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日野雅史并不知道鬼冢教官对自己的评价，他还想着尽量平稳地度过这段警校时光。
既来之则安之，也许是他在内心把警校妖魔化了，真正面对时才发现比自己想得容易许多。至少他昨晚在空调修好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足够混乱。
日野雅史心不在焉地在教材上划出一句重点，一大早爬起来早操让他清醒了不少，起码让他不会在理论课上旁若无人的继续打哈欠。
周围的人都听得很认真，再摸鱼的人也不会想在第一天引起教官的注意。这个班总共也就日野雅史也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勤勤恳恳做笔记，争取融入这个积极的大家庭。
虽然这些内容他已经提前学过了。
正常人保持学习优异的秘诀是提前预习，专心听讲，用心复习。这也是最有效的学习方式。但对于日野雅史个人而言，他更习惯找资料自学，没有别人参与的学习方式。
他刚从研究所走出来那年就是高三，组织补齐了他这几年的高中资料，不意味着补齐了他高中三年所学的知识。他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些知识，但相比去那个连请了两年假的高中，他有自己的选择。
与其和一群不认识的同学和老师凑在一起，还要面对可能的霸凌，不如自学三年课程然后去考试，反正这些对他都很简单。
日野雅史实在是没有把这些东西再听一遍的想法，眼神空洞，在教官看不到的地方用自动铅笔轻轻在桌面上无规律地敲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警察就需要正在案发现场附近收集目击情报，那么需要注意的事项有那些呢？有谁知道吗？”鬼冢教官一副要提问的样子。
学生的本能让日野雅史在老师提问的时候集中精神，但鬼冢教官看起来不是喜欢随机点名的那一类老师，这个问题也有标准答案，日野雅史神色怏怏。
有不少比他积极的学生举起了手，日野雅史瞥了一眼，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和松田阵平打架的金毛。
他喜欢叫松田阵平卷毛是他因为觉得这个这个词非常形象，指向明确。这位金发黑皮的小哥虽然同时拥有金发和黑皮两个显眼的特征，但警校生天天在太阳下暴晒，即使四月的太阳不算毒辣，也磨出了不少黑皮，况且对方也没黑到黑人那种地步。
他比较忌讳提人的发色，但不知道对方名字，又没有一定要开口询问的必要，只是在心里叫一下也凑合。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位金毛的名字，因为教官翻了他的牌子。
降谷这个名字在他嘴里滚了一圈，很少见的姓氏啊。
这位姓降谷的同期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但脸上的绷带和淤青昭示着他开学第一天就打架的事实，可能是认识到教官的难缠，决定好好做人。
也不一定。日野雅史想到昨晚他和松田阵平在打架中说出的话，怎么看都是正气凌然的警察预备役，言行都燃烧着熊熊的警察之魂。
鬼冢教官夸了一句降谷后就想让他坐下，但坐降谷旁边的松田偏偏要嘴贱一句。他坐的位置又在教室前端，声音不算大也被鬼冢八藏听得一清二楚。
“喂，松田。”鬼冢教官的大嗓门充斥了整个教室。“你小子把警察当成什么了？”
日野雅史这时候才发现松田的发音和马自达很像，不过马自达的创始人也姓松田，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如说按那个卷毛对机械拆卸的疯狂痴迷，估计也改造过不少车，如果不做警察没准还能靠这条路发家致富？
他的确是存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这个明显对警察有意见的卷毛会说出什么来，之前他怼教官的表现看上去也不像是很怕教官的人。
会有好戏看吗？正好来消减一下他的无聊。
出乎他意料的，松田阵平说了一串相当标准的正论来。真情实意得让周围不少人都共情了，鬼冢教官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甚至日野雅史看到有些人在下面小声鼓掌。
好厉害，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也能完美回答，是他没有的高超话术……
不，那不是话术。
松田阵平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哪怕坐在后面只能看到他背影的日野雅史也能感受到。注视着那家伙挺拔的脊背，日野雅史眼中晦涩不明。
