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兔
“很可爱。”萧衡又夸了一句。
气氛在尴尬中持续了片刻，顾乔正扭捏着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不远处的钟楼传来了一声短促的钟声——下课了。
晓喻馆内立即开始喧闹了起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又出了太阳，馆内的监生都一个个涌了出来，三三两两立在长廊上伸着懒腰，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顾乔觉得这简直和她的高中时代一模一样。
监生们都出来得差不多了，顾乔终于看到顾嫣也走了出来。顾嫣眼尖着一眼看到了竹丛这边的顾乔，她拎着裙子下了台阶走了过来——后面还紧跟着一个正滔滔不绝说着话的少年。
“顾小姐，方才秦博士说的那篇《九辩》，你可听懂了？这是我最喜欢一篇了，听博士讲过好多遍了。你今日第一次听学，若有不懂的，可尽管问我。”
“这也是我喜欢的一篇，从前也曾读过。今日听博士讲述，才知以前多有浅薄。”顾嫣略微回着头敷衍地回答着，加快了脚步，似是有意避开与他的距离。
薛慎听了却喜出望外，换了个方向跟在她身侧：“你也喜欢么？那可真是有缘。这篇我背得可熟了，我背给你听，什么‘泬漻兮，天高而气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
顾嫣笑而未语，薛慎见他笑了，便更为声情并茂地卖弄了起来：“凄惨增欷兮，薄寒之中人；仓况广浪，去故而就新。”
顾嫣提着手帕掩面笑了，实在是忍不住地开了口：“是怆（chuang）怳（huang）懭（kuang）悢（liang）兮……”[1]
“嘿嘿，不打紧不打紧……”薛慎脸上似乎没有一丝尴尬，继续和顾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系，这家伙也是气氛组的吧？”顾乔看在眼里，默问着系统。
【除了您以外，都是这个世界真实的人哦。】
“乔儿，你怎么在外面呆着，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顾嫣没再理薛慎，走来了顾乔身前。
“二公子，顾小姐。”萧衡见了二人行了礼，默默站去了薛慎身后。
“这就是小乔儿吧？你家丫头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可真可爱。啧，有点眼熟呀……”薛慎像看小孩的表情，咧着一口白牙看着顾乔，手指又不安分地戳了戳她头顶扎的圆揪揪，随后目光转移到她手上的雪兔，“小不点，你这手上捏的是什么玩意儿？王八吗？”
顾乔在一旁的脸已经黑到了极致。这就是她宁愿拆官配，也要磕女主和他的cp的男二？
“公子，这是兔子。”萧衡在他身后提醒道。
“哦，哈哈哈不打紧。”
“小姐，太阳都出来了，我们去园子外走走吧。”顾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尽快离开这个烦人聒噪的憨货。
“好。”
“我和你们一起吧。国子监里大得很，我带你们逛。”
顾嫣挽着顾乔走在前方，薛慎便毫不生疏地跟着一旁。
“我看原著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过觉得这个男二又暖又苏的错觉。除了长得还过得去，这简直就是傻帽一个。”顾乔在心里吐糟着。
一路上，薛慎都像个话唠般，一会儿指着这边的屋子，说是什么什么馆，他在里面呆了多少年，一会指着那边的树，说他爬上去掏过多少只鸟蛋。
顾乔当听相声似的听着一路往前走着，然而下一个路口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对面拥攘着走来了几个少年子弟。顾乔在人群里第一眼见到的是那日大街上，与薛慎打了架的刑部尚书之子，王轩。而他身边，也是站在人群中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紫金鹤氅，头冠明珠的少年。他看起来有十七八，身材壮硕，粗眉鹰眼，一眼看着就觉得有股凶意。
顾乔曾经见过他，不过并不是在现实中见过。而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系统在她脑中会放的，原身顾乔身死之前的那段记忆里。
宁王世子——沈鹰。
原身顾乔当初在顾府院子外刻意奉茶，却被怒斥羞辱的人。
当时在记忆中，她便觉得这人不大好看，如今亲眼见着了——确实是不大好看。
原身呀原身，你就算抱大腿，也应该找个好看点的吧，为这样的人丢了性命，可真是亏大了。
沈鹰见了这边的顾嫣，本就凶悍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露出了几分喜色。他朝着这边喝了一声，挺着腰停在了原地，示意顾嫣过去。
顾嫣也见着了对面的沈鹰，她放下了挽着顾乔的手，走过去规矩地行了礼。
“小女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薛慎也跟着招呼了一声。
“这薛二公子可真不讲礼数，见了世子也不行大礼，连个女的都不如。”宁王世子边跟着的王轩开口阴阳怪气道。
“太子殿下早有言，国子监入学着皆为监生，上下分明者只有师生，并无君臣，所以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可免于大礼。”
“甚是猖狂。”王轩低声啐了一声。
“唉，不必计较太多，都是同学。嫣儿，你也起来吧。”沈鹰摆摆手道。
“是。”顾嫣起了身，顾乔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我让你起来了吗？
顾乔刚刚直起身，沈鹰便面带愠色地喝斥了一声。顾乔还未反应过来，左右看了一圈，才明白这沈鹰斥的正是自己。
她有些疑惑又忐忑地又跪了下来。
“你刚刚在盯着我看什么？”
“啊？……奴婢，看您走过来，就多看了一眼。”
“身为奴婢，直视上主，甚是大胆！”沈鹰鄙夷又威风地说着，他盯着顾乔看了几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是顾府那日，故意洒了茶水于我身的那个？”
顾乔感觉有些懵，这宁王世子怎么记性这么好？还未等她解释什么，沈鹰便又开了口。
“贱婢。”
一声入耳，顾乔的脸瞬间麻了起来。虽然早有做反派必要被骂的觉悟，但今日跟着顾嫣入了国子监认识了许多人，和众人一直都是和谐着说说笑笑，众生平等的感觉。而此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听了这样的辱骂，一时只觉得难堪至极。她跪在地上强忍了片刻，还是止不住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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