘前些月子给她拿来的两根黄精,便使着弗阳拿了出来,“哀家的身子骨是陈年老毛病了,不妨事,既孩儿们正值年盛,这两根黄精便去萚离与玥儿宫中伺候。”

        闻听此言,黄玥辞与盛萚离皆是心下大惊,赶忙让婢子搀扶着进言,怎么都不肯收下齐玉明珍贵的黄精。搞得齐玉明活像个阎王,最终只得摆摆手作罢,另寻机会。

        待众妃嫔给齐玉明请罢安,便都退去了。

        殿中,齐玉明在弗阳弗楹的搀扶下起身,三人遣散奴婢,来至慈荫苑赏梅。

        “主子,天冷,咱们小待些时辰便回吧。”弗阳拉着弗楹劝道。

        齐玉明不理,只看着苑中燕南尘为表孝心,在二年栽种的小片梅林,神色复杂。

        张秋桐出了慈寿宫,便想着如何改良她的八珍糕,连万婕没吱声地跟她走了好一会才发现,在芃森暗暗提醒下才赶忙陪笑道:“素知妹妹引商刻羽,琴箫音律更是绝伦无二,却不想亦是身轻如燕,叫姐姐好生艳羡。”

        “姐姐言重了,”万婕礼罢笑道,“姐姐八珍糕的好手艺让妹妹回味无穷,前些日子妹妹一时贪嘴止不住,把从姐姐宫中拿回的糕点便都食了去。现今厚着脸子找上姐姐,便只想着能否多讨要些,好足了妹妹的馋嘴子?”

        张秋桐最是忍不住有人夸赞她八珍糕的手艺好,当即便应下,领着万婕往玉芙宫中走。

        因着走前头不曾回过头,张秋桐便看不见万婕眼中晦暗的情绪了。

        待万婕从玉芙宫中拿了好些八珍糕笑言离去,张秋桐脸上便平静下来。回了披香殿叫人给翠微阁送去了些糕点闲下后,不禁与芃森论道:“芃森,以你之见着,小婕那名头,是当真了?”

        芃森放下张秋桐从宫外带进来的糕点方子,来到张秋桐身边伺候着,不会便试探性地开口道:“婢子瞧着,万嫔娘娘应当是与慧嫔姝嫔两位娘娘同理枝头生的,咱们虽不好过问,却是有金钟罩着不惹火的,娘娘只不理便是了。”

        捏着手指,张秋桐眯了眯眼,道:“本宫只怕小婕哪日冲动,倒是自掘坟墓了。本宫至今都记得小婕初入东宫时那副明朗刁蛮的模样,如今她敛了性子做起一宫主位,物是人非,本宫不明她心思目的行事,帮是倒忙,不帮,却是连情分都生疏了……”

        黄玥辞带着黄卿辞在慈寿宫外的宫室转悠,硬是不叫黄卿辞回瑶华宫,想着过些时辰便拉着她去见齐玉明。谁想,这转悠着便到了妗月的朝阳宫附近,来都来了,黄玥辞便领着黄卿辞进去给妗月请了安。

        “阿姊与卿儿来之突兀,归轻出宫未归,我又不曾有天大的好东西招待,真真是怠慢了,对不住,对不住。”妗月通过宫人禀报出来接着了二人,想起她只表面盛宠,宫中好东西却实在不多,不免脸红愧道。

        “娘娘这是摆出了哪里的客套辞,”黄玥辞闻言不满地轻摇头,“嫔妾与贵人方才出了慈寿宫转悠。可宫道七拐八拐的,不免脑子糊涂。现今与娘娘心有灵犀,嫔妾二人硬是转至你这朝阳宫中,便想是慰问娘娘几声,若再如此,又将嫔妾二人置于何处啊,尽是贫嘴性子。”

        妗月笑着应下,后主动来至黄卿辞身边轻握住了她的手以表和睦,黄玥辞看见了便放下心来,三人又拉着说了好些话,黄玥辞这才拉着黄卿辞离去了。

        带着黄卿辞往慈寿宫赶的路上,黄玥辞挺着大身子被黄卿辞环手搀扶着,却苦口婆心地轻声劝说着黄卿辞:“卿儿啊,你我深知无论身处何处,孤身独行便必然有河边湿鞋的那一日。如今宫中,你尚有多重枝头可攀,又如何可轻手任他溜走?”

        见黄卿辞垂眸不语,黄玥辞更是递给钰沁一个眼神,对黄卿辞的话音又轻了些道:“我又何尝不知姨祖母在宫中枝头再参天,却只是个枝头。可我若要你去争宠,且不言你未必愿,若了,那便是满宫的对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如何可再度失了你去?此事定下,你莫要再糊弄我!”

        黄卿辞心中无奈,只得换了副好脸子应下,黄玥辞这才作罢。

        慈寿宫。

        弗阳进来禀报黄玥辞与黄卿辞前来,齐玉明哪里不知两人心思,当即便叫弗阳去接着,又叫弗楹去备吃食了。

        待礼罢,不等二人多言,齐玉明便赶忙唤着二人到身边赐座下上了茶点,点了黄玥辞现在不许多吃茶,便拉着黄卿辞一个劲地看着,只嫌不够多。

        “……好孩子……你受苦了……”齐玉明看着不过及笄一载年华的漂亮人眼中深藏的算计,心中痛到无以复加,想要多亲近些抚摸她的鬓发,却想起嫡妹齐玉霁疯魔般的执念和对黄卿辞无法磨灭的伤害,便生生止住了怜爱后辈的心思,光瞧着便很是别扭。

        黄卿辞念着黄玥辞的叮嘱,又见齐玉明似是无害于她的心思,想要拉起齐玉明温暖的手加以抚慰,却又自觉她与齐玉明的情分不至如此,便开口轻唤了声姨祖母。

        齐玉明打小便耳力惊人,靠着它不知在燕郊尘的后宫中探得多少阴谋诡计谣言陷害。如今得乖,听见黄卿辞的一声姨祖母,便激动地拉着她直喊甥孙女卿丫头,半点没得大燕朝圣母皇太后的架子,仿佛只是个膝下无母而怜爱甥孙女的姨祖母。可叫黄玥辞几人在旁瞧着很是舒心。

        只若黄玥辞要此刻吃茶,却是不行的,她自觉是躲不过弗阳那双利眼的。

        又可如何,只道天下女子孕中艰辛,百般不可顺得,实该多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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