才不是同类，不是与他一同混入白羊的黑羊。明明一副对警察很不满的样子，却依然心怀希望，怀抱火种，希望去改变这一切。
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日野，轮到你了。”身边同班的同学轻轻推了一把日野雅史的肩提醒道，看他一直发呆担忧的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事。”日野雅史回过神来，上前举起枪准备射击。“谢谢。”他补了一句。
“不用谢。”那位没有被记住姓名的同学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又换了个话题：“5枪全部命中靶心，降谷同学真的好厉害啊。”
“唔，他很厉害。”日野雅史敷衍地应了一声，这具身体有最大众的黑发黑眼，外貌清秀中等偏上，没有攻击性，看上去很适合交友，非常受到初入警校身边又没有认识朋友的人的青睐。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罢了。保持这样的态度过不了半个月就会被所有人孤立的吧。
“不愧是全科目优秀的新生代表。”这个同学看起来很喜欢降谷。“日野很厉害啊，听说本来的新生代表的人选是你，但你昨天请假了。真可惜，明明是开学典礼啊。”
他看起来像套话的行为让日野雅史多看了他两眼，确定对方只是好奇和关心，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他想起小森知里子，朝阳真纪的一个朋友。
想到旧友让他冷厉的表情都柔软下来，“谢谢关心，只是忘了带药，让家里帮忙寄过来。”
如果可以日野雅史也不想做得这么显眼，在开学典礼上请假什么的。
报道那天下午就是开学典礼，时间紧凑。他在宿舍放了行李安置了日常用品，就被鬼冢教官叫去了办公室喝茶。趁中午时间冲了个澡，换上新发下来的制服准备去参加开学典礼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就是那个日野雅史吧，学校大门的保安处有你的包裹。”
叫住他的人似乎也赶着去开学典礼，见到他顺便带个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一个孤家寡人的，谁会给他寄包裹？
除了组织寄来要他试的新药。
哪怕离开了研究所，日野雅史也很难摆脱实验体的身份。就算不再开始新的项目，还有之前未完成的和后续的。在以前负责他的那些研究员眼里，可能他永远都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吧。
他接到的新药，有些是药片，有些是注射的针剂。有的使他痛苦，有的缓解他的痛苦，有的就像糖丸一样毫无作用。像哈利波特中的怪味糖，吃下去前都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所以他不敢不吃，也许拿到的是毒药，也许是上一次毒药的解药。
日野雅史果断放弃自己两天前开始撰写并熟练背诵的发言稿，请假鸽了下午的开学典礼，去保安室拿包裹。
拿到包裹签完字后他用手估量了一下这个包裹的大小，大概是一瓶钙片那么大，一只手就能拿住。
他心里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拆包裹这件事他选择在宿舍进行。单人间免了有人闯进来的困扰，而且他也检查过这里没有摄像头窃听器什么小东西。
果然是药。
随药瓶附赠的还有一条纸条，建议他一天一次服用，搞得像他真的忘带了药似的。
他掂起药瓶摇了摇，纯白色的药片在透明的玻璃瓶中清晰可见。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六十片的样子，够他吃两个月。
是要长期吃的药吗？一个月后他就能获得准许外出或外宿，想再拿到药会容易很多。
他立刻就打开瓶盖往嘴里丢了一片。干咽，没打算嚼。那群研究员可不会在药片上的味道上做什么功夫，要做也是恶趣味的让它的味道更难以接受，让人想把喉咙里的东西呕吐出来。
虽然他现在没有这样的困扰，但干咽是他的习惯。
至于这片药片的效果，可能有些催眠，不过也只是让人浑身无力无精打采的程度，至少是完全没影响到日野雅史啃书。
卷王在其他同学还在领导讲话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已经预习完了未来一星期的理论课。
这片药片真正的作用时间似乎是在几个小时后，日野雅史开始全身发热，满脸通红。
完全读不进书，把教材放回书架，他测了个体温就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